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读前，柯芸抬手帮他整理着衣领，轻声道：“今天这么配合？”
“没有吧。”林知远目视前方，仿佛真的心无杂念：“都是为了电影。”
柯芸松开手，才不信林知远冠冕堂皇的鬼话，直接点破：“比我还会骗？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老实交代啊。”
林知远扑哧一笑，装傻道：“我清清白白一个人，您不都知道吗。”
傅双不比柯芸知道得多，各自都在暗地里猜测。从没有主动问过，也算给足了私人空间。
柯芸不吃这套，警告道：“有什么情况立马汇报，别到时候火烧身上，我还跟傻子一样。”
采访区聚集着各大媒体，举着话筒簇拥着中心的方诀，他的双手拿着印满logo的话筒，四两拨千斤地应付一个又一个尖锐的问题，总是幽默风趣的回答逗得眼前这些人哭笑不得，爽朗的笑声不断传来。
林知远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方诀身上，像是在回应柯芸，但更像对自己的一种安抚：“不会的，放心。”
柯芸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方诀。
柯芸不由得感慨：“别人都说方决走到今天是背靠他的父亲，但其实只有圈内人知道，方诀也是从小群演开始一步步走来的。大导曹奕文的伯乐只有一个，方诀的路确实无法复制。”
“嗯，我知道。”林知远低下头，望着虚空，从某个裂缝深处钻出一丝掩藏许久的欣慰和骄傲，轻声说道：“他做到了。”
做到年少时夸下海口的梦想，拥有奖杯，收获名利。
没有人不羡慕或是不嫉妒傅双，从小小的经纪助理，签下十八岁的方诀，一部冷门文艺片，让他和他的团队一举跻身行业顶端，而傅双一跃成为傅总。
柯芸的眼神同样发着光，对着林知远许愿：“小远，你也会的。”
林知远从不做这类梦，轻描淡写道：“您就抬举我吧。”
后台四通八达，环境比较混乱，艺人有动静都会第一时间发现。
沈惟裹着披肩从休息室出来，身后跟着四五个工作人员，排场对比其他新人演员确实不一般。
他路过采访区时，原本黯然的眼睛，看见方诀时立马亮起来，目标明确。
现场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部分的闪光灯瞬间聚焦在他的那张被新媒体人评为“新晋浓颜标杆”的脸上。
而媒体记者比起只能要求问方诀和林知远的新电影，其实更对突然出现的沈惟以及和方诀不久前闹得沸沸扬扬的“绯闻事件”感兴趣。
毕竟娱乐至上，明星的八卦丑闻才是全民狂欢。
所以他们立刻捕捉到这一同框的机会。
“两位可以站在一起合个影，回答几个问题吗？”
其中有记者问及。
面对镜头，沈惟笑得大方，没有着急回应，而是询问方诀：“可以吗？”
事已至此，方诀能说不可以吗。
“当然。”
“你难道不想跟他站在一起吗？”
柯芸的声音在耳边恍惚响起，直指林知远的心底藏着的秘密。
“你当初进娱乐圈不就是为了他吗。”这是一句肯定句。
柯芸在圈中浸染多年，甚至都不需要用事实证明哪些是谣言。一个刚烈不屈、不愿被束缚的人，如林知远，是从不屑于隐藏爱一个人的眼神。
林知远想，他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于是他想给柯芸一个正式答案，嘲弄道：“因为我犯贱。”
闪光如一条连绵不绝的光带，令林知远的双目刺痛，湖城刺骨的寒风将他拉回现实社会。
戏终究是戏，林知远骗不了自己多久。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来带他进场，柯芸想再说什么，林知远头也不回地走了。
柯芸堵在喉间的抱歉终究没有说出口。
围读时间在2个小时，吃过午餐，下午开始走位和对台本。
等到正式录制时已经晚上六点，观众也开始进场 。
林知远从后台看到观众席人头攒动，想起人生中第一次站在舞台上，面对镜头外的几百万名观众时，他丝毫不惧怕，甚至有些冷漠的自信，面无表情地介绍自己。
而这一次，他作为演员的身份，时隔6年再一次站到舞台上——
“大家好，我是林知远。”
林知远的声音在整个演播室响起，方诀没能克制住回头，转动的目光在镜头中不可避免地被捕捉。
大二，刚十九岁的林知远，顶着一张极为稚嫩的脸，出现在各大热门平台及电视台时，方诀正在拍戏。
英国伦敦常年下雨，那天也是一个细雨蒙蒙的天。
他与傅双坐上商务车前往目的地。
浓郁灰白的雾包裹整座城市，雾都名不虚传。
窗外的建筑在慢慢后退，方诀迷惘地看着街边行色匆匆的行人，车载广播中从早间新闻播切换至当地天气预报。
文昌的夏天早就结束了，林知远也从他的世界彻底消失。他只是偶尔会想起这个人，这一年多都做得很好。
夜深人静的眼泪，在白日来临之际都不会作数。
车行至目的地，狂风在开门的瞬间，从山林中吹来，带着泥土的腥气。
方诀眺望着远处的翻腾汹涌的大海，视野在不断放大，呼吸也变得急促，手机也不断振动。
是谢情的来电。
她的声音，好似方诀正在经历抢救时终于有浮动的心率线。
她说，你知道林知远去参加选秀了吗？
方诀要怎么形容当时的感觉呢。
