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会维持一段时间。”赵羽垂下眼，轻描淡写地说出了真相。
顾九很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是始终都搞不太清楚赵羽的想法。他似乎对自己有种莫名的……宽容？
顾九也不知道用这个词来形容对不对。看向赵羽，他没有掩饰自己的疑惑，“你知道你的心魔是被我一点一点诱导出来的吧？”
甩掉手上的血迹，他一步一步向着赵羽逼近，唇边的笑意盛放，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刀子一样尖锐，“其实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更脆弱一点。”
他的手按在了赵羽的心口，残留的血迹染在青色的外衫上，“按照我的计划，你发疯的时间要往后移一移，我本来是想让你在宗门大比上当场堕魔的。”
“被你废掉丹田、切断灵根，差点就憋屈地死掉，虽然我知道这只能怪我疏忽，但我可没那么大度。”
“正相反，我本人的心眼可是非常、非常的小！”
他漆黑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
赵羽紧紧地盯着这双眼睛，他应该有所反应的，不管是愤怒还是恐惧，随便些什么情绪都可以。
可是，他的心神已经完全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念头给攥紧了，他想从他注视着的这双眼睛里找到些什么。
他注定要失望了。
“东西给我。”最终，赵羽只是冷冷地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即便没有去看那个装有法器的盒子，但赵羽就是能笃定，现在法器一定是在顾九身上。
这次的秘境是他最后的机会，赵羽对自己的处境心知肚明，等到他脱离了“裴青”的身份，敌人便又多了一个。
或许他还应该感谢，感谢他的姨母是真的疼爱他的表弟裴青，最起码没打算让裴青这个身份死掉。
剧烈的心跳吵得人实在烦躁，赵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但他确实是扣住了顾九的手腕，直接将自己的神念探入了他的储物手镯中。
这个过程顺利得让赵羽都愣了一瞬。
但的确是没有任何针对他神念的防护，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入侵到了面前这个人的储物手镯中。
无视了其中都可以媲美一些中型宗门的财富，赵羽要的始终都是那个看起来乌突突的、炼制手法粗劣的法器。
割破了手心，鲜红的血液落在圆筒形的法器上，几乎是立刻就被吸收了进去。
这一次，不光是赵羽自己一个人的心跳声，还有他手中拿着的法器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逐渐重合。
器灵正在苏醒。
顾九往后退了几步，将两个人贴得过近的距离拉开，唇边的笑意早已隐去，神色专注。
实际上，他只是在好奇这个世界的仙器到底长什么样。
握紧了褪去伪装的圆筒，不再是乌突突的木质，仙器的外表更像是一种可以流动的银白金属。光是看着就不似凡物。
小男孩儿打着哈欠从圆筒中钻出，盘腿坐在空中，迷迷糊糊地往赵羽身上看，“你就是这一代的赵家血脉吗？”
器灵的记忆应该还停留在上一次出现的时候，按照父亲的说法，大概是在五百年前。
正常来讲，这个只能靠赵家血脉开启的仙器每隔百年便会被唤醒，在用血脉反哺的同时，它也会给予赵家年轻一辈更好的资质。
修真无岁月，而五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总不至于让赵家忘记当时的真实情况。
赵家曾经飞升的老祖留下了仙器的消息，第一次暴露就是在五百年前。
只不过在当时的族长和长老们的努力下，这个消息最后被证实为假，但他们赵家也付出了无法再召唤出器灵的代价。
其中细节赵羽还没来得及从他的父亲那里听到，但赵家子弟不允许再用血脉召唤器灵这一点，却是直接进了祖训。
想到这里，赵羽笑了，唇边的弧度尽是悲凉。
可惜啊，现在赵家就剩下他们三兄妹了，祖训遵不遵循，就全看他这个做大哥的心情。
他看向空中的小男孩儿，应声，“是。”
“就只有你一个？”小男孩儿皱眉。
往四周看了一圈，发现还真就只有赵羽一个之后，他整个器灵都不好了，“怎么能就你一个呢？”
“按照交易，三个换一个啊！”小男孩儿说到这里的时候，简直是急坏了。
这个器灵的心智只能说和它的外表非常相符，思维也很是简单。重要的消息就这样被随意说了出来。
赵羽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恍然。
