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真心

苏晓的工位上,那个铺着软布的纸盒子成了新的风景线。

里面住着的金色鹦鹉先生,以其华丽的羽毛和沈淮式的严肃表情,成功引起了部门同事的围观。

“晓晓,你这鹦鹉哪儿来的?好漂亮啊!”

“它怎么都不叫的?好高冷哦。”

面对同事的好奇,苏晓只能含糊其辞,说是朋友暂时寄养的。

而鹦鹉沈淮,对于这些“凡人的围观”,通常采取无视政策,要么闭目养神,要么就用那双黑豆眼冷静地审视着来往人群,仿佛在评估这些“生物”的效率和价值。

它的饮食习惯极其挑剔。

苏晓准备的鸟食和小米被彻底无视,直到她偶然发现,它只对她带来的那些高端坚果和特定品牌、成分干净的磨牙饼干感兴趣。

“得,您这生活标准,是严格按照沈总的报销级别来的吧?”苏晓一边肉痛地剥着昂贵的夏威夷果,一边对着盒子吐槽。

鹦鹉先生则优雅地啄食,仿佛默认了这个说法。

它似乎对苏晓的工作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

每当苏晓开始专注地处理文件或写方案时,它就会安静地待在盒子边缘,黑豆眼紧紧跟着她敲击键盘的手指和屏幕上滚动的文字。

有次苏晓在一个数据核算上卡壳,皱着眉反复验算,它似乎也跟着焦躁起来,在盒子里踱了两步,突然用喙啄了啄旁边一份打印出来的、带有清晰数据图表的文件,又看了看苏晓的屏幕。

苏晓福至心灵,顺着它示意的图表一看,果然找到了之前忽略的一个参考项!

“哇!你成精了吧?!”她惊讶地看着鹦鹉。

鹦鹉先生昂了昂小脑袋,眼神里居然闪过一丝“这都发现不了”的嫌弃。苏晓失笑,感觉自己仿佛多了个严苛的、不会说话的“小监工”。

转变的契机,发生在一个看似平常的午后。

同事小林拿着几份文件过来找苏晓核对,因为一个数据问题,两人讨论得比较投入,声音不免稍微大了些,身体也靠得比较近。

这时,纸盒里的鹦鹉突然变得有些焦躁,它不再安静地观察,而是开始在盒子里来回走动,翅膀微微耸动,喉咙里发出一种低沉的、连续的“咕噜”声,黑豆眼紧紧盯着小林。

苏晓和小林都被这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它怎么了?”小林好奇地问。

“不知道啊,之前都挺安静的。”苏晓也觉得奇怪,试图用眼神安抚鹦鹉,但它似乎更焦躁了。

就在这时,小林为了说明一个观点,下意识地拍了拍苏晓的肩膀。

这个简单的肢体接触,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鹦鹉猛地张开翅膀,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尖锐的鸣叫,并且试图跳出纸盒,方向直指小林!

“哎哟!”小林被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

苏晓也吓了一跳,赶紧伸手轻轻拦住了躁动的鹦鹉,把它按回盒子里。“你怎么回事?突然这么凶?”

鹦鹉在她手心挣扎了一下,黑豆眼里充满了不悦和一种……类似于“领地被打扰”的警告?

它死死瞪了小林一眼,然后扭过头,用喙轻轻啄了啄苏晓按住它的手指,力道很轻,不像攻击,倒更像是在表达不满。

苏晓心里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

这鹦鹉的反应,怎么那么像……护主?或者,更像是不喜欢别人靠她太近?这个念头让她觉得有点荒谬。

小林走后,苏晓戳了戳还在生闷气的鹦鹉先生:“喂,你刚才干嘛?那是小林,我们在讨论工作!”

