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处在时间上的劣势,等警察赶到码头的时候,钟慕一行人早已登上快艇离开,而澜沧江的支流错综复杂,水上巡逻艇也没能够及时拦截到她们。
警方在码头抓获了近三十余名犯罪分子,其中以南阳省毒蜂(蒋峰)为首的黑恶势力在这天正式画上句号,毒蜂可能都没料到自己竟是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带着不甘,带着悔恨……身上背负着四条人命以及帮助X集团制.毒的犯罪嫌疑人方泽,也死在了钟慕的枪下。
昆都市公安部立刻与西城自治州的警署商量,由于西城的警力有限,指导组准备派车将剩余的这些犯罪分子全都带回昆都进行审问。
熊隐在浓烟与火光中找到了萧楠翊,她整个人的身下已被血水浸湿,熊隐收好枪,快速又冷静地把萧楠翊抱出仓库,直到上了救护车,看着医生护士为她戴上氧气罩,送去医院进行抢救。
码头的状况一片惨烈,陆颜和项景不见踪影,应该是被钟慕一并给带走了,看来项景还没有暴露身份,但这恰恰是最危险的一条路,照这样说,钟慕是想暂时投靠颂查,可颂查是什么人,凶残如毒蛇,噬人心髓灭绝人性的恶魔,钟慕这种人在他面前都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他可是有自己的武装部队,还招募了一批精锐又嗜血的雇佣兵为其所用,外人称他为将军,实则,连暹国政府都得忌惮几分他的势力。
熊隐边想边上了车,双手和衬衫均染上了鲜血,跟随救护车去了医院,黏着猩红的手颤抖着拿出手机,拨通何玉清的号码,此时是凌晨五点,天色已经开始泛起一层朦胧的鱼肚白。
“阿隐,情况怎么……”
“何局,萧楠翊她……她不太好……”熊隐揪着头发,靠墙瘫坐在地上。
“陆颜和项景,我没能救下,钟慕也跑了……我们晚了一步……”熊隐喘息着,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心急如焚却又感觉疲惫不堪。
——
关于X集团骇人听闻的一系列真相浮出水面,全国各个地方的电视台、新闻、报社,互联网的贴吧、论坛、微博、公众.号……这些日子整个社会无不都在讨论这个话题,一时间激起的众多声音被高层领导所听到,由雾城、云江、南阳三个省市为主的联合行动作战报告在第一时间递交给了高层,于是华国公安部即刻与暹国国际警方、政府以及大使馆达成共识,两国进行联手出击,合作打击跨国犯罪。
暹国的政府早已对颂查不满,想要铲除这一方黑恶势力,正巧需要华国的警力与技术支持,暹国则是负责提供关于颂查的一切资料,包括暹弥岛的地势环境与人员划分,并且暹国警方花了极大的代价在颂查的身边安插了卧底,发现颂查这些年不止是单单涉及毒.品这一犯罪,更有人口贩运、绑架、诈骗、非法拘禁等问题存在,其中有20%的受害者,都是来自华国,如果两国能够将以颂查为首的犯罪集团一网打尽,那这些受害者就能有更多的机会重新回归自己的祖国。
何玉清接到上头的任务指示,准备亲自与破晶联合专案组的高层一同前往暹国进行跨境作战指导。
雾城的警务专机正在北江机场等候,这已经距离钟慕潜逃出境已有整整一月,何玉清呈立姿站于雾城公安总局一楼大厅的警容镜前,警帽用左手托夹与左腋下,看着马利从楼上下来,与他擦身而过。
“你自首吧,马利,钟慕是逃不掉的,一切还来得及。”何玉清从镜中望着马利,眼中的失望淹没泪水。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马利正要迈步离开,却被一行人拦住去路,这是燕京指派下来的国家最高级别督查组,后面一批人则是雾城市检察院派来的检察官。
何玉清早已把这些日子收集的一系列证据秘密递交给了上面的领导,只等马利再次露出马脚,却没想到是以项景的生命安全换取来的真相。
原来在钟慕潜逃的那天,马利早已经提前将警方的行动透露给了她,然而就在昨日,待马利查清了关于项景的所有背景后,又再次给钟慕发去消息,却不知自己的手机早已被何玉清秘密监视,何玉清知道自己会因此涉嫌职业犯罪,已提前上报给了领导与督查组。
他严肃地将警帽戴在头上,对着镜子整理好着装,一个正步向右转直直面朝大门。
“接下来的半辈子,你用自己的悔恨去赎罪吧。”何玉清扔下这句话,迈着坚定的脚步走出公安总局大门。
——
萧宅
萧楠翊面无表情喝光了兰嫂给自己端上来的苦药,随后开始大口吃下碗碟里的饭菜,机械地咀嚼,腮帮子鼓得满满当当,梅倩蓉和兰嫂在一旁痛心得皱起了眉。
萧楠翊眼眶是病理性的泛红还是努力抑制泪水涌出而形成的生理性反应,或许都有,只是她真的乖得有些过头了,醒来之后不哭不闹,第一句话是:我想吃东西。她连陆颜的名字都没有再提起,那已经是半月前的事。
子弹打在她左背上,再偏一点就会直穿心脏,西城的医疗环境有限,萧越担心萧楠翊会因此落下后遗症,于是让裴胜带着两队保镖和雾城的医疗团队由专机派去西城将萧楠翊接回了雾城疗养。
好在及时送去了医院,捡回一条命,但有一个极为让人揪心的坏消息,是萧楠翊的腿,由于先前被钢筋刺穿伤得太严重,在伤口没有愈合的情况下再次加重了伤情,再加上那条腿本就有旧伤,很有可能会导致以后走路出现问题,或许后半生会和拐杖打上交道,也就是说,萧楠翊已经不再适合当警察。
萧越应该感到安心的,但这是用女儿的一条腿换来的安心,他是该感激吗,他宁可是自己折了这条腿,也不愿萧楠翊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当不了警察。
他站在萧长林的灵位前,红着双眼用手指着他的牌位:“父亲,你的拐杖,终是要楠翊替你接下了!你高兴了吗?啊!”
