第10章 瓮情

“很好陆颜,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放心吧,我不仅会给你这一笔钱,我还会利用我的关系,帮你们获得穆正所有的股份,这样你以后也不会为了生计而奔波。但有一点,这次之后,你无论做了什么事,都不要牵扯到楠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萧叔叔,谢谢你,我明白了……”

“可这钱,我不能收,不过我会履行承诺,离开萧楠翊,你放心。”陆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她虽然没有富贵人家一般有钱,可她陆颜是个有尊严的人。她离开萧楠翊完全是为了不牵扯到萧楠翊的人生,还有她光明灿烂的未来,而自己活在阴沟,就只能一辈子在阴沟里,无法与萧楠翊并肩同行。

萧越有点出乎意料地看着陆颜,他没想到陆颜居然会拒绝这笔钱。

“萧叔叔,我只是想让您知道,我对萧楠翊的喜欢,绝非源自你们家的权势,亦非为了钱财。而是因为,楠翊她给予了我旁人无法赋予的快乐,是她将我从无尽的深渊里拯救出来,她是我这一生都无法割舍的人。我之所以离开她,是因为我不想再连累她,不愿再让她因我卷入我这繁杂恶心的生活,而迷失了她自己。”陆颜再也抑制不住,失声恸哭起来。

“小陆……”萧越也深知,两人的感情早已根深蒂固,彼此心意相通,可他作为自己女儿的父亲,就不应该让女儿处于危险,处于被世人谩骂的世界里。

萧越也知道,如果有朝一日萧楠翊得知今天这件事之后,无法想象萧楠翊是有多恨他这个爸爸,但他不在乎,他只在乎,他的女儿能在自己给她创造的温室中平安长大,过上人人羡慕的美好生活,直至一生。

“萧叔叔,我想最后求您一件事。”

“你说。”

“也许,我今后再也见不到她了,能不能,让我和她好好告个别……”

萧越沉默了几秒。

“去吧。”萧越说完后背过身,朝着陆颜摆了摆手,示意她放心去。

陆颜带着泪深深地给萧越鞠了一躬:“谢谢萧叔叔,谢谢你……”

萧越此刻无任何言语,只是闭着双眸,沉思着。

此时已是凌晨五点半,裴胜领着陆颜走到了萧楠翊所在的病房。

裴胜微微鞠了一躬:“陆小姐,医生说小姐需要静养,还请您抓紧时间。”

陆颜麻木的点点头:“好。”

进了病房,空气里充斥着药水的浓烈味道,化作一股无形的丝线,深深缠绕在陆颜的心头,或许这是她与萧楠翊,最后待在一起的时光了。

萧楠翊浑身都裹着厚厚的绷带,右手上点滴机械的缓缓流动,头上裹缠的白色医疗纱布,凝出的血液已有些浸润出来,显露着暗红色的晕染,此刻萧楠翊的脸颊透着一丝静谧的苍白,长长的睫羽忽尔微颤,氧气罩下的呼吸,时深时浅带动着身体规律的缓慢起伏。

陆颜靠着萧楠翊的左侧坐了下来,紧张得不由自主颤抖的手指轻轻触碰着萧楠翊的脸颊,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让她碎掉。

陆颜温柔的摩挲着萧楠翊的左手,轻缓的将她的脸贴在了手上,贪婪的感受着萧楠翊带给她的温度。

“楠楠……”陆颜嘴里呢喃道,她红肿的双眸映着爱意缱绻,现下,她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萧楠翊。

“楠楠,我来了……”

陆颜此时的委屈和不舍全都化作了泪,一滴一滴的润湿了白色床单。

“对不起……楠楠,对不起……”陆颜用手捂住了嘴,尽量不让自己的哭声影响到萧楠翊。

“如果我……今天没有给你打电话,如果我能一直忍受着那些人对我做的一切,你是不是就不会受这么多罪了……我真希望我能替你去承受这些伤痛……哪怕是死……”

陆颜痛哭着,心疼地望向昏迷中的萧楠翊。

“你该怨我的,我的确是个会让身边所有人都不幸的恶鬼……是我把你卷进了我如此阴暗的人生,萧楠翊,对不起……对不起……”

陆颜的眼睛此时被泪水胀得酸涩无比,此时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紧紧扼住了喉咙,无法呼吸,无力挣扎。

“楠翊,如今的我,没办法兑现那些曾经的承诺了。我没办法,没办法和你一起在海边生活,和你一起养宠物,一起做饭,在夜晚和你一起看星星,和你去全世界到处旅游,我做不到了,楠翊……我做不到了……”

“这些对我来说曾经美好又近在咫尺的梦,变得可望而不可及,我不敢再有任何的奢求,不敢再让你为我坚守那已经破碎不堪的未来……”

“我如今……只希望你今后能够平安健康,能够忘记之前和我经历的这些事,我希望,你能够忘记我,忘记我们的回忆。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很残忍,可我别无选择,只能祝你重新寻得自己的幸福,哪怕这幸福中没有我……”

