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颖是庆城大学在校大三生,宿舍一共住了四位女生,她们同吃同住,每天一起上课外出,关系非常融洽,其中和程颖关系最好的,就是陈丹容。
陈丹容来自西南一个古老的村落,据说在西汉时就有了,村里至今都保留祭神的习俗,每年六月的第二个星期都会举行盛大的仪式,不管有多远有多忙,到了这时候村里的人都会回来,聚集在祭坛之下献上供品,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陈丹容自然也不能例外,所以哪怕临近期末考试,她还是买了机票,要回去三天。
今天早上,宿舍三人一起帮她整理复习资料。
“丹容,你真的要回去啊?虽然下周一没有安排考试,但家里那么热闹,你还复习得下去吗?”程颖忧心忡忡,忍不住又劝了一句。
“是啊丹容,你不是想保研吗?万一没考好,绩点低了怎么办?”正在整理复习资料的离徐青筠也停下动作,看了过来。
还不等陈丹容回话,乔言就大大咧咧地揽住她的肩膀,“你们别瞎操心了,丹容可是我们班的第一名,和我们这种临时抱佛脚的不一样,肯定万无一失。”
陈丹容留着齐耳的短发,眼睛大而圆,被乔言一夸,有些害羞地笑了,嘴角边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像只小兔子一样可爱。
她伸出手,往乔言的腰处伸去,激得乔言往后一跳,手指在嘴唇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好丹容,我已经闭嘴了,别挠我痒痒,我最怕这个。”
四人笑作一团。
程颖往行李箱放书时,突然发现在夹袋层有三个精致的小香囊,好奇地问,“丹容,这个是什么?真好看,是手工绣的吗?”
陈丹容“呀”了一声,脸上露出几分懊恼,“这是五一假期回家,特意给你们求的符,结果给忘了。”
毕竟是年轻女孩子,对好看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徐青筠和乔言也凑过来。
“你们那连装符的东西都这么好看吗?看起来可不便宜,这上面的绣工,比我妈花大价钱找人定制的还好。”徐青筠惊讶地问,如果太贵的话,关系再好她都不好意思白收。
陈丹容眨眨眼睛,拿起三个香囊,一一放在她们的手心里,“这不是买的,是我姐姐绣的,里面放着符,千万别打开,打开就不灵了。”
“符和玉一样,最好能贴身戴着,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滋养它才能保佑你们。看,我还特意配上了珠子当项链,和裙子也能搭配。”
程颖这条是粉色的,她看着乔言的那条天蓝色,有些心动,“言言,我跟你换好不好。”
”不行“。
还没等乔言出声,陈丹容就脱口而出,见其他人都奇怪地看着她,白皙的手指虚虚握拳,放在嘴唇上轻轻咳了几声,“小颖,你不是最喜欢粉色吗?”
程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是我最近粉上的idol,他的应援色是天蓝色。”
陈丹容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为难地说,“符是针对你们的愿望求的,每个人都不一样,小颖你是求平安,青筠是求财运,言言是求桃花。”
程颖一听,连忙收起自己的符,笑嘻嘻地说,“桃花我可不要,言言都给你。”
乔言面上一红,瞪了程颖一眼。
见她们三人都戴上了,陈丹容又嘱咐了一句,“洗完澡后记得戴上,起码戴三天才会有效果。”
程颖点点头,随口问道,“对了,阿妍你有给吗?她一个人在国外留学,还挺让人担心的。”
丁妍是陈丹容在社团活动时认识的朋友,其他学校的,她们宿舍聚餐时还来过几次。一个月前,陈丹容突然说丁妍出国了,她们三个还感伤了好几天,没有请她吃个饭,好好道别。
程颖有给她发过消息,但是一直没等到回复。陈丹容安慰她,说是丁妍刚去国外,忙着勤工俭学,可能忘了。
程颖一想也是,而且国外还有时差,这样一说她也不好意思再发消息打扰。
听见这话的陈丹容似乎有些不自然,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我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啦,姐妹们后天见。”
陈丹容走后,本地的乔言和徐青筠也回家住了,宿舍只剩下程颖一人。
良久,陷入回忆的程颖回过神来,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艰难地往外蹦出几个字,“大佬,会不会是搞错了。”
姜望沉默了,他突然后悔刚才应该自己去寻阴魂,让阿淼留下来。
但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程颖笑了,她想,原来人不只是无语的时候会笑,崩溃的时候也会笑啊。
她抿了抿嘴,眼里流出一丝悲哀,“这个符是我室友给的,宿舍三个人都有,她还嘱咐要戴满三天,不让我跟别人换,阿妍就是被她害死了……”
程颖说不下去了,低低地啜泣。
[卧槽,恶鬼就在身边吗?真可怕,这谁防得住。]
[唉,我能理解她,换做是我也崩溃,好好上个学,把命都搭进去。]
[戴满三天,正好三个人,不会是一夜献祭一个吧?这算盘打的,我在阴间都听到了。]
[人心果然丑陋,连每天相处的人都下得去手。]
[话不能这么说,那个丁妍不是挺善良的,没有她的话,宿舍三人都得死。]
姜望没料到一言不合,她又哭了。不是,他都没开口说话呢,怎么也哭了,配上她这身喜服,刚进直播间的不得以为他是渣男,新婚之夜抛弃新娘,被新娘追上苦苦哀求啊。
不得不说,已经直播一个月的姜望深谙鬼的八卦和脑补能力,他在脑海里用神识看了一眼屏幕,登时脸色一沉,比锅底还黑。
[啥情况?主播什么时候成亲了?]
