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十年战乱心茫然
（二零零）纹面
每天下午，司命都喜欢躲在“刻时”木雕店的角落里听人来人往的聊天声。
“刻时”木雕店有一个最受欢迎的经营项目——现场为顾客雕像。
司命负责上午，另一个木雕师傅古弗负责下午。司命的眼睛看不见，只能触摸后再雕像，但是他的雕刻速度一点儿也不慢！因为他年轻又长的好看，更多的客人喜欢找他刻像。老板木心·木辛为了不让另一位木雕师傅感到失落，就为他限量，每天只接待七位客人。
木心·木辛是个伯乐型人物，司命与古弗的手艺都非常好。司命的风格是圆润细腻，古弗的风格是锐利传神。识货的客人常常是找两位师傅各雕一个。司命心中对古弗非常佩服，古弗的风格，他想模仿也模仿不了。
为了多赚些钱，除了雕人像，司命还会雕一些盘子、小盒子、木屏风之类的。他其实每天都挺忙。可为了不与外界脱节，他还是每天花几个小时静静地听别人聊天。他可以去更热闹点儿的地方，但陌生的环境让他没有安全感。
艾修·蓝鹿装出贱民点头哈腰的样子进入木雕店，看到司命正带着淡淡的微笑倾听别人说话。茜瑞公主称他的那种微笑是“悲悯世人”。艾修却觉得，他与其悲悯世人，倒不如多悲悯一下自己。到哪儿都是被利用的命！
他以为他坐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其实他待的地方，每个进店的人都能看到。他那个呆萌的样子，不知为店里招揽了多少生意。店长甚至在他坐的位置旁边挂了个条幅，上面写着：安静欣赏，请勿打扰。
艾修还没有走到司命身边，司命就听出了他的脚步声。他起身迎向他，并跟着他走出了店门。
出店后，司命问艾修：“今天不是见面的日子，你怎么来了？”
艾修小声回答：“不但我来了，莫莫也来了。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重要的事？”司命一时想不到两个孩子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但还是说，“去我的宿舍说吧，我给你们准备了好吃的。”
司命的宿舍是由他和古弗共享的。但是古弗在家具厂还有一份工作，经常不在。就算回来也只是睡个觉。
属于他的这一半是黑白两色，收拾的很整齐，每一样东西都待在它应该在的位置。古弗的那一半就很随兴了，不管是颜色还是东西的摆放都相当杂乱。
就算古弗经常不回来，司命也不占他的地方，有时还会帮他洗洗衣服、袜子之类的。主要是受不了那个味道……
茜瑞·洁节·莫得莫失进入房间后，第一次对司命递上来的巧克力不感兴趣，她急急忙忙地说：“老师，艾修哥哥打工的时候看到一份通缉令，上面的人跟你长的特别像！那个人会不会跟你有关系？”
司命闻言脸色大变，问道：“通缉令上的人叫什么名字？”
“叫常司运。”艾修回答道。
司命一下子捂住脸，放弃了所有侥幸——他与司运是同卵双胞胎，怎么可能不像？
“老师，您是不是也姓常？跟通缉令上的人是亲戚吗？”七岁的茜瑞装天真，也不知算不算难为她，“他是个好厉害的魔法师，烧了自民美兼和国的一个核电站！您以前也有魔力，有他厉害吗？”
“我不姓常。我跟他的关系……你还太小，我不好跟你解释。”司命继续捂着自己的脸，心里乱糟糟的，他绝对不想死，可也不想被抓到成为人质！
其实他早该想到——留给司运的护身符已碎了一多半。失去魔力后，他无法感知送给别人的护身符。可司运的护身符中有他们两个人的头发，所以他能仍感知到。司运一定是干了很危险的事，才会用掉那么多护身符。被通缉是早晚的事。现在他烧了核电站……只要他平安就好，可是自己该怎么办？
茜瑞看他一直用手捂着脸，继续装天真地说：“老师，您是不是很怕别人把你当成常司运抓起来？”
“对，我很怕被抓起来。”
“茜瑞也很怕！茜瑞不想跟老师分开。”茜瑞·洁节拉住司命的手，“艾修哥哥说他有个办法能将您的脸藏起来。但是会变丑……您要不要听听？”
司运直接问艾修，“艾修，你有什么办法把我的脸藏起来？”
