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湘灵瞧见这人胆子这样大,心中不由对他欣赏起来:“是我说的,你不怕我么?”
那男人摸了摸下巴,似乎觉得她的话很是有趣,又左右打量下屋子,确认四下里没人,才点了点头:“你是只半点大的白皮子,咱是这么大个的人,就算你会说话,咱也犯不着怕你。何况你还被捆起来了,是不是这道理?”
白湘灵听这话像是得了救星似的,连忙又动了动,好容易才翻了个身,朝着男人大声道:“你说的不错,我命苦得很,被一个恶棍给捆了起来!他要将我剥了皮去市集上卖呢,你一看就是个大好人,行行好救救我吧。”
男人这下彻底被她的话逗乐了,他将手伸进屋内,拉了拉白湘灵身上的净鞭,却忽然神色紧张起来。白湘灵见他面露异色,也慌了神,连忙问道:“怎么了?你拿这绳子没办法吗?”
“倒也不是……只是得费些神。”男人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额头上已开始冒冷汗,费了老大功夫才总算将这净鞭弄松了些。白湘灵正觉得自己身上轻松了不少,要试着再挣开些绳索时,却被男人出声拦住。
“你这绳子要取下来不容易,一时片刻咱也拿不下来,只怕你说的那个恶棍一会儿就要回来了。”
白湘灵听完面如死灰,叹气道:“那该怎么办,难道我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男人沉思了一会儿,对白湘灵认真道:“这绳子已经松了一些,你跑一段路不成问题。待会儿那人回来,你还装作被捆死的样子,待到晚上他睡着了,你就偷偷跑出来,咱在门外等你,怎么样?”
白湘灵一听完心头大喜,只不过再等半天而已,卫恕平这半天还能对她做些什么?她连忙应声答谢,若非还被捆着,恐怕已忍不住给男人作揖起来了。
她忽然想到还没问过男人的姓名,便道:“这位大哥,你怎么称呼?”
男人又露齿笑了起来,他一笑起来便显得格外和蔼,令白湘灵心中舒畅不少。
“咱叫水诚,就是这客栈的帮工。”说完他估摸着卫恕平快要回来,便先告辞了。
走前水诚将窗户又放了下来,生怕被卫恕发现他来过似的。白湘灵待水诚离开后,不禁心生感慨,看来白家村以外的地方好人也不少,这人还十分心细,原来遇上卫恕平这样奸诈的道士只是她运气不好罢了。
卫恕平要她不在人前说话,多半也是怕她出声求救找见愿意帮她的人,如此一来,卫恕平将她带回师门的奸计也就不能得逞了。
虽然卫恕平将她当白痴似的哄骗,她只庆幸自己总算还是机灵的,她一双圆眼看着乖巧可怜,只要她装样子求求人,又有谁舍得不帮她?
白湘灵想到自己到了夜里就能解脱,便愈发期待卫恕平赶紧回来睡下,却一直等到了傍晚。连她自己都要耐不住睡意时,卫恕平才总算带着一包东西回了客栈,他看起来脸色严峻,像在市集上触了霉头。
他开门时本来还称不上臭脸,走进屋子到了白湘灵跟前时,脸上又结了一层霜。
要是先前见了他回来摆这样的脸色,白湘灵非要忍不住讥讽他几句不可,可想到一会儿自己就能脱离卫恕平的魔爪了,虽然这些时日他做了不少恶毒的事,眼下也不再那么可恶了。
卫恕平不急着说话,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然后才坐到了通铺上:“有谁来过了?”
他这话问得漫不经心,却惊得白湘灵抖了两抖。白湘灵不知卫恕平究竟是随便问问,还是知道了水诚来过的事,奈何眼前人实在捉摸不定,她干脆打起了哈哈:“你自己问的,你觉得谁来过了?”
卫恕平不再搭话,只是斜眼看着她,白湘灵总觉得那眼神中有一丝轻蔑。白湘灵心中无名火起,原本的好心情全被卫恕平搅了个乱,她哼了声,回瞪了卫恕平一眼,不再理他了。
既然没问下去,多半他并不知道水诚来过的事,否则早该大发雷霆了。虽然这么想着,但白湘灵心里也没个准数,她从没见过卫恕平真发起火来的样子,说不准他那样已经是生气了。
只是他生气又如何呢,自己照样是要走的,卫恕平什么也不说,白湘灵也就当他的确什么也不知道。
忙了一天,卫恕平也真是累了,很快就躺在通铺上睡着。一见他阖眼,白湘灵立刻就想逃,心里又怕他还没睡沉,自己一动就要被他发现端倪,只得又等了好一会儿。
*
月挂中天,静夜沉沉,寒冬已过,暖春又至,近年来难得有这样的好时节。白湘灵觉得这夜色实在比冬日里要动人得多,可今夜她却要冒险离开,能不能成事也未知。
她瞧见卫恕平胸膛一起一伏,到底是修道的人,睡相也端庄,月光撒在他面上,照得他睫毛也泛着瑞光,好像冷月中的神仙掷了银粉到他脸上。这下白湘灵不疑他还醒着,轻手轻脚地挣了挣绳子,将一双腿绕开绳子踢了出来,俯身一跃就着了地。
她担心卫恕平睡眠浅,回头一看,却见他呼吸仍旧如常,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推开一个门缝,从中蹦了出去。
出了门她却没瞧见水诚的影子,只好又向外挪了些地方,总算在客栈转角瞧见了打着灯笼的水诚。白湘灵本想出声叫他,却被水诚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水诚将她抱了起来,一路带着她走到了客栈外的小巷子里,才敢大声出气。
白湘灵见他面上脸色柔和了许多,便蹦了蹦,急道:“水诚大哥,替我解了这绳子吧,我都快被勒死了。你这样帮我,我日后一定报答你的。”
水诚又像先前那样和顺地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柔声道:“好啊,你要报答咱什么?”
