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带的触感如水般微凉,祁念柏收紧隔离带,青年顺势牵俯身,手支在摇椅两旁。透过层层雾气,祁念柏看到他眼中深处的依赖与眷恋。
“念柏。”青年的额头抵住悬在半空的手,“我知道那些事。在宁乡镇时,他都告诉我了。”
年桁感受着男人手心的温度,清淡的麦叶香浸润肺腑,他抬头对上祁念柏如寒潭般深邃的眼,“我们曾经的小房子、包上的挂件和床头的豆豆眼。”
尽管明白瞒不住,可有朝一日被直白地揭露,祁念柏心底腾起一丝惶恐与不安:他怕年桁觉得他是个变态,从此离他远去。
不敢与他对视,祁念柏别过头。等待审判的时间漫长,长到月光黯淡下了树梢,长到祁念柏忍不住想坦白剩下的事情,也不愿被年桁冷落。
“我很开心。”
轻声入耳,祁念柏错愕抬头,年桁将丝带慢慢缠绕在他的手腕。一层又一层像将星空戴上,“我以为我们无法弥补空缺的五年,没想到你会以另一种方式陪我。”
笑容并非刻意挤出,年桁抬起祁念柏的手腕,偏头落吻──如高三毕业那天,祁念柏整夜不眠帮他缓解易感期那样。
吻轻飘飘一触即离,年桁原本扎起的头发散落,两人发丝纠缠,他低下头,“念柏,谢谢你。”
谢谢你在意这么渺小的我,所以无论结果如何,这部电影的面试我必须去试试。
祁念柏喉结滚动,他声音变得干涩沙哑,“你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变态么?”
“那喜欢上你的我,又算是什么呢?”年桁开口,声音淹没在祁念柏的目光中,“我也早就生病了。”
“拍戏很苦。”
“我知道。”
“左辛拍戏时的脾气极差。”
“我不怕。”
“出了意外,我无法第一时间赶到。”
“我会照顾好自己。”
两人不再言语对视,最终还是祁念柏先做了退让,“让小安跟着,必须每小时保持联络。”
见祁念柏如临大敌,年桁哑然失笑,“我只是去面试,不少科班出身的演员都在抢这个角色,说不定我打个酱油就回来了。”
“不可能,”祁念柏一口否决,他对年桁的滤镜八百层,“左辛第一次这么魔怔。”
年桁有些疑惑歪头。
“了解各家族内部情况,是我小学就在学的东西。”祁念柏难得跟年桁开玩笑。他反手抱住年桁翻身。
黑色的丝带在两人动作间纠缠,最后飘进地面一小片里月光里。
摇椅慢慢摇曳,直到后半夜才停歇。
有人深夜拥眠,有人深夜因别人的过去失眠。
左辛无法想象曾经也是宁城有头有脸的人家,会这么对待一个孩子,当他十几岁搅得家里鸡犬不宁,还有十几岁因没钱吃不饱饭陷入窘境。
“我只听我弟弟说过几嘴,毕竟年桁存在感太低,除了跟他玩得好的那个,几乎没有人记得他。”朋友又满上一杯酒,突然爆发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盖过了他声音。
左辛扯开嗓子:“你弟弟还知道什么?”
朋友也吼:“我不知道!据说玩得好的是景家那个大少爷,你去问问他!你怎么对那个败落的暴发户家里感兴趣了?”
左辛没回,他结了账往外走,背影不复先前的吊儿郎当。朋友满腹狐疑喝完最后一杯酒,“当导演都这么感性啊,说点苦情就受不了。”
宁城新城区没有夜晚,灯光照得整片天发红。左辛戴上兜帽向前走,鞋子踩过新刷的雪白斑马线,冥冥之中他停下了脚步,站在街对面回望。
马路对面似乎站了位穿着不合身的校服,背一个小破布包的男孩,精致的五官隐藏在凌乱的刘海下,沉默地与左辛隔空对望。
一阵风过,扬起他的头发。
就在左辛看清他面容的那一刻,男孩转身,瘦弱的身影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车流里。
“……”左辛一动不动地站在路口的台阶上,路过的行人对他投来好奇的目光,左辛才拉低了帽檐离开。
他回到家,玄关灯亮起,冷白的灯光照亮客厅中央支起的画架。画中人一袭垂地的白色长裙,无论是身高还是脚踝凸起的骨头,都明显昭告他是一个男人。
画中人拿了束凋零的花,没有五官的脸与左辛沉默对视。
“……”
屏幕竖起,左辛将年桁的照片放大,对齐了画的边缘。他一动不动,直到屏幕熄灭。
左辛放下手机,垂头坐在地上。如果没有见到年桁之前,他说不定再面试几个模样差不多的男演员,声音全靠后期修算了。
可他偏偏在宁乡镇见到年桁,左辛至今都忘不了青年站在灯光下,雾气氤氲开他脸部线条,整个人像遗落世间的珍珠,散发出温润的光。
后来他不知何时睡着了,第二天被电话吵醒。左辛闭眼摩挲了好久才摸到画架上的手机,眯眼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
“有屁快放──”被吵醒的左辛语气不好。年桁开的是外放,他被左辛说话的方式吓一跳,一旁签字的祁念柏眉毛挑起。
年桁忙对一遍祁念柏给的号码,确认无误后他清清嗓子,“请问,是左辛导演吗?”
