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蔚错愕地望着朱雅，眨眨眼睛，问：“你在做什么？”
都已经暴露了，朱雅只能坦陈。
“这是家里的保温杯。”然后指指另一份，“这是我刚从外面点的粥。”
明蔚：“所以你要把外卖的粥装进家里的保温杯，装作是你做的。”
“不是普通外卖，我请了厨师做的，很健康。”朱雅说，“我从小到大没进过厨房，要我做粥也太难为我了。”
明蔚：“……”朱雅真的是尽职尽责地在扮演好妻子好小辈的角色。
沈遐默默地转过身去：“我什么都没看见。”
朱雅拧紧盖子，将另一份包装扔进垃圾桶，抱着保温杯走上楼来：“你们刚才说的是……你们在找我公公的岛？”
沈遐犹疑地看了眼明蔚，不太确认朱雅是否可以信任。
明蔚点了点头。
沈遐于是快速道：“前阵子你透露给明蔚我母亲在沈南栋岛上休假的事情，现在我联系不上她，怀疑她还在岛上，没收到外祖父患病的消息。”
“有这种事？”朱雅神色微敛，“她去岛上之前跟我说了，但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情，她的假这么长？”
沈遐无奈：“她在系统里提了两个月的假。”
“我可以帮你查。”朱雅说，“沈谦这边有沈南栋公司的权限。”
她想了想，“大约一天内能出结果，我趁沈谦回来前解决。”
明蔚说：“那太好了。”
朱雅对她笑笑：“算是还你人情，除此之外我做不了更多，抱歉。”
真要出什么变动，她按理说得站在沈南栋这边。
朱雅提着保温壶离开了楼道。明蔚松口气，对沈遐说：“她和沈南栋关系更近，应该有办法。”
“嗯。”沈遐也眉目稍松，随口问，“她欠你什么人情？”
“……不告诉你。”明蔚说，“什么都要问。”
*
他们回去时，沈南栋和沈翩还满面悲戚地坐在床边。似乎在交流着什么，只听到沈南栋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爸，你放心。”
沈修声音很虚弱，多讲一个字的力气也没有，就点了点头。
沈遐顿感不妙，问：“怎么了？”
沈南栋没说话，沈翩冷淡扫了沈遐和明蔚一眼，直白道：“星沉不能停转，爷爷会通知其他董事，推举我爸爸暂时代行董事长的位置。”
疯了吗？这相当于给沈南栋继承董事长铺路。沈遐直接说：“他原先在集团的职位并不核心。”名义上的战略负责人，实际上还不都是靠咨询团队出方案？执行层那边都不怎么采用。
沈翩反唇相讥道：“比你核心吧？”沈遐不过是传媒的总裁，沈南栋和沈西屏都是集团层的高管。
论集团内的地位，沈翩掌管着生物医药板块，不过她大多委托他人管理；沈谦负责地产和金融，沈遐仅占据影视传媒的一席之地。
体量上沈遐最少，不过生物医药投入大、回流慢，地产金融近年每况愈下，反而是沈遐这边星沉传媒近几年势头最好。
沈遐懒得和沈翩多话，径自转向沈修道：“等我妈回来再说。”
“你还真有脸提。”沈翩冷笑一声，“爷爷病倒多久了？连个人影都没见，平时见媒体上新闻数她最勤快了，这会儿跑到哪里去了？怪不得总说日久见人心。”
“她到哪里去了？我也想问。”沈遐问沈南栋，“舅舅，你知道吗？”
沈南栋微微笑了笑：“你怎么突然问我？我不太清楚，只知道她请了长假出境旅游，你们两个要吵架也别在这里，让老爷子好好休息吧。”
“我下午还有会，马上就要走。”沈遐冷冷看了一会儿沈南栋，双手插进大衣口袋，立在门口轻声笑了一下，只朝着沈修说了一句话，“我母亲从星沉传媒的边缘位置到现在的集团管理等了多少年？您却连等两天的耐心也没有。”
沈翩噌地站起身来：“沈遐你有没有点良心！这根本是两码事！爷爷现在是能等的状态吗？”
沈南栋跟着道：“沈遐你心里有怨，我也理解，不过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到这个份上？你出去冷静一下吧。”
沈遐抬眼望了一眼明蔚，说：“先走了。”
诶，还跟她吩咐了一句？明蔚愣了一下，点点头。
门关上之后，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转向了明蔚。
明蔚心想，看我干嘛？
室内沉默须臾，朱雅代众人轻柔地提出疑问：“沈遐都走了，明蔚，你还在这里是……？”