[呜呜呜呜不要啊,我就晚来这么一会,哥哥就有妻子了吗?]
[大喜的日子,我随一个功德点。]
姜望的拳头硬了。
他按按一直跳动的眼角,耐着性子说,“这位客人,香囊和符纸我来处理,现在送你回去。”
程颖抬起头来,两只眼睛都哭肿了,“那我舍友的怎么办?”
虽然石鬼已经被扔进阿鼻地狱,但邪祟之物不可久留,否则会招来阴间的东西,轻则霉运缠身,重则有血光之灾,甚至死于非命。
只是阴间直播app是地府为了响应管理处新时代新风气的号召,专门组织猝死的程序员开发的,虽然和阳间的直播app连接上了,但只有在阴间才能使用。
程颖能进来直播间,也是因为身处石鬼的结界之内。
她回去阳间之后,该怎么联系呢?
想来想去,姜望抬手一挥,在程颖的手心里留下一个地址和电话,“明天一早就寄。”
程颖点点头,已经平静下来的脸上浮现复杂的情绪,一会是担忧一会是不甘心。
“你还有什么问题?”姜望抬起的手一顿,微微叹了口气,以后这种善后工作要全部丢给阿淼。
“那个,陈丹容,不是,她再害我们怎么办?还有,害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毕竟住在一个宿舍,就算她能搬出去住,那徐青筠和乔言怎么办?她把真相说出来,她们会信吗?
而且,罪魁祸首石鬼是下了地狱,可是她更恨陈丹容,她不甘心害了丁妍,又要害她们三个的人逍遥法外,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
可如果她去报警,这么离奇的事怎么立案?到时陈丹容反咬一口,说她是精神分裂,那她就是浑身长满嘴都说不清。
“丁妍死时,她就已经堕化成伥鬼,只是阳寿未尽,勉强保留了人的形态。石鬼既已被抓,娶亲一事暴露,当地的神明自会关押,待阳寿一尽,立刻打入地狱,不入轮回。”姜望说道,见程颖仍有些担心,又补充一句,“这会估计人已经被带走了。”
程颖放下心来,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你,我会一起给你点盏长明灯的。”
姜望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算了,他累了,懒得解释了。
[我没记错吧?长明灯只对鬼有用吧?]
[哈哈哈哈哈哈,我猜主播被当成鬼了,这妹子是不是情绪起伏太大,忘了主播说自己是下岗神明。]
[这算什么,最好笑的是就算主播是鬼,这灯点了也白点。]
[新鬼,求解释。]
[姜望是他的艺名,阿淼说的,至于他真正的名字,主播不肯说。]
等程颖再次醒来时,天光大亮,她正躺在宿舍的小床上。
天呐昨夜的梦未免太真实了,好吓人啊。
她下意识想从衣领内掏出香囊,手一摸,脖子上是空的,怔了一下,又看见手掌心微微发着亮光,是一串地址,收件人是一个小卖部。
不,是真的!
紧接着宿舍门被重重一推,乔言的哭声传来,“小颖,丁妍死了。”
程颖沉默地接过乔言的手机,上面是一条新闻视频。
“昨夜西南部某国道暴雨引发泥石流,从山上冲下98具尸体,经警方初步调查,死者都是近三年内失踪的年轻女性,死因疑似与藏匿于镇上的邪教组织有关……”
虽然被打了码,但程颖认出了丁妍手臂上的疤痕,据说是她小时候贪玩从树上摔下来,没有好好涂药就长出了息肉,歪歪扭扭得像蜈蚣一样。
“我刷到有学长转发了她爸妈发的讣告,这是怎么回事?丹容不是说她出国了吗?为什么讣告里说她已经消失三个月?”乔言死死抓住程颖的手,“还有丹容,我联系不上她,是不是也出事了?”
程颖沉默了很久,在乔言一声声的呼唤声中开了口,“言言,既然新闻里说是邪教,那香囊就处理掉吧?”
乔言呼吸一滞,丁妍死亡的消息冲击太大,急得她打车回了宿舍,却没注意到新闻里说,死因与邪教组织有关,“所以,丹容也是邪教的?”
程颖没有回答,看向也急匆匆出现在门口的徐青筠,“言言,青筠,我们今天去给她点盏长明灯吧。”
程颖在模糊的泪水里,似乎看见了丁妍的笑容,温柔又明亮。
“欢迎进入非人间直播间,我们承接各项阴间委托,一分钟后将发放第一个福袋,有需要的顾客请暂时停留,弹幕有人问报酬,不多,100功德点而已。”
奈何桥旁的一栋雕花小楼内。
姜望懒洋洋地瘫坐在太师椅上,没精打采地念着广告词。
自从石鬼事件后,接到的委托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女鬼在阴间找的鬼丈夫的阳间妻子去世,想重续前缘被女鬼暴打一顿,鬼丈夫求调解;还有害怕投胎,问他能不能走后门安排他去当鬼差的。
最离谱的是昨天那个,竟然是个千年风流女鬼,想和他一夜**,气得姜望当即关闭直播间,反手就按了举报,理由是扫黄打非,人人有责。
阿淼也懒得理他,今天肯直播都是千求万求来的,多说几句,大少爷又撂挑子不干。
姜望正无聊地看着弹幕,看到09493895进入直播间时,微微眯起了眼,勾了勾嘴角,“终于来了个像样的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