“纹面。”艾修回答的也很直接，“纹面后谁也认不出您，您还可以伪装成蓝鹿族的旁支。”
“纹面，伪装成蓝鹿族的旁支？你知道该怎么伪装？”司命抬起头来问他。
“知道。因为我在被贬为贱民之前的姓氏就是蓝鹿。”艾修·蓝鹿面不改色的说谎。
“艾修，你是蓝鹿族？”司命感到有些不对劲。
他对蓝鹿国的蓝族有所了解。还包括当初久愿长明告诉他的一些秘辛——
蓝鹿族并不是一个民族，而是一个大家族。他们是在洁节家族之前统治蓝鹿国的家族！
因为蓝鹿族曾经统治了蓝鹿国近千年，在蓝鹿国有着根深地固的影响力。四百年前，当洁节家族取代蓝鹿家族时并不敢将蓝鹿王族的人赶尽杀绝。
但他们对蓝鹿家族的人采取的措施更不人道！
洁节家族当然不愿留给蓝鹿家族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虽然封蓝鹿家族为贵族，但蓝鹿族的直系男子必须接受宫刑后终身留在王宫服侍洁节族。
蓝鹿族盛产俊男美女。美女自然问题不大，反正女子地位低下，除了不能与洁节族通婚，嫁给谁都可以。但是旁支的男子成年后必须纹面，以免他们“蓝颜祸水”。
经过四百年，早就不可能有蓝鹿族的直系了。但是代代依然有所谓的直系蓝鹿族在宫中侍卫！
久愿长明说，这样的所谓“直系”，产生的过程相当“有病”！
洁节族在蓝鹿族的旁支中选一个最漂亮的女孩儿，再在国内选一个最英俊的男人，让他们在一起。有没有感情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生下男孩儿。如果三年不成，就再换一对。如果成功成下男孩儿，这个男孩儿即被认定为蓝鹿族的直系。婴儿时就接受宫刑，然后在王宫中被当成一个有身份的奴隶养大……人生从一开始就是场悲剧。
司命并不知道艾修·蓝鹿就是那样悲剧的存在。但是他知道——只有直系的蓝鹿族才能在王宫中当侍卫，旁系不准入宫。艾修之前说过，他的父亲在犯错之前是宫庭侍卫。难道他的父亲是蓝鹿族直系？那样的直系怎么可能生的出孩子？
他还没想明白，就听到艾修说：“我是蓝鹿族的旁系。我可以找人帮您纹面。如果您想更保密，我也可以给您纹。我会纹面。”
艾修确实会纹面——为旁系的男人纹面，是他的乐趣之一。像他这样的“直系”，在族内也不受尊重。只有在给那些所谓的同族纹面时，他才有发泄的感觉！所以他很小就会纹面。
司命只考虑了一小会儿就决定道：“我给你钱，你去租一套工具回来给我纹吧。”他想的很清楚——如果能恢复魔力，去除纹面是轻而易举的事；如果不能恢复魔力，那就……伪装成蓝鹿族人过一生。反正他也看不到自己的脸，不影响记忆。
艾修很痛快地接过钱去租了工具又回来给司命完成了纹面。
茜瑞·洁节第一次见到蓝鹿族的纹面是什么样——那是将一张用文字组成的蓝色的鹿的脸刺在人的脸上。文字的内容是蓝鹿族对蓝鹿国国民的“谢罪文”！蓝鹿族统治的末年，曾对蓝鹿国的国民实施了暴政，犯下了大罪。
当年，将这篇“谢罪文”刺在蓝鹿族男子的脸上是受全民拥护的！可一刺就是四百年……
“老师，”茜瑞看着司命变得诡异的脸，“您恐怕不能再去店里为人雕像了。”
“我知道，毕竟我的脸不好看了。”司命觉得整张脸都很疼，想碰又不敢碰，“不雕人像，我可以雕其他东西。不会活不下去。”
“可是，您恐怕也不能住在宿舍了。”艾修说道。他是故意纹完之后再说，“在蓝鹿国，蓝鹿族人的身份很尴尬。虽不是贱民，纹面后也没人愿意跟我们相处。所以，像我就尽量隐藏身份。只要不被抓到就绝不承认自己是蓝鹿族人。就算成年了也不会主动去纹面。”
“艾修哥，你怎么不早说？”茜瑞是真的不知道，所以真的有些生气。她在考虑——回宫后惩罚艾修·蓝鹿。
“别怪他，就算他说了，我也得纹。”司命叹口气站起身，“我去见见老板，如果他不能接受现在的我，我就找地方搬走。”
作者有话说
第200章 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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