“我来探视啊。”明蔚答得理所当然，“沈遐下午有会，我又没事情，代他敬点孝心。”
“……”
先不说沈遐身上到底还有没有孝心这个东西，你来探视，可是一句话都没对沈修说啊，尽瞪着沈翩和沈南栋了。
明蔚似乎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缺失，立刻提了椅子在病床边坐下来，语气掐得温柔：“老爷子，饿不饿？朱雅做了粥。”
*
沈南栋和朱雅各自都有事，前者想来是去找其他董事和大股东们走动说情了，后者既有朱家的事要办，又要帮明蔚这里做一回无间道，找了借口很早推脱离开了。
闲人仅剩下沈翩和明蔚两个，在安静的病房里面面相觑，互不搭理。
沈翩和沈修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会儿关心这些年沈翩的近况，一会儿追忆往事，明蔚坐在旁边听得无聊，越发昏昏欲睡。
期间护工来了一次，见病房里有两个人，问是否要她帮忙，沈翩拒绝了，说自己来就好。
常规的体征监测，把仪器装上就是了，非常基础的工作，明蔚懒得帮忙，看沈翩一个人折腾着表现。
集团里沈西屏是从业务端一步步晋升上来的，而沈南栋反倒是从业务端调去运营等辅助性工作，去做战略也是他自己要求的。星沉是老牌实业集团，以往不搞那些战略之类，纯粹为他辟了一个部门出来。但星沉集团的战略部门不像外企或者新兴企业，本身就有长期合作的第三方咨询机构，而所谓的产品战略又一向是业务这边的人自行制定，导致星沉的战略团队相当边缘，只能提供一些假大空的ppt，完全是一个划水部门。沈南栋自己老早说过对商业这些不感兴趣，他这职位也就是挂名。
外人眼里沈南栋是真的无心商业，大家族里少见的闲云野鹤。不过眼下沈遐和明蔚大抵猜到，他或许这么多年都因为妹妹在生意上的“逆袭”而耿耿于怀。
不论沈南栋原先是真清高还是假清高，沈翩倒是完整继承了这份清高，她从本科一路念到生物学博士，专注于基因研究。老爷子支持她，把星沉制药交给她管理，沈翩接手后，开的管线全都是DNA/RNA方面，真正的新兴科技。可惜星沉集团并非医药起家，星沉制药是个纯粹并购来的子公司，原本主做IVD的，她大刀阔斧一改，基因工程投入又大，目前还是入不敷出的状态。
沈翩平时实验做得不少，但似乎都不与人体临床相关，操作起仪器来笨手笨脚。
VIP病房用的仪器也和常规款不同，血压仪是特制的，她整了半天没能启动。
“不是这么用的。”
明蔚受不了，打断她动作，将东西扯过来，熟练地给沈修套上，按下开关。
沈翩两手空空地瞪起眼睛：“……你怎么知道？”
“见过别人用，这个看一遍就会了。”和沈遐结婚后有一阵子明钰身体也不好，住过几次院，明蔚有陪护经验，对这些基础环节算是比较了解。
她顺手将旁边还空置的指脉氧也拿过来，在沈修另一个手臂上检测。
沈翩面色古怪，躺在病床上的沈修面色更加古怪。
明蔚看了会儿仪器上跳动的数字，忽然意识到什么：“你们怎么不把床头摇起来？”沈修这么躺着和他们说话不累吗？
沈翩也像是现在才想起来这回事，刚前倾身体过来看按钮，明蔚已经随手点一点，床头自动升起。
一套检测程序走完，护士进病房时，明蔚告知了相关数据，护士点点头就走了。
病房里又是一片诡异的静默，明蔚自知和这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发了一会儿呆就拿出手机看消息。
沈翩倒是像是忍不住了，问她：“你……你究竟是来干嘛的？”真心实意来探视陪护？真的假的，谁信啊？
她不是没见过明蔚。她在外读书，一年半载回一趟国，过年时见过她两三面。她讨厌明蔚不仅仅是因为她是艺人，而是直觉地感到明蔚不是她会愿意交往的那类女生，而是从读书起她就敬而远之的那一类，过分张扬、不计后果，和沈家家风大相径庭，不知道怎么会和沈遐走到一起。不过沈遐从来都是没出息的。
明蔚噢了一声，平淡地看向沈修：“其实我就只有一个原因。”
“是为了让你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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