萧越愤怒地质问,将这些年的痛苦尽数发泄,到最后竟狠狠扇了自己三个巴掌,嘴角留下的血一串一串滴落在蒲团上,裴胜瞪大双眼,赶紧上前拦住萧越想要继续的念头。
“董事长!你冷静一点,医生不是说这是概率性的问题吗,小姐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裴胜挥着手,让自己的几个心腹一同扶着萧越坐到主位上。
“是我害了楠翊,是我害了她……”萧越用手捏住额头,太阳穴突突泵动,鼻尖上还挂着一滴泪痕。
裴胜赶紧倒了杯茶递给萧越:“董事长,小姐她很乖的,她每天一醒来就会要兰嫂给她做吃的,很配合医生的治疗,不像小时候那样什么都不管不顾,她……”
萧越苦笑一声:“你觉得这像是楠翊的性格吗……”
裴胜这时候愣住,内心窜起一股不安。
萧越揩掉脸上的泪水,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重重叹了口气:“她这是要,要……”他还是没能忍住在裴胜面前露出自己的脆弱。
“她这是要离开我和她妈妈的前兆啊……阿胜,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萧越声音喑哑,他上次在裴胜面前这么哭的时候,还是萧楠翊生下来的那天,喜极而泣地抱着一团大的萧楠翊,哭着问裴胜这孩子像不像自己。
裴胜紧皱眉头擦去眼角的泪,对萧越保证道:“董事长您放心,我会多派些人在庄园的各个进出口守着,我不会让小姐离开宅内的!”
萧越摇摇头:“你越是这样,她就越想要走,一切照常吧。”他渐渐冷静下来,喝光了杯中凉透的茶,已经苦得呷涩了口。
卧室内尽是一股药材味,每天都会有医生来为萧楠翊看病换药,不管是西医还是中医,连雾城最权威最难请的一位老中医,白胡子都拖到胸口的程度,都被萧越给请了来替萧楠翊看病。
萧楠翊乖巧地按照老中医的动作晃动着腿,这些日子虽是有好好进补,但她只要一下床右腿就会没劲,从膝盖骨到脚踝的位置,又酸又麻,像是神经萎缩了一样根本使不上力。
她一次又一次倒在地上,不让任何人帮忙将她扶起,她只是笑着说没事,没关系,我自己能站。笑着笑着嘴角就尝到了咸涩。她强撑着上半身和左腿的力量,一跳一跳地在屋内转圈,试着用右脚沾地,每天如此这样循环重复。
老中医拿出毕生所学,在她腿上扎了十几二十根银针,长的短的,粗的细的,连脚板心都用针扎了几个洞,流出来的全是乌黑色的血,一点也不正常。
看得梅倩蓉眼泪婆娑,心痛到不行。
老中医太过认真,连胡子上的尖末都挂着汗水。
“这淤血得一天放一次,直到流出正常的红色鲜血,那才算是清了她的淤浊,孩子心事太多,我再给她开几副清心的药,你们得监督她每天喝下去,不然这血永远也清不了。”老中医慢慢说着,用虎口刮着胡子上的汗,随后又一根一根将她腿上的针给拔掉。
兰嫂点着头,一一记下老先生说的话,萧楠翊痛得满脸是汗,晕晕乎乎躺在床上不停地喘息,这些日子因为枪伤的缘故,还经常低烧不断,梅倩蓉拿着湿毛巾擦去她脸上的冷汗,抚摸着她的脑袋:“楠翊,坚强一点,很快就会好起来……”
“我没事,妈妈。”萧楠翊苍白的嘴唇扯出一丝笑,比哭还难看。
她麻木着,隔绝一切关于陆颜的所有消息和思想,睡觉开始不敢关灯,她从前无法体会陆颜的害怕,如今却懂了。她退却,除了医生和萧宅里的人,就连席佳也进不去她的房间,是萧楠翊下的死命令。她逃避,她不想承认陆颜死在了她的面前,她怕听到陆颜两个字,害怕听到陆颜已经死了的消息。她挣扎,或许还留有期望,钟慕把陆颜带走了,她第一次希望钟慕能够用扭曲的爱来救活陆颜。
手机亲自交给梅倩蓉让她锁起来,房间里的收音机也让兰嫂搬走,她对自己的自控力并无信心,才会什么都不要,都不想得知,她把自己活生生钉入这个房间里,缄默,无声,钝化着疼痛。
在书本上看到“陆”和“颜”两个字都会心痛到快要死掉的人,又怎么会真的做到不去想呢。
六月望州府的夜晚,不止有山鸟的啼喊,茫茫月色中还有被揉碎的呜咽吻住的泣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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