困倦的大脑被温润的嗓音唤醒,左辛的嘴不禁贴在手机上,“是,您哪位?”
“我是年桁,我们之前在宁乡镇见过……”年桁还未说完话,左辛瞬间清醒,他还未说话,不听使唤的舌头撞上了牙齿,疼的他倒抽一口凉气。
“泥嚎泥嚎!我戏我戏。”左辛大着舌头急忙回话,蹩脚的普通话令他生怕给年桁留下不好的印象。
左辛在心中懊恼,还没等他缓过神,年桁接下来的话将他抛入云端,“我对这个故事挺感兴趣,如果要面试的话,我需要准备什么呢?”
什么都不用准备!我就要你!
尽管心中疯狂咆哮,但怕吓走年桁的左辛强压下激动,“准备一个你最喜欢的情节,再谈谈你对路梨这个角色的理解,具体面试时间我发信息给你,这个号码能加上你吗?”
“能的,左辛导演。”
得到确定回复的左辛声音平静,但嘴角都快扬到脸蛋上,“好的,回见。”
电话挂断,祁念柏也翻完剧本,“好歹也是个男主,就这么任由父母揍?”
年桁没有反驳,祁家大部分人对亲情淡漠,祁念柏自小便是当祁家继承人培养。下人对他虔敬也罢了,过年时那些旁支来祁家,三十好几的大老爷们也对他恭谨几分。
“大概,孩子对父母的爱是天生的吧?”年桁偏头,露出一点脖子上的黑色隔离带,剩下的一半在祁念柏手腕上,“无论父母做了什么,孩子还会再靠去父母身旁。直到他们慢慢长大,被日积月累的伤痕压垮。”
“路梨没有反抗,因为他心底对亲情还抱有希望。”年桁头靠在椅背上,望着浅白色的吊灯发呆。
祁念柏扣上笔盖,今天天空万里无云,阳光透过半拉的百叶窗落在年桁耳垂,白净的肌肤在阳光下舒展。
明明都是成年人了,年桁时不时还会流露一丝少年气,这种少年气只存在涉世未深的校园里。正是这样,年桁才显得尤为可贵。
祁念柏起身,挡住了落在年桁身上的阳光。年桁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睛,祁念柏眼底有碎光流动。
自初中开始,祁念柏所在的位置便是人群视线聚集的焦点。从小到大的天之骄子,现在怕自己被晒到,伸长胳膊去合百叶窗。
看着祁念柏优越的下颚线,年桁抬手碰了碰他的下巴,祁念柏低头瞬间,年桁弯了眼睛,“他是迁徙中掉队的小动物,他是南飞迷路的候鸟。我有你带我向前走,可路梨没有。”
年桁目光悠长又平静,“他只有他自己。”
“阿桁。”
听出祁念柏语气里的担忧,年桁回神,“我知道,我只是……”
新好友的提示音打断他们对话,是左辛发来的好友申请。
通过申请后年桁收到一堆文件,标题是一水的《如果遇到脾气不好的导演该怎么办》。
下一秒左辛的信息弹出,除约定好面试的时间外,还有一条不短的语音。
年桁选择了转文字。
“这部电影讲述的是一个对自己有性别认知障碍的alpha,遭受无数嘲讽与不解,最终被救赎的故事。”语音转到这里,有一串不小的省略号,“或者是自我救赎。你可以从这方面思考怎么演绎路梨的人生。”
看着这段文字,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话,祁念柏俯身吻了吻年桁垂在肩膀的发丝,清淡的香气四溢,“如果要演,不要与路梨共情,阿桁。”
也只有同他相处十几年的祁念柏最清楚年桁的性子,表面排斥一切的年桁,却是最容易动情的那一方。
祁念柏害怕他受伤,所以才不愿年桁去接这种剧本。如果年桁想演戏,祁家旁支手底下有的是娱乐圈资源,甚至为年桁量身打造十几部戏都不在话下。
可年桁不愿,这件事也便作罢。
我就像一条大润发是鱼,一直被鲨。(吸气
下章排雷:口红和女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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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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