白湘灵隐隐觉得他神色不太对劲,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好警觉地向后退了几步。她努力想要挣脱剩下的净鞭却怎么也挣不开,对水诚干笑了几声:“你、你想要什么报答……”
这小巷子灰暗无人,水诚扬了扬手,忽然一阵阴风刮过,手中打的灯笼便瞬时灭了个干净。今夜的月色本来很好,光是挂在天上那一轮也能照得街上大亮,可此刻白湘灵眼前却黑得什么也瞧不见。
照理说她是白鼬,在夜里本就比人瞧得清楚些,从未遇到过眼下的情况,心中终于确信自己陷入了危险,俯身呲牙起来。
奈何她的一双前爪还被净鞭捆着,说是任人宰割也不为过,尽管她一察觉周围有异动便咬上去,还是什么也没咬着。
她精神紧绷着,厉声道:“你出来,别以为故弄玄虚我就会怕你!你还不知道我天生神力,没人能伤着我呢!”
风中传来如落石般的咯哒声,忽远忽近,听得她辨不清水诚究竟在哪里。在这古怪的声音停下后,水诚终于又开口道:“你这小丫头真奇怪,不能伤你,咱还不能一口吞了你么?”
白湘灵听完,不知水诚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心里也没个底,只能有气无力地反驳道:“你吃我做什么!我就这么小只,还不够给你塞牙呢……”
耳畔忽然安静下来,还不到片刻,水诚就开始大笑起来,好像她说了什么很值得取笑的话:“原来你还不知道……好得很,那你就做个糊涂鬼,同你那穷鬼道士在地府里也做个伴吧。”
这话刚落下,忽然一道金光穿过白湘灵眼前,原本的黑雾被这金色的利刃斩开。
这金光破空而来,来得既突然又及时,凭空从黑暗中带来一道刺眼的光,令白湘灵眼前忽然能瞧见了些东西。
眼前不再那个是憨厚老实的男人,反倒是一只形貌奇怪,长着一支角与五条尾巴的红皮豹子,正张大了血盆大口,在她上方瞪着她,眼神称得上穷凶极恶。
这赤豹很难同水诚联想到一块去,但白湘灵心里已深知这才是水诚的真正面目,那柔善的样子不过是为了迷惑她而已。
金光却没停下,绕着她转了几圈,拨开了她身前的迷雾后,又回身一勾,当下挥出一段凌厉的寒风来,挑断了她身上的净鞭。
白湘灵虽不知何处来的金光相助,只逮住了时机,立刻扑上那赤豹的身子,双爪牢牢扎进豹子的皮肉,张口撕咬起来。赤豹被她咬得剧痛,不住在地上翻滚起来,想将她摔下去。然而白湘灵身形灵活,赤豹一翻身,她便又纵身一跃跳到赤豹背上去,利爪反而又给赤豹添了几道血痕。
赤豹知道这样奈何不了她,连忙一爪挥去,想将她从身上抓下来,反被她咬的满身是孔。白湘灵咬住赤豹的皮毛后,被他这样一赶,连皮带肉地拉扯起来。赤豹身上好几处皮毛被白湘灵掀出几个血洞来,隐约可见皮下的骨头。
赤豹实在疼得哀嚎起来,连尾巴也用上,想缠住白湘灵,却被在他身上飞窜的白鼬干脆咬断了两根。白湘灵的行踪实在神鬼莫测,只凭她那千变万化的行踪,赤豹实在没了辙,加之浑身剧痛难忍,只能倒在地上抽气。
“小丫头,你、你饶了咱吧……”
她听赤豹嚎叫着出声求饶,虽然心中有些不忍,却仍不打算放过他。她虽然涉世未深,但并不傻,长了的教训也是记得的,她唯恐这赤豹也和毕方一般睚眦必报,日后还会找她寻仇。
见那赤豹在地上疼得痉挛,她心一横,一口咬上了赤豹的脖子,侧头一撕扯,那赤豹颈项上喷出一注血,便立时焉了声,侧着身子直直倒了下去,动也不动了。
白湘灵担心赤豹还有后手,也不敢就此大意,纵身跃出老远一段路,才吐掉了咬下的肉块来。赤豹在远处气若游丝,大概他比毕方要厉害上一些,还没那么容易死掉,但也不过多在原地涸辙了一会儿便彻底断了气。
她正觉得解气,忽然被身后伸来的一双手拎了起来。白湘灵大惊失色,正要反击,却瞧见拎她起来的人是卫恕平,不自觉地收起了爪子。
卫恕平好像刚睡醒,还面露几分倦意,强撑着抬了抬眼皮瞧她:“又弄得满身是血,你就不能斯文点?”
白湘灵被他的话惹得不快,觉得自己刚才那一爪子正该挠下去,好歹讨回来一点。
卫恕平瞧出了她在想什么,手中掐诀一扬,将一道金光收了回来。白湘灵这才瞧了个清楚,原来那金光就是卫恕平平日里带在身上的那把会飞的怪剑,这么说来刚才倒是卫恕平帮了她一把。
不过她这才意识到……她是不是又给卫恕平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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