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大声说话了，有几个胆小的缩起脖子直抽冷气。
这孩子是附近的娃娃，平日自己跑出来玩习惯了，此时周围没个大人跟着，连个陪同的伙伴都没有。
一个男人蹲下来，语气沉重问：“小娃娃，你说看见谁死了？”
二娃一边哭一边摇头：“一个男的，不知道是谁……”
那个男人又问了几句，二娃不停摇头，被吓坏了，什么都不愿说，只坐在那儿抽泣。
那个男人见状，说：“迟大侠，沐大夫，你们看……”
迟垣把小孩儿抱起来，拍干净他身上的土，擦擦他的眼泪，和沐风对视过后，他说：“大家先别担心，死的应该不是咱们这的人。我们俩过去看看，这里或许还有危险，乡亲们先回家吧。大娘，你认识这孩子吗？”
迟垣问方才认出男孩儿的大娘。
大娘说认识，迟垣又问怀里的小孩儿，见他点头，便把小孩儿塞到大娘怀里，说：“那麻烦大娘，把这孩子送回家吧。”
大娘“哎”了一声，接过孩子，嘴里嘟囔着“造孽哟”。
迟垣的这番话让众人定了神，他们低声议论，纷纷和家人们一同离去，还频频回头看。
迟垣循着那孩子指的方向一直走，走了好一会儿，脚下的地面开始往下陷，前方是一片浅坑，里面果然有一具尸体。
土坑四周杂草丛生，足有一尺高。土坑内被杂草遮挡，除非走近了，不然还真不易发现。
这具尸体戴着面具，面具上渗出干涸发黑的血迹，此人衣装完好，未曾破损，身上没有伤口，没有任何激烈打斗的痕迹。
只有一双瞪大的眼睛露在外面，瞳孔扩散。
“死透了，”沐风俯下身，去探那人的鼻息，掀开尸体眼皮看他眼底，说：“死了约一个时辰，是中毒身亡。怎么有人抛尸到这种地方来了？”
这人看上去年纪不大，个子不高，脸色灰白。他穿着一身黑，衣装简练，十指上缠着绷带，指尖泛着一圈乌黑。
这手法简直不能再熟悉了。迟垣嗤笑一声，旋即摸向尸体袖口，一捏，一松，一抖，里面叮叮当当掉出来好几枚银色的飞镖，大约掌心那么大。
沐风好奇地伸手，迟垣立即挡住他：“别碰，这东西有毒。”
沐风迅速收回手，问：“怎么，你认识这人？”
“这个人我不认识，不过这身打扮我认识。”迟垣说，“他是杀手组织的人，拿钱办事。目标越强，需要付的钱越多，派出的杀手也越厉害。他们最擅长飞镖，飞镖上淬了毒，爱搞偷袭。”
沐风一下山就与迟垣结识了，两人一见如故，沐风哪儿也不熟，干脆就跟着迟垣走了。
迟垣是个不乐意打打杀杀的，沐风就跟着他整日自由快活，乐得逍遥，对这些江湖之事了解不到十之一二，就在小镇上当个懒 散大夫。
如果他师父知道他下山只顾玩乐，非打断他一条腿不可。
“我从很久之前就想说了，”迟垣又去摸尸体的另一只袖口，一柄短剑掉出来，他冷笑一声。
他忍不住对沐风说：“作为杀手，我以为，最重要的，应该是怎样做到让自己看上去完全不像杀手，像个普通人最好。不惹人注目，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你看他们这副打扮，生怕别人不知道是杀手，别人看一眼就知道可疑，怎么偷袭？”
沐风觉得太有道理了，听了直乐。尤其一想，这些人是不是还要记得每天往武器上抹毒？飞镖短剑丢出去还得去捡？
觉得更好笑了。
迟垣把尸体翻过来，尸体后背挂了一件斗笠，和面具一样用来遮挡面容。
左肩靠近脖颈的地方扎入一根黑色的针，迟垣扯开他的衣裳，大片的黑色从针的位置往下蔓延至将近整片后背，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往下，这针毒性极强。
沐风定睛一看，“嚯”一声，赞叹道：“这手法真准，一针毙命。针也有毒，莫非杀他的人也是一名杀手？这是杀手遇到杀手了么？”
“应该不会。”
毒针倒是没见过，迟垣沉默一瞬，说：“是谁买通了杀手，他要杀谁？”
“反正不是我，这东西我带回去仔细看看。”沐风小心翼翼地把毒针抽出来，连同那几枚淬了毒的飞镖、短剑一齐包好，略作思考，“该不会是冲你来的吧？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千万要小心。”
得罪谁迟垣不记得，他忽又想起云子清劝他不要去贾氏山庄。
迟垣心中一沉。算上时间，这人死了将近一个时辰，恰好是他们二人还未出门的日子，如果不是被人截胡所杀，他和沐风很可能就和这人正面对上了。
云子清说的是对的。
尸体总不好放在这儿，迟垣担心再生是非，他往旁边一站，问沐风：“你带那个了吗？”
沐风说：“哪个？”
迟垣缓缓说：“化骨散。”
“带了。迟大侠，有没有人说过你心挺狠的？连具全尸都不给人留下，你对这个杀手组织意见很大吗？”沐风撇嘴，从怀里掏东西，“不过放具尸体在这儿确实不好，万一他就是想来杀我们的呢。”
白色粉末撒在尸体上，没一会儿，草地上就只剩下一片脓水。
这件事暂且抛开不想，更何况哪有出身未捷就原路返回的道理，因为这点儿风吹草动就心生怯意，说出去恐怕会让人笑话。
沐风收获最为丰富，他把一包的暗器放好，对迟垣说：“我在山上时，我师父常说，一念佛，一念魔，毒药有时是解药，解药有时也是毒药。之前我总嫌老头子啰嗦，不管在山上捡到什么都得带回来让我瞧瞧，拉着我讨论好半天。现在我倒是能理解他了。”
迟垣笑了，说：“你师父跟我师父不一样，我师父话比较少。”
“你师父问江？他是武林盟主，应该很忙，没工夫和你聊天吧。”
……
那两匹骏马还停在原地甩尾巴，口鼻中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迟垣的马上多出一个穿着红衣服的男人，他百无聊赖地趴在马背上，似乎等了有一会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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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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