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两轮，毫无疑问，孟四郎的镖都被乔疏影击飞，除了第一轮射偏的那支镖，盘上四支都是乔疏影射出的镖，都扎在动物的头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围观群众的态度已经由一开始的惊叹变成叹为观止了。
孟四郎也没什么好说的，向乔疏影拱手：“娘子技艺超绝，孟某，甘拜下风。”
乔疏影扭头看向孟娇娇。
孟娇娇慌了，一边将娃娃往身后藏一边道：“你赖皮，我们说好是比投壶的，是你非要比射飞镖，这次不算！”
“娇娇！”孟家家主刚要呵斥孟娇娇，乔疏影打断他道：“孩子说得也对，一开始是说好比投壶的。那就还是比投壶吧，不过我也没太多时间跟你们耗，这样吧，一局定输赢，我先投，你们这边只要能投出与我持平或比我高的分，都算你们赢，怎么样？”她问的是孟娇娇。
孟娇娇犹豫地看着她，紧紧地捂着娃娃道：“我……我不赌了。”
乔疏影脸一下子放了下来，道：“刚才我们说不赌，你非要赌，跟你四叔赌飞镖也是你同意了的，输了就说不算数，要继续赌投壶，现在又说不赌了，你们孟家的家教就是强人所难出尔反尔？”
“你怎么跟一个孩子口出恶言？”孟夫人听不下去，插话道。
“哟，你还活着呢？刚才你女儿非要跟我们赌，你不是都听见了吗？输了就装死，任由你女儿在那耍赖，一说你女儿不好，你便又诈尸了。呵，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一对现眼包。”乔疏影抱着双臂哼笑道。
孟夫人被她气得头晕，又不能不顾身份跟她对骂，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围观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你敢……”
“住口！”
见乔疏影对孟夫人出言不逊，席上有年轻郎君要为孟夫人出头，被孟家家主喝住。
“还嫌不够丢人吗？”孟家家主喝住了年轻郎君，又盯住一旁心虚不敢看他的孟娇娇，道：“九娘，把娃娃给她们。”
孟娇娇泫然欲泣，抱紧娃娃道：“她说不要的。”
姩姩轻轻扯了下乔疏影的袖子，仰头道：“小婶婶，要不算了吧。”
“凭什么算了？她明知你不想要她的娃娃，还硬逼着你跟她赌，不就是想要抢你的狗吗？你不喜欢她的娃娃，怎么处置这个娃娃是我们的事，她既赌了，便要愿赌服输。”乔疏影可一点都不心软。
“把娃娃给她！”孟家家主加重语气。
孟娇娇到底是不敢违逆阿耶的意思，一边哭一边过来，将布娃娃递向姩姩。
姩姩一手牵狗一手拿着糖葫芦，没手接，乔疏影替她接了过来。
她看了眼瞪着她一脸不服气的孟娇娇，将布娃娃递给阿喑拿着，对孟娇娇道：“你也别不服气。”
她走到箭筒那儿，拿出两支箭矢，沿着河岸往远离箭壶的地方走去。
“这是要一次投两矢，有点难度。”热闹未完，看热闹的众人自然也不肯散去。
“她怎么还在往前走，这个距离，有点远了吧？”
“是啊，这么远的距离，要一次投中两箭，太难了吧。”众人的目光追着乔疏影的背影。
终于，在离壶大概五丈远的地方，乔疏影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壶的位置，又感受了一下风向，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她再次背过身去。
众人还来不及惊讶她为何又背过身去，只见她双手将箭矢往后一抛，两支箭在空中划出两道完美的弧线，一左一右稳稳地插进壶的双耳之中。
“哇！”围观众人再次发出惊叹之声。
孟娇娇脸上挂着泪痕，呆呆地看着那两支箭，连哭都忘了。
乔疏影转过身，一眼望去，人群之中，唯有沈楝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最是出众。他修身玉立，站在那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得意地朝他挑了挑眉梢，唤道：“姩姩，走了。”
“哦。”姩姩回过神来，牵着小狗噔噔噔地向她跑来。
乔疏影一行离开后，围观人群才渐渐散去。
乔疏影从阿喑手中拿过那精致华丽的布娃娃，递到姩姩面前，问：“真不要啊？”
姩姩盯着那娃娃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乔疏影蹲下身来，问她：“为何？这个娃娃很好看啊，我这么大了，看着都喜欢，你为何不要？”
姩姩小声道：“我也喜欢，可是给我我也留不住的，待到表妹来了，肯定又要问我要这个娃娃，我娘定然又会让我把娃娃让给她。”
乔疏影道：“婶娘教你，这个娃娃是你的，你不想给别人，就可以不给。若你娘叫你让给表妹，你就说，这个娃娃是婶娘赢来给你的，表妹若要走了，婶娘会替你再去要回来。若表妹定要你送给她，你就骂她不要脸，说，这么喜欢向人讨东西，怎么不去讨饭？街上的小乞丐也未见得有她会讨。”
姩姩忍不住露齿一笑。
“所以，这个娃娃，你到底要不要呢？”乔疏影举着娃娃在她面前晃了晃。
