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比较有意思？”
“看你喜欢玩什么，风景的话可以去洱海边坐一坐，喜欢和人打交道就古城里随便找个酒吧你也能遇见很多……”
姜焰转过头看着他：“我还是对人比较感兴趣，比如你，我的同伴。”
沈路看着她，没有说话。
姜焰抬起手轻轻地揽住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皮肤上：“比如，你的故事。你从哪里来，为什么来了这，准备什么时候离开，你生命中最热烈的时光，最窘迫的时刻，最孤独寂寞的夜晚，你的想法，你的灵魂，我都想知道。”
她说着这话，笑意吟吟，仿佛像是话本子里诱惑过路行人交出心脏的妖怪。
而他明明知道说出那些，妖怪就会得到了心脏并吃下去，自此在她眼中，他不过是枯骨一堆，但他仍旧难以抵抗得住她的贴近，他渴求着让肉身腐烂，让灵魂自由。
他甚至还担心，他的故事不够精彩，妖怪不肯吃掉他。
“如果我说了，你愿意用你的故事来交换吗？”他问道。
姜焰笑了声：“那我们不如谁也别问，什么也不说，做几天随性自由的同伴。”
不等他回答，姜焰又开口：“不过我喜欢你的琴声，喜欢你那首还没有写完的曲子，如果可以，希望能听到它最终完成的样子。”
说完，她就像是鼓励他一样在他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显形的妖怪又幻化成一阵烟雾，要飘走了。
沈路抓住她的胳膊将人压在身下，他的手指攥住她的下颌让她能够更大程度地接受他的吻，而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她并不排斥，甚至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让他更加靠近自己。
他顺着她颈部的曲线一路向下，姜焰却拉住了他撑在两侧的胳膊。
“我现在没比接吻更进一步的想法。”她笑着说。
他胳膊上的拉着力道，与他自身的力气相比，几乎是没有，但是却又比任何艰难险阻都要难以逾越。
沈路几乎是泄力压在她的身上。
姜焰推了推她，挤着胸腔里少量残余的空气：“我们可以先培养培养感情……”
沈路笑了一声：“你这种人也能有感情吗？”
姜焰歪着脑袋认真想了片刻：“当然有了，要不然我为什么在你的床上，而没在其他的什么地方。再说了，谁说我对你没有感情，只是我们两个的感情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嘛……还有，你再不起来，我就要被你压成一张饼了……”
沈路也知道自己这一百多斤的腱子肉压上去得是多大的压力，他撑起胳膊自己从她身上支起：“那就去洱海边转转吧，那里的水很美，如果天气好，简直像是绸缎一样。”
姜焰听着他的描述，赞叹道：“你的描述也像画一样，很美，你是诗人吗？”
沈路笑起来：“我不是诗人，我只是个流浪的人，落魄的，每天晚上需要去酒吧卖艺来赚取伙食费的，流浪汉。”
其实，并不尽然。
早在昨天，姜焰第一眼看到他时，就觉得这个人身上有着一种极致的矛盾感。他的穿着，他的琴，他的那张脸那双手，都不像是个会风里来雨里去的流浪文青，但是他确确实实在用他的艺术去换钱，即使没有观众，而且住着小而简陋的房子，用着廉价的生活用品。
“那，请问我们现在能出发去流浪吗？”姜焰指了指自己身上穿着的那件衣服。
沈路翻身下床给她拿了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后又牵起她的手放在掌心。姜焰拿了手机揣在外套口袋里，半倚靠在他的手臂上。
两个人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院子中的阿婆看见了都惊讶地问道：“小路，你女朋友来找你啦？”
姜焰笑着仰头去看沈路，期待他的回答。
沈路不知道如果他切实地向阿婆描述了他们的关系，会不会今天晚上回来后在门口发现自己被扔在地上的行李。
所以他只能红着耳朵点头，含糊地“嗯”了一声。
“阿婆，中午和晚上我不回来吃饭了哈，不用做我那份了。”
“噢噢好。”
一直到他俩走出小院，姜焰还能感受到背后的那道视线。
