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咖啡店的门，莫奚语只感觉天旋地转。
一定是他还没醒酒吧，一定是吧。林灵凌后面和他说的话他几乎都没听清了，大脑直接宕机，唯一记得的只有林灵凌说兄弟别哭的憋笑表情。
让他和Alpha联姻？这是人能做出的决定吗？莫华就不怕他把整个家都拆了？
联邦新任的司长上任以来，推动了无数ABO新条款的实施，社会风气早已经开放很多，没有二十年前必须AO相结合的条条框框。不过莫奚语本人不是同性恋，他一向更偏好性格温柔贴心的omega，让他和一个Alpha生活在一个屋子里甚至还要搂搂抱抱装亲热对外作戏，还不如立刻杀了他下锅煮汤喝。
如果不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可能已经捂着耳朵尖叫了。
让他和Alpha联姻，绝无可能。
突然，一个人狠狠撞上了他的背后，莫奚语气得头顶生烟，不过这时候还不忘风度，帮别人捡起前面人掉落在自己身前的的学生证。他起身想还给人家，谁知那个人直接跑上了公交车，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坐车走了。
他看了看学生证上的标识，是Q大的。
两个大学离得太远，他是没时间亲自过去的。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证件，最后决定交给Q大的朋友，让他们帮忙交给学校的门卫。
头痛地收起学生证，他抬起手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莫宅。
莫宅位于市郊区的有名的一个富人区，人不多绿化极好，所以环境很清幽。莫奚语却极为不喜欢那里，许是从小到大生活在那里和一群人斗得鸡飞狗跳的缘故，他对莫宅没有一点好记忆。
莫华曾对着某位来访的宾客吹嘘这个富人小区如何如何选址，找了多牛逼的风水大师，他出了多少多少资金，小莫奚语当年才上小学，长得玲珑可爱，看着莫华吹嘘时横肉纷飞的脸奶声奶气地讽刺这里大晚上没个人影鬼气森森，莫华和宾客对着尬笑，等人走了当即拿起棒球棍揍得他满别墅乱跑。
出租车越接近莫宅，他的怒气值就越高。
推开大门，旁边正修理花园的几个园丁看着他紧绷的脸和怒气冲冲的背影，对视了一眼，马上明白这莫宅又要热闹起来了。
进了主宅的门，莫奚语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火消了一半。
在沙发上喝茶的人正是他的omega父亲顾遥。中年人脸色还带着大病初愈苍白，面庞清秀，围着保护嗓子的丝巾，即使整个人很虚弱也不能掩盖他的书卷贵族气质。
“爸，您怎么穿得这么少坐在这里。”莫奚语轻轻皱眉，坐在顾遥旁边握住他的手，“您看您的手这么冰。”
顾遥轻咳了几声道：“因为在等你呀。”
莫奚语抿了抿嘴，还没开口，顾遥缓缓地拍了拍他的手，“你应该从林家那个小朋友嘴里听说这件事了吧。”
“爸爸，我……”
“爸爸知道，你肯定很难接受这个安排。我很理解你的想法，但还是要给你讲一下事情的经过。”
顾遥又咳嗽起来，莫奚语适时地沉默，整理了一下放在顾遥腿上的毯子。
“其实当年，我是有不嫁给莫华的机会的。”顾遥的眼睛陷入回忆，“顾家当年欠下巨债，贺老爷子帮了我不少忙。你知道的，我小时候是孤儿，被收养后从小在贺家长大，说不好听一点，是被当作童养媳去养的，后来才被认回顾家。”
“所以……您当时是贺老爷子属意的儿媳人选。”
“没错。不过你可能想不到，我这样的性格，当年也是曾叛逆过的。”顾遥苦笑起来，痛苦渐渐凝集在眼中。
后面的事，即使顾遥不继续说，莫奚语也能想象的到了。顾遥待人接物都家教极高，温柔善良，一生中唯一鼓起勇气叛逆的一次就是和莫华私奔，却带来了这样痛苦的结果。
莫奚语握紧顾遥的手，顾遥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继续说道：“顾家破产之后，莫华确实帮了顾家不少，但贺老爷子也没有因为这件事对我有怨气。他到底还是很疼我的，只收走了当年给我的一些收拾和顾家的几块地，却投入了远超价值的资金，力挽狂澜。”
这是莫奚语第一次听顾遥完整地讲述当年的故事。这其中的故事谁对谁错他不想评价，只是心疼地抱住了他。
“我的婚姻很失败，没什么资格对你的婚姻指手画脚，所以一切还是要靠你做决定。只是你算是顾家人，和贺家联姻过去之后，当时被收走的顾家的那部份东西，都会是你的，你也有底气。”顾遥拍了拍他，眼中含泪。
莫奚语靠在顾遥的肩膀上，小声道：“其实我也明白，我既然生在这样的家庭，身不由己的的地方会很多。”
“爸爸知道你一直都是好孩子，只是行事乖戾了一点。”顾遥心疼地摸摸他的脸，“贺家的那孩子是出了名的君子，这么多年没任何不良的传闻，我也很放心。”
“年龄比我大了不少？”莫奚语有点没搞清楚状况，他还以为莫家的级别也就够他联姻一个贺家的旁系的孩子，难道……