“赵家已经没人了。”没有表露出分毫真实的想法，赵羽用着一贯的淡漠语调。
没想到紧接着又听到了这样一个噩耗，小男孩儿的脸上满是惊恐，“没人了？怎么可能没人了！！！”
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小男孩儿腾地起身，伸出小胖手就要往赵羽那里去抓。
距离很近，它的动作又很快，只是元婴期修为的赵羽自然躲不过仙器的器灵。
顾九从器灵的背后抓住了它。
小男孩儿一惊，完全没有想到在这个玄真界竟然还有人能直接抓住它。疯狂挣扎的同时，它还不忘对着顾九攻击。
但没用。
只是一个正处于虚弱期的仙器器灵而已，顾九虽然修为不够，但神念摆在那里，不至于压制不住。
“你是想吃了他吗？”顾九柔声问。
“是他们说的！说好了是交易！”小男孩儿大声嚷嚷着，“我吃他们赵家人是天经地义的！是他们求我的！”
【这真的是个仙器？】下意识在心底吐槽了一句，可惜没有等到09的会话。顾九也不在意，直接抬眸对上了赵羽复杂的眼神，笑，“看来你们赵家也算不上什么名门正派。”
张了张嘴，赵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根据器灵透露出来的讯息，他回忆着以前父亲偶尔讲到的只言片语，过了许久，才慢吞吞地开口，“无法飞升，仙器倒退，老祖们会想出这样的办法维持仙器的完整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他不赞同罢了！
“后悔唤醒这个器灵了吗？”没有对赵羽的找补发表任何意见，顾九晃了晃手中的吱哇乱叫的小男孩儿，调笑。
“到底是仙器器灵。”移开了目光，赵羽重新将注意力聚焦在手中紧握的仙器本体上，“而且，我赵家也不是没有操纵仙器的办法。”
血流得更凶了。
被抓住无法反抗的小男孩儿突然抱住自己的脑袋，开始不停地发出刺耳的尖嚎，“我要吃了你！吃了你！！！”
赵羽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明显是失血过多。哦，还有精血。
这种一不小心就会亏损自己根基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也只能说不愧是狼灭主角了。
但不得不承认，赵羽的方法很有效。
顾九拎在手中的器灵身形变淡，一点点逸散，被重新吸回了仙器之中。
见自己成功了，赵羽略微放松，然后身子便摇晃了两下，直接向着地上倒下。
顾九将人按在了自己的怀中，非常顺手地又从赵羽的手中拿过了升级为仙器的圆筒把玩。
低头看了眼快要失去意识的赵羽，他问：“要不要抹掉里面的器灵？虽然到时候威力会弱上一个层次，但两害取其轻，这个器灵可麻烦多了。”
“别……”赵羽呢喃。
他明显有自己的想法，只是模糊的意识让他只来得及吐出这样一个字，便又一次昏了过去。
摇了摇头，顾九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竟然就这样毫无防备地以一种战损的模样昏迷在他眼前，是真没把他之前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啊？
顾九闭上眼，将下巴抵在怀中人的发顶，轻笑，“完了，我要再想办法壮大你的心魔了。”
“怎么能允许你就这样消除心魔，重新成为清源宗光风霁月的蔚珩公子呢……”
“果然，还是堕魔更合我心意。”
【先生？】抽空回来看了一眼的09满头问号。
【09要更卖力些啊，】顾九的话恶劣极了，【我突然有了新的想法，可能会让世界意识有点暴躁——】
【你不会让祂来打扰我的，对吧？】
【……】
09能说什么啊！
09当然只能答应啊！
【请先生放心。】
赶紧走赶紧走，它就不该回来！
单手结印，顾九是个法修。
刚刚器灵闹出来的动静不可谓不大，吸引来的修士也不在少数，难得善心了一回，他就不让主角的秘密暴露了。
别说，炼虚的修为在这处秘境中是真的很让人舒服。
不过还是得清理干净才行。
神念扫过，顾九突然懊恼，早知道刚才多留09几分钟了，正好让它帮忙扫描一下。
毕竟为了速度，他总得牺牲点什么。
但用神念做清理是真的很恶心啊！
虽然顾九没什么洁癖，可接受范围的阈值一向宽广……
嫌弃地啧了一声，顾九带着人离开了这里，徒留一地狼藉。
等赵妍急匆匆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遍地的血色。
眉头一皱，她精准的从其中找到了裴五的尸身，憎恶地踢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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