“你们住在这里还包饭的吗？”姜焰好奇道。
“订房间的时候没有说过有，是阿婆自己有时候会多做一点分给大家。”
沈路垂眼看着她靠在自己肩膀处仰着的脸，这个自上而下的视角显得她看起来有一丝纯粹。
他们打了辆车，一直到洱海边。
天气算不上好，阴沉沉地看起来要下雨，风倒是很大。
姜焰的头发被吹得到处飞，她却不理会，就仍由那头发狂魔乱舞，有几下甚至还拍在了沈路的脸上，猝不及防。
最后没办法，沈路只好停下，面朝她转过来，将她的长发全都整理好别在耳后，随即将外套上的帽子掀起来盖在她的脑袋上。
那是一件黑色的针织外套，面料很舒服，版型也好看，就是穿在她的身上显得有点大，帽子一扣直接盖住了半张脸。
姜焰也就干脆当个睁眼的瞎子，抱住沈路的手臂，跟着他一步步走着。
远处的山隐藏在云雾中，看不真切，洱海的水确实像是绸缎一样，看起来很有质感，风吹过，犹如华服上恰到好处的褶皱，自然而又生动，岸边有垂倒在水中的枯树，形状怪异却又为这景色增添了一份野性的美感。
偶尔有骑着自行车环洱海的年轻姑娘们擦身而过，风扬起她们白色的裙角，和她们清脆的笑声。
还带着远处的歌声传来。
那是自己带了音响在草地上摆摊唱歌的大叔，他穿着黑色的夹克，带着草帽，混搭得奇特又不让人觉得怪异。
一首《越过山丘》，歌声带情，听起来像是个很有故事的嗓音。
姜焰拉着沈路坐在了草地上，和那些围观的路人一起，听着歌。
姜焰看清了音响旁立着的价格单：“二十一首，这么多人听，这样来看，酒吧老板在你身上做的可真是赔本的生意。”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动作亲近又自然。
沈路忍不住将她揽在怀里，仿佛他们真的是相伴多年的知心人：“酒吧老板开的那间酒吧才是最大的赔本生意，这个世界上不在乎钱的人多了去了，他就是想有一间属于自己的酒吧，最好这间酒吧里奏唱着跟别人都不一样的曲目。”
“即使他从来也不来看一下？”
“可能他只是想有这样一间酒吧而已。”
耳畔的风吹得树叶和草在疯狂地摇晃着，那歌声也已经接近尾声。
姜焰闭着眼睛靠在沈路的怀里，享受着眼前仿若虚幻的时刻。
“你是第一次来这边吗？”
风将沈路的问题送到她的耳中。
姜焰勾了勾唇角：“是啊，第一次就能遇见你，很幸运。”
“为什么这么说，你根本不了解我，怎么知道我不会对你有所企图，怎么就敢断定是幸运，而不是厄运？”
姜焰给自己调整了个更舒服的位置，“这世上，所有的人际交往都是为了从对方身上获取到什么，我也不例外，你自然也不例外。至于是幸运还是厄运，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不是吗？”
沈路低头看着她，她闭着眼睛，面色沉静，唇角微微上扬。
还未等他再度开口，只见她倏然睁开眼，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了？”
姜焰抬头看着他，“买单，我昨天晚上忘记买单了……”
慌张在她的脸上一闪而过，被沈路捕捉到，那看起来可比之前那幅总是淡如水和笑得假模假样的面具要有意思得多。
“那完蛋，说不定人小唐已经在公安局举报你了。”他煞有其事地说道。
“小唐？”姜焰反应过来，“对了，你们不是认识嘛，你能帮忙跟他说一声吗，我待会就去把钱付了。”
沈路摇了摇头。
姜焰还是第一次被他拒绝，还是这种正常人都会帮忙的事情，她不由得一愣，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昨天晚上是我付的钱。”
姜焰的表情更加空白了。
沈路叹了口气，煞有其事道：“昨天某个人还说请我喝酒呢，这话还算数吗？”
“……当然。”
“行啊，一共198，你微信转我吧。”
姜焰看着他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名片——ShenLu，头像是片星空。
“……”
姜焰下意识掏手机的动作一顿，随即朝沈路粲然一笑：“钱来钱去的多伤感情，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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