鹦鹉沈淮背对着她,缩在盒子角落,只留给她一个金色的、气鼓鼓的背影。

它自己也说不清刚才那股突如其来的烦躁和驱赶冲动从何而来。

只是当看到那个陌生男性离苏晓那么近,声音那么大,还碰到了她时,它核心深处那代表“正向增益”的能量流就像是被干扰了一样,变得紊乱不堪,一种本能的不适感驱使着它想将那个“干扰源”驱逐出去。

真正的考验发生在一个下午。

苏晓被一个难缠的客户在电话里刁难了将近半小时,对方言辞激烈,毫不讲理。

尽管苏晓极力保持专业,但挂断电话后,她还是忍不住趴在桌子上,肩膀微微垮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疲惫和委屈像潮水般涌来,她感觉有点鼻酸。

【负面情绪波动检测:目标对象苏晓,情绪值显著降低。能量场呈现灰暗色调。】

即使在这种形态下,沈淮的神格内核依然本能地记录着数据。

但这一次,数据后面紧跟着的,不再是冷静的分析,而是一阵尖锐的、类似于“焦急”的刺痛感。

他看着那个毛茸茸的、散发着沮丧气息的后脑勺,再想想刚才电话里那个让她受委屈的声音,一种强烈的、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压倒了他对自身形态的羞耻和无力感。

他笨拙地、摇摇晃晃地从纸盒里爬出来,扑腾着翅膀,降落在苏晓的手臂上。

苏晓感觉到手臂上的重量和羽毛的触感,抬起头,眼睛还带着点红红的痕迹。

她看到鹦鹉先生正用那双黑豆眼专注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嫌弃或审视,而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笨拙的担忧?

“干嘛?”她声音还有点闷闷的。

鹦鹉沈淮与她对视着,他想告诉她“那种客户不值得影响效率”,想问她“是否需要动用商业手段进行反制”,甚至想用残存的神力让那家伙明天出门就踩到狗屎……

但他张了张嘴,能发出的,却只有那个被规则限定的、与他神职相关的词汇。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此刻能调动的全部力气和意念,将那简单的两个字,注入了与他平时命令式语气截然不同的、极其别扭却异常清晰的语调:

“发财!”

不再是冰冷的宣告,而是带着一种……笃定的安慰和祝福?仿佛在说:“别难过,你会发财的,会有好运的,一切都会好的。”

苏晓愣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只努力挺起小胸脯、眼神无比认真的金色鹦鹉,听着这句在此时此地语境下显得无比荒谬却又莫名真挚的“祝福”,堆积的委屈和疲惫忽然间就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下泄了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汹涌而上、无法抑制的笑意和……难以言喻的感动。

“噗嗤……哈哈哈哈哈……”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眼泪都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鹦鹉的小脑袋,“你……你是在安慰我吗?用‘发财’来安慰我?哈哈哈哈……沈总要是知道他的鹦鹉这么别致,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她笑得前仰后合,没有注意到,在她大笑的时候,手臂上的鹦鹉微微松了一口气,那紧绷的小身体也柔软了下来,黑豆眼里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于“满意”的光芒。

【目标对象负面情绪清除,幸福指数显著回升,伴有高强度愉悦能量释放。】

内核记录着,但这一次,沈淮关注的不是数据本身。

他感受着苏晓笑声带来的震动,看着她重新亮起来的眼睛,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充盈着他被禁锢的神格。

这种满足,远比完成一个KPI项目,要来得……温暖和充实。

原来,让她快乐,本身就能带来如此强烈的“正向增益”。

晚上,苏晓对着纸盒子里的鹦鹉先生自言自语地吐槽:“你说沈总到底去哪儿了?一声不吭就玩消失,留下你这么个……宝贝疙瘩。”

她叹了口气,“虽然他这人有时候是挺奇葩的,要求又多,还总是一张冰山脸……但好像……也没那么坏。”

纸盒里的鹦鹉安静地听着。

“至少,”苏晓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他在的时候,好像天塌下来……也都有人顶着。”

她说这话时,眼神有些柔软,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纸盒的边缘。

鹦鹉沈淮看着她温柔的侧脸,听着她近乎呢喃的话语,神格内核深处,那道代表着“情感模块”与“核心逻辑”的裂缝,似乎又悄然扩大了一分。

他忽然觉得,或许暂时维持这个形态,近距离地、不被身份束缚地感受这一切,也……不全是坏事。

当然,如果能换个不那么羞耻的形态,并且把“发财”这个词汇库升级一下,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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