姩姩松了狗绳，一把抱住娃娃大声道：“要！”
她急着要回去向她母亲家人炫耀她新得的娃娃，乔疏影让丹虎送她回沈家人那边，自己和许楝慢悠悠地在后面走。
走着走着，她忽的一侧脸，正好抓到沈楝在看她。
“你总看我做什么？我警告过你，不要图我美色，那是另外的价钱！”她凶巴巴道。
沈楝收回目光，问：“你喜欢孩子？”
“你这叫什么问题？孩子是什么宝贝吗，我凭什么喜欢？我喜欢姩姩，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又可爱，像孟娇娇那种，我可不喜欢，一张嘴就想扇她。”乔疏影说着，突然一顿，扭过头将许楝上下打量一番，问：“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该不是还想让我给你生个孩子吧？这想法很危险啊，小心我阉了你！”
许楝看着前方道：“想多了，我不要孩子。”
乔疏影听着这话，目光兴味起来，意有所指问道：“不要后代的男人倒是挺少见，你为什么不要孩子？是真的不要，还是要不起啊？”
“你确定要跟我探讨这个问题？”
乔疏影抱着双臂哼哼：“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又走了一会儿，乔疏影抬头，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个年轻郎君，背影特别像玄乙。但她不用去看也知道不是玄乙，因为玄乙没有朋友，那郎君却跟三四个人勾肩搭背谈笑风生。
想起回来之后只露了一面便不知去向的玄乙，她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只要不点破，就算看出来了也可以装不知。但一旦点破，便很难当做没发生。
她也不知道以后到底该如何与玄乙相处。
但是阿娘的事情她不想再等下去了。
既然不方便去找玄乙帮忙，那……
她再次扭头打量沈楝一番，在找他帮忙之前，得先问问他到底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你说你见过将来的我，而且我还告诉了你我所有的秘密，那我有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吗？”她问。
“你说你叫罗浮梦，湖州人。”沈楝道。
好风吹醒罗浮梦，莫听空林翠羽声。
罗浮梦，也是梅花的意思。
乔疏影感到迷惑，连至关紧要的秘密都告诉他了，却又不告诉他自己真正的身份，为何？
但不管如何，既然他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那她也就无需暴露了。
“明日你来找我。”她道。
“明日我当值。”沈楝道。
乔疏影恼了，瞪着他问：“这是理由？”
沈楝耐心解释：“告假要提前说，不然找不到人替班。我明日一早还是要去宫里找人替班，辰时来找你行吗？”
乔疏影算了下时间，来得及，便道：“可以。”
两人带着阿喑回到沈家人那边，发现沈德谦已经走了，周围沈家的小辈也走了不少，只有沈栎一家还在。
乔疏影过去之后，谢令芳就布娃娃一事向她致谢。
乔疏影搂着小白狗笑道：“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大嫂不必放在心上。”
让仆人简单地整治了午饭，众人吃过后又聊了会儿天，眼看着日渐西去，便打道回府。
沈楝如今就一个人，又时常只在府里用一顿晚饭，所以经常被沈栎叫去他院中与他一道吃饭，今日也不例外。
“今日之事是我没想到的，回来问了下，原来有风声说圣上要招昆陵都护卓文虎的儿子来长安，将昭德公主下嫁于他。这个王氏耳目倒是灵通得很。”坐榻上，沈栎一边为他斟酒一边道。
“兄长以为，今日赵夫人之事，是王氏安排的？”沈楝问。
“是不是她安排的不重要，既然她沾染了就脱不了干系，她女儿今日下午已经收拾行李离开沈府了。”
沈楝不知他走后沈栎指桑骂槐之事，还道：“该不是被云瑶给吓跑的吧？”
沈栎也不解释，话题一转：“这阵子你在宫中当差，有没有人为难你？”
沈楝知道他问的是刘翦，摇头：“暂时还没有。”
“若有，自己不要贸然应对，回来与我说。”
“嗯。”
兄弟俩吃完饭，沈栎送沈楝出门，恰好遇到姩姩被她娘亲催着回房睡觉。
姩姩扭头看到沈楝，便朝他飞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腿仰着头问道：“十一叔叔，你什么时候把十一婶婶娶回来啊？我好喜欢十一婶婶，你能不能快点把她娶回来？”
好风吹醒罗浮梦，莫听空林翠羽声。出自殷尧藩的《友人山中梅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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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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