他的身体在细微地颤抖，手指点开微博，只见首页“林知远”三个字挂在热搜顶，胸腔剧烈起伏，大脑因为缺氧而阵阵发晕。
方诀死死地握着手机，失神呆滞地看着屏幕中的那个人。
林知远放下话筒，观众开始鼓掌，他弯下腰向他们鞠躬。
方诀收回视线，低下头望着虚空，嘴角轻轻牵动，随即笑开。
综艺录制也并不轻松，直到凌晨两点才结束。
方诀明天还有一个杂志拍摄，今晚要飞回北京，而林知远要赶最后一班飞机回文昌。
林知远下了舞台，快步往后台休息室走，因为运动起来有些热，额前的碎发汗津津的，鼻梁上也冒着汗珠。
他脱掉蓝色针织外套，只剩下一件白色背心，手伸到腰后摘掉麦，关掉收音，明妮匆匆地跟在身后接过他的东西，然后递还给现场的工作人员。
方诀与几位主持人寒暄道别，其中有相识的艺人过来约他去聚餐。
方诀早就心不在焉，目光全在林知远越走越远的背影上，果断道：“实在不好意思，下次吧。”
他立马摘掉身上的所有东西丢给唐浠，急忙跨过台阶，几乎小跑着穿过后台走廊，他的行为引起注意，许多探寻好奇的目光从暗处投来。
林知远刚走进休息室，腰上突然传来一股劲儿，脚尖几乎悬空，身体被方诀拎起来，瞬间将他置于无法反抗的境地。
随着灯光啪的一声被关上，明妮惊呼的声音同样隔绝在门外。
林知远的后背抵着坚硬的墙壁，喉间滚动，喘息道：“方诀，你是不是疯了？”
黑暗中，方诀不动声色，却伸手扣上门锁，林知远就像面对未知的一团雾，心底开始发慌，语色急躁：“方诀，说话。”
门外的明妮不敢在人来人往的后台敲门呼唤，只得装作若无其事，实则忐忑地替他们守着。
方诀仍不说话，紧抓住林知远挣扎着的手，尽管看不清彼此，可因为身体的突然靠近而产生明显的反应。
方诀不再犹豫，低头咬住林知远的下唇，他瞬间的愣怔给了方诀可乘之机，继而用力啃噬，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这并不是亲吻，而是撕咬、惩罚。
惩罚他的态度，惩罚他面对镜头和众人，与他刻意避嫌，全过程没有两句话，哪怕一个眼神都少得可怜。
方诀看着他和其他人有说有笑，嫉妒得简直要发疯，后半场更是强忍着把他拖走的冲动录完节目。
长久积压的爱和渴望经过触碰，疯狂逃窜，让人失控癫狂。
它们扭曲成毁灭性的力量，让方诀不肯再放手。
“方诀！”
林知远的脖颈被方诀狠狠掐着，呼吸在一点一点被掠夺，他借着空隙呼喊，却无济于事。
唇舌的滚烫让林知远频频绝望。
他从没有比这一刻更恨。
他恨唐晓芬，恨林立群，恨方诀的父亲，恨傅双，恨所有人。
但其实他更恨那个懦弱的自己。
方诀不闻不问，另一只手在后腰胡乱抚摸，直到林知远不再挣扎，从柔软的舌尖尝到熟悉的咸淡苦涩的味道。
林知远的眼泪就像一盆冷水，浇醒他的癫狂。
他捧起林知远泛红发热的脸，小心翼翼地舔去泪痕，试图自欺欺人，像是林知远从没有哭过。
林知远割腕自杀不喊痛，从前没有在他面前掉过一滴眼泪，一直都很爷们儿。
方诀佩服他的毅力，更佩服他说分手就像今天一样，头也不回地跑了，连只言片语都没有。
林知远趁着他的力道有所松懈，终于推开他，两人的距离仅隔一步之遥。
方诀不死心，想再抱一抱林知远。
只是他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再次伸向林知远的手时，变得犹豫起来，在虚空停顿片刻后，重新落回身侧。
指间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时间悄然流逝，短暂的静默让他们压着每一次呼吸。
柯芸在楼下看着腕表数时间，直到又一个十分钟过去，她心底隐约有些许猜测，惹人嫌的拨通傅双的私人电话。
艺人本人要是省点心，谁愿意做得罪人的事儿。
但想想，也不能她一个难受。傅双得比她更难受。
电话接通，柯芸在车里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求助道：“哎，傅总，知远一直没有到机场，电话也打不通，您要是还在现场，能不能让助理帮忙去休息室看看呢？”
傅双觉得柯云有点儿客气过头了，还想调侃两句，忽然发现方诀一直没有回来，大脑顿时清醒，四周巡视一圈，举着手机急忙冲着唐浠招手，问道：“方诀人呢？！”
唐浠两手一摊，傅双知道柯芸的用意，无奈地看着天花板，对柯芸道：“我知道了。”
因为写文慢，所以总会觉得他们的感情已经到最浓烈的时候。
但其实还没有………不知道能不能感受到方诀平静之下的涌动，以及林知远的绝望。
我会一点点解释，这些情绪的来源。
还修改了时间线，因为我发现我的时间线不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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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痛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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