“嗯，你没猜错，是贺家前段时间刚上任的家主贺持川。林家那孩子也不知道是谁的，风声传出去，很多人只知道贺莫两家的结盟，却不知道你要联姻的具体对象。”
“完了。”莫奚语喃喃道。
贺家家主贺持川的大名，谁人不知？刚上任便雷霆手段肃清贺家，位置坐得极稳。贺持川对外展示的形象一向是高雅温和，有接触过他的人甚至会给出如春风拂面般的评价。可上任后接二连三的动作让人对这个“春风般的男人”感到深深的畏惧，再没人质疑贺老爷子挑选继任者的眼光。贺持川这哪里是春风，吹过来的明明是腊月的寒刀。
他面对贺持川，简直像是孙猴子遇到如来佛祖，一进贺家就是被镇压在五指山下的命了。
“具体的细节，爸爸也不和你多说了。贺持川晚上会来，所以莫华才一定要你回来。等你和贺持川见面，一起再好好聊聊，我晚上就不出席了。”顾遥又猛烈咳嗽起来，莫奚语连忙扶着他站起来：“您别硬撑了，晚上我一个人就可以，您好好休息。”
“我呀，前段时间托朋友买到了国外研制出来的新药，马上就给您送过来。还买了不少新的衣服收拾，您穿上肯定绝顶好看。”莫奚语卖乖似的眨眨眼，抱着他撒娇，惹得顾遥轻点他的额头，笑道：“就你嘴甜。”
从住宅二楼下来，莫奚语翘着二郎腿坐在客厅沙发上，胳膊搭在沙发靠背，脸色阴沉。
他对顾遥好，不代表他会放过莫华。这个老东西还打算骗他晚上过来直接就地正法送他进贺家大门，摆弄他如同摆弄一个物件，而自己美美坐收贺莫两家联姻的渔翁之利。
晚上的场合他自然不会给顾遥丢脸，不过……他冷笑一声，莫华别想有什么好果子吃。
风声渐渐传了出去，莫奚语打开手机的消息列表一看，绝大多数都是来试探他联姻这件事的，只是他平时行事嚣张惯了，和他不熟悉的人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发消息对他冷嘲热讽阴阳怪气。
再往下扒拉几下，果然有傅暄。
【傅暄】莫奚语你真不是个东西，你看到我前女友之后故意的是吧！
【傅暄】老子差点被挠毁容了，你赔我医药费。
【傅暄】我知道你回去干嘛了，兄弟别哭。
莫奚语咬牙切齿，他对兄弟别哭四个字快有ptsd了。
【小溪】要我赔偿医药费是吧，你等着我见到你，我非赔你更多点不可。
【傅暄】哈哈哈哈哈哈你来啊，你晚上敢来打我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溪】你等着，我马上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兄弟别哭。^_^
【傅暄】别别别，别，饶了我吧都已经毁容了。
【傅暄】有什么需要直接开口好吧，给你撑场面，兄弟我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那个Alpha敢欺负你的话我们收拾得他满地找妈妈。
莫奚语若有所思，看来这事儿保密的还是挺严，连傅暄都不知道他即将联姻的对象到底是谁。
【小溪】我看是我被收拾的满地找妈妈还差不多。^_^
莫奚语痛苦地在对话框上打下这行字，又痛苦地删掉。他把手机沙发上一扔，摆烂地躺进沙发里，闭目养神。
“呦，这不是我最最最最最亲爱最最最宝贝弟弟莫奚语吗。”一道女声伴着隐藏不住的笑意传过来，莫奚语登时眼角一抽。
他拿起靠枕捂在脸上，直接装死。
“干嘛，你想用抱枕把自己捂死逃避晚上的宴会吗。”看到莫奚语难得吃瘪的样子，莫如月大笑。她是个女性omega，穿着前卫新潮，从头到脚都是自己自己设计并缝纫制作的，身材高挑又前凸后翘。
莫如月一把扯开莫奚语脸上的抱枕扔在一边，坐在桌子上，“怎么样莫行者，对即将进入五指山要发表什么感言？”
莫奚语躺着环住肩膀，用沉默进行对抗。
倒是莫如月在一旁自顾自笑得都快坐不直了，她摸了把眼角笑出来的生理性眼泪，又说道：“不过弟弟，说实话还真得感谢你，你这一嫁过去吧，本小姐的压力一下子少了许多，莫华可以催得没那么急了。”
莫奚语还是闭着眼睛，朝她伸出三根手指。
“行行行，别说三块地，五块我都给你好吧。”
莫奚语这才坐起来，轻哼一声表示满意。他看了一眼莫如月脖子上的翡翠吊坠，好奇道：“怎么，你还没和你那位小女朋友分了吗？”
“就，又在一起了呗。”莫如月的手指卷了卷发尾，神色不太自然。
“……”
莫如月警惕地看了看他，“你不会要去打小报告吧。”
“当然不是。”他顿了顿，难得认真地说道：“希望你们一直在一起好吧。”
莫奚语和哥姐的关系，放在整个圈子里都算是不错的。莫华有心拿这三个人当作彼此的磨刀石，可三个人一直都清楚他们绝对不是彼此的敌人，虽然偶尔也会有闹来闹去的时候，却不会像其他家一样关起门来斗得血流成河。
莫如月没想到他这么认真，滞了一下，又很快调整好，笑道：“不愧是要进贺家五指山的人，现在很乖很听话嘛，不过我建议你现在先去睡一会。”
“为什么？可别提了，我完全睡不着。”
“当然是因为——晚上还有好戏看啊。”
有人在看吗/(ㄒoㄒ)/~~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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