陆颜根本没办法再继续说下去,她捂着被撕裂般疼痛的心口止不住的嚎啕大哭,白皙的脖子上瞬间青筋横裂,陆颜轻轻放下萧楠翊的手,用尽力气止住了自己的哭声,哽咽着。

“萧楠翊……我要走了……”

陆颜起了身,滚烫湿润的唇轻吻在萧楠翊的脸上,眼里的泪珠也瞬间滴落在萧楠翊墨色的发丝间。

陆颜仔细地凝视着萧楠翊寂静如水的面容,想着再多看看她,可越是看着萧楠翊,心里就越是多了一分不舍。陆颜沉了沉眸,随即狠下心转身走出了病房。

她并未看见,此时萧楠翊的眼角,缓缓滑落下的一滴泪。

陆颜神情呆滞的走出了医院,裴胜此时跟了上来:“陆小姐,董事长让我送您回去。”

陆颜的目光始终盯着一处,现下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消失,只能用沙哑微弱的声音回到:“不用了……”

“抱歉,陆小姐,这是董事长的命令,请上车吧。”

陆颜侧过头,脸上罕见的冷眸此刻尤为寒冽,嘴角似笑非笑:“你们是不是……还得看着我们母女上了飞机才算完成任务。”

站在一旁的裴胜忽感惊讶,随后快速恢复神色:“抱歉,陆小姐,我们也只是奉命办事,还请你理解,不要为难我们。”

陆颜闭着眼点了点头:“好,我不为难你们。”

可是陆颜又在被谁为难呢?是萧越吗,好像也不是,是那些曾经让她深陷于幽暗沼泽中的人吗?

陆颜在想,或许是命运吧,命中注定她就是来到这个世上,经历这些苦难看遍世间一切腌臜的孤客。

而萧楠翊就是她凄凉萧瑟生命里的一束光,尽管多年未见,时过境迁,在陆颜的心里,始终为萧楠翊保留了一份最纯洁的净土,滋养着这束温暖而热烈的光芒。

毫无感情的命运之轮,像是巨大的深瓮包裹着她们二人,生长茂盛的藤曼相互交错,意惹情牵,攀附缠绕在这温室气候的瓮瓦之中,扑朔迷离的朦胧危险,纵使万劫不复,也让她们一生甘愿困于此物之间,这便是爱恨间永恒的沉沦。

陆颜从酒街离开后,强撑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漆黑的家里,她没有开灯,而是躺在了冰凉的地毯上继续回忆着过往,脑海中回荡着席佳说的那些话。

“你没发现,有你在的地方,总是会发生不幸的事情吗……”

“楠翊当初为了你做了那么多傻事,你又是怎么对她的……”

最后她与席佳分别之前,席佳只留下一句,那便是让陆颜离萧楠翊远一点,越远越好。

随后,席佳便踩着高跟鞋渐渐离去。

陆颜闭上了双眼,无声的泪水在脸颊流淌,一时间,小腹的疼痛加深,额头上尽是密密麻麻的细汗。

陆颜没了力气,只觉得无比困倦,不一会儿,竟昏睡了过去。

陵江区刑警局

“还不承认是吧?你现在不承认可以,但让我们把你的犯罪证据拿出来,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冉涛用手敲打着桌面,气急败坏地对着正坐在审讯位子上的方雨说道。

张轩则是在一旁用手托着腮,靠坐在椅子上,神情严肃又带着微怒的目光紧盯着方雨。

“警官,我真的没有杀人,我冤枉啊!我……我为什么要杀人呢?我不说别的,你说我劫.色吧,以我在雾城混迹的圈子,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你要说我为财,我一场演出费都足够我用半年了,我为什么要去杀害一个我不认识的人,那人叫什么?冯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女的啊!不信你们自己去查监控嘛!”方雨无辜的朝着张轩和冉涛解释道。

“你说你没有杀人,那好,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看完你再考虑要不要收回你刚刚说的话。”张轩说着就让冉涛把电脑上的聊天记录拿给了方雨看。

方雨看着冉涛在一旁滑动的聊天记录,直到看见自己的照片出现在上面,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这……这不可能……”方雨疯狂地摇着头,嘴上念叨着。

冉涛双眼怒恨着方雨,重重的合上了电脑:“不可能?什么不可能!你还装是吧!你知不知道冯欣的母亲知道冯欣死了有多难过,她一个孤零零的老人家死了女儿怎么活!你这个畜牲!”说着冉涛就想上前抓住方雨的衣领,张轩连忙起身阻止。

“小冉!不要冲动办案!这是会背处分的!”张轩从冉涛身后驾着他的双手,连忙叫审讯室门外的几个同事把冉涛给拉了出去。

萧楠翊正在办公区和关亦舒进行监控回溯,听二组的同事说,在萧楠翊她们刚刚去酒吧逮人的时候,他们已经复查完毕,但那晚并未拍到什么有用的画面,萧楠翊觉得不放心,便亲自带着关亦舒重新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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