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是看我还能待着府里,心里不平衡吧。二爷我嫁给了府里的管事,就是跟着二爷身边的韩兴,从前也是见到过几回的,是个斯文人。不仅如此,他还是二爷身边的得力干将,年纪轻轻就已经在府里独当一面了,是个有前途的。
到底是在一个屋子里呆了这么多年的,往事如烟,一切恩怨就让它烟消云散吧,外面自有广阔天空,我真心希望袭人能有个美好的未来的,或许以后都不会相见,但是一起在园子里的那几年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现在回想起来,那好像是我见到袭人的最后几面,后来袭人也不是没有进府里来,只是我因着这事那事,就没碰上,只听紫鹃提起说嫁给了一个戏班主,家里也是有房子有地的,吃穿不愁,应该过得不错吧。
旁人都说我得了个好姻缘,倒是我嫂子在那里阴阳怪气:还以为姑娘能攀上高枝呢,没想到还是跟我们一样的下人命。我直接刺了回去,嫂子多姑娘的艳名两府皆知,这样浪荡不在乎自己名声的货色,何必给她留脸面,若不是要在自己家里出嫁,谁愿意来这脏地方。
一同出嫁的还有老太太身边的鸳鸯,她嫁给了郝贵,跟韩兴一起,是二爷的左膀右臂,俩人是好兄弟,连屋子都在一处,正好我也能有个伴儿,不过婚后鸳鸯依旧在老太太身边当差,我呢只能在家等消息。
府里正忙着迎娶宝二奶奶呢,太太奶奶们一时也想不到我这号人物来,我就在天天守在家里,家里的活计都是我的,又要烧火做饭又要扫地铺床,实在不能跟园子里的日子相比,怪道二爷以前常说,姑娘未出嫁之前就是珍珠,出嫁就成鱼目珠子了。
但是我是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生活的,不说吃的用的,以前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何时需要操持这些,做饭嘛不是糊了就是稀了,家里也不会日日打扫,等我实在做烦,就直接去街上买着吃。好在韩兴回来了也会帮忙,我是觉得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吃着黑糊糊的锅盔,一点怨言都没有,突然觉得是不是应该找鸳鸯姐姐取取经。
渐渐的,街坊四邻就传出些不好听的话,说我不会过日子,还说韩兴倒霉,找了这么个婆娘。没成亲之前的韩兴是个香饽饽,成亲之后的韩兴还是个香饽饽,都怪这个男人太招摇,害的老娘平白无故受这么多气。
我喝着韩兴从南边带来的劳什子茶叶,看着旁边睡得跟死猪似的男人,气不过踢了他一脚。都这样了这男人竟然还没醒,翻个身继续睡了。
我把这事儿说给了鸳鸯听,鸳鸯倒怪我不会体贴自己男人,说到底是后半辈子的依靠,自己都不疼还指望别人来疼吗。
听着这话我若有所思,想着还是要对他好点。那天我特意去买了一桌大鱼大肉,让韩兴叫他兄弟们都来家里,一来给他接风洗尘,而来顺便也长长面子。
新媳妇脸皮薄,来的又是些男的,我不好抛头露面,请了隔壁的周大娘来帮忙,上些酒菜,等前头安置妥当了,我拉着周大娘在里屋用些菜肴,我如今也晓得了些人情世故,人家过来帮忙,总得谢谢人家才是。
从前碰见府里过年过节,也见到过府里的爷们吃喝的场景,虽不比太太奶奶们优雅,但也算是斯文的。这还是我头一回听见这样的动静,三两个男的站在凳子上划拳,拿着海碗灌酒,一边拿着鸡腿往嘴里塞,一边大声说着闲话,口水乱飞。
周大娘给我夹了块鱼,笑着解释道:“男的喝起酒来就这个样子,不用管他们,等喝多了就不闹腾了。”
我笑着给周大娘倒了杯酒,心里想着这样一对比,韩兴还是个好的,虽然是个闷嘴葫芦,但是起码看着挺斯文的不是?
我跟周大娘一边吃一边留意外头的动静,若是一时短了些什么,也好及时添上,也不知是谁挑起了话头,大家聊了起来。
“还是韩大哥有福气,娶了个这么漂亮的老婆,咱们兄弟谁不羡慕。”
“伺候宝二爷的人能差到哪里去,说到底还是韩大哥尽心伺候主子,二爷自然是想着韩大哥的,这都是主子的恩典。”
“韩大哥跟着宝二爷,日后定是能混上大管事的,指不定比我干爹林大管事还厉害呢,有事您就只管吩咐,兄弟有的是力气,包管给您办得稳稳当当的。”
“听说嫂子的差事马上就要定下来了,还是在宝二爷院里当差,大哥跟嫂子两个,一个在外头忙,一个在里头忙,小夫妻哪里有机会团聚哟。”
“听说宝二爷身边的姐姐们,就数嫂子长得最好,老太太特意留给二爷做房里人的,虽然叫出去,但是二爷也没舍得,叫嫁给韩大哥,留在跟前,想来是留个念想。”
“嘿嘿,你怎么知道二爷没收用呢,说不定就是糊弄外人的,白日嫂子在里头当差,干了些什么谁知道,那多姑娘不就是这样么。”
我在里头听得脸都黑了,黑心肝烂舌头的王八羔子,敢编排到姑奶□□上了,看不撕烂你的嘴。我正要发作,就听见外面呼啦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打碎,这动静闹得有点大,我跟周大娘连忙出去查看,就见桌子不知被谁掀翻,碗碟杯子,酒坛菜肴撒了一地。
韩兴提溜着那人的脖子怼在墙上,一个巴掌一个巴掌就往人家脸上招呼,“老子自己媳妇什么样老子不清楚,喝多了黄尿敢在这里闹腾?把你当个人物邀你来吃酒,好酒好菜的招待你,还在这里喷粪,今儿不打得你叫爷爷,老子就不姓韩。”说罢,一把将人推到在地,骑在上面拳打脚踢。
众人看着不像,连忙上前劝阻,我也去拉着韩兴,道:“何必自己动手,他在背后这么编排主子,直接绑了去,自有他的好果子吃。”
韩兴还不解气,顺手抄起酒碗往那人身上砸,骂道:“再让老子听见你编排我媳妇,弄不死你。”
事后我跟周大娘收拾了残局,又再三地给她道谢,等回来时就看见韩兴自己做了几个小菜,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招呼我来吃饭,或许这样的日子也挺不错的。
多年以后,我也成了管事妈妈,跟着二爷二奶奶一块去了外任,走过不少好地方,那年二爷回京述职,我跟韩兴先回来,碰见已经是跛腿乞丐的袭人哥哥花自芳,顺手给了点钱,问起袭人的时候,花自芳好似听见阎王爷的名字一半,只说不知道没关系,连钱也不要了,跛着腿还跑得飞快,连小子追都追不上,大概出了什么事吧。
到底是世事无常,大概这也是各人的命数吧。我抬头看着前面驾车的韩兴,这就是我的命数。
拖了很久的番外,先上两篇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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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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