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静默,年桁下巴缩进领口没讲话。
他不喜欢向别人倾诉寡淡无味的过去,那些肆意妄为,潇洒至极的青春故事,只有在小说里才能看得到。
或许真实存在着,却与他无关。
“还好。”年桁含糊带过。
见询问没有效果,左辛掏出兜里提前备好的薄荷糖,扔在年桁膝头。
“……?”
“吃吧,一不开心就不吃饭,小孩子吗?”左辛漫不经心剥开一颗塞进嘴里。
偶尔路过的工作人员注意到坐在石头上的两人,过来提醒下午开拍时间。年桁对大喇叭产生畏惧心,他一动不动窝在原地当鸵鸟。
薄荷糖放在石头上没动,步玉扫了眼他头顶开口,“算不了什么,左辛现在的态度。”
“一开始他不停夸你,是不是有种让你觉得自己很厉害的感觉?不,那只是他初期的魔怔而已,时间长了你只会摔得更惨。”
步玉嘴下毫不留情,又给了个甜枣,“但你的镜头感确实很厉害,这是毋庸置疑的,可以弥补你演技上的缺陷。但要想拿奖,你必须得变成路梨。”
被校服掩盖的手指微动,年桁慢慢抬起头,露出有些微红的眼睛,“变成路梨?”
“新人要想短时间出成绩,与角色共情是最好的选择。”步玉开始引导年桁,“虽然出戏时可能会有点痛苦,但你不想拍摄的第一部电影得奖么?”
“祁家早已将剧组打点好,一幕戏卡了四五次,大家都没有怨言,正常么?”
尽管猜到祁念柏会做什么不让他受委屈,但由旁人说出来,却如一个巴掌甩在脸上,火热热得疼。
“……那我该怎么办?”他的声音极小,几乎要飘散在半空。
步玉扬起嘴角,身子微微前倾,手停在年桁肩膀处,“很简单,不要觉得是在演戏,你就是路梨。”
被遗忘的糖果塞进年桁的兜里,步玉看向远处急忙赶来的小安,他顺势拍了拍年桁瘦弱的肩头,“好好想想吧,一直被左辛那个狗脾气骂,谁看了不窝心。”
一语言罢,左辛起身与小安擦肩而过离开。
“小年先生!”
来不及探究步玉为什么会在这,小安神情焦急地递来手机,“您去哪儿了?先生打了好几个电话。”
年桁一惊,他将答应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界面有近十个未接视频,年桁忙给祁念柏回过去。
视频秒接,年桁来不及整理凌乱的头发,画面里出现低头翻看文件的祁念柏。
“吃饭了吗?”
没有追问年桁为什么不接视频,祁念柏隔空点了点视频里只露出下巴的青年,“阿桁?”
屏幕这边,年桁手忙脚乱地比划自己眼睛有没有红,得到小安否定的回答后,他这才举起手机露出笑容,“吃啦,刚才没看手机。”
早晨还是清亮的眼睛,现在红得像只兔子一样。察觉到眼睛异样,年桁猛地放下手,却不料肚子又传出咕噜噜的叫嚣。
“……”年桁无力捂脸。
屏幕那头的翻页声消失,祁念柏沉了眉眼,“小安。”
“不关小安的事,是我听人讲戏忘了时间。”年桁忙给小安开脱,他脸上重新挂了笑容,“放心吧,我找到点感觉了,不会让念柏白花钱。”
祁念柏却没有附和,他双手交叉置于身前,“我只希望你能开心,小乖。”
顿了顿,祁念柏叮嘱年桁,“每晚记得上药,月底前我暂时过不去,等我忙完这几天。”
注意到祁念柏眼底不易察觉的疲惫,年桁轻轻点头答应。
视频通话结束,年桁返回界面,这才看到有条好友申请,备注是一个渝字。
点开申请信息后有一句话:我看了电影的预告视频,年年哥哥好美。那个导演在圈里是个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哦。另:对不起。
年桁不语,握住手机的指关节泛白。小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提着保温桶神情有些茫然无措,“小年先生,吃点饭吧。”
他的话唤回年桁飘忽的思绪,年桁点点头,手一滑删除了这条好友申请。
“好。”
吃得饱饱就不会乱想。见菜式不一样,年桁一问才知是小安单独给他开了小灶,“我们跟大家一样吃盒饭就好了。”
可小安摇头拒绝,“先生怕您吃不习惯,已经跟剧组说好的。”
吃罢饭稍作休息,便到了开拍的时间。年桁快速过了一遍早已背熟的台词本,不断催眠自己就是路梨。
现场准备完毕,左辛戴了墨镜坐回椅后。演员就位,打板声响,片场安静下来。
年桁站在桌旁,静静闭上眼睛。
路母沉重的呼吸声萦绕在耳边,路梨飞速瞥了眼她,“医生说,生长期时腺体受激,暂缓了发育。”
家里人都是beta,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路父放下碗夹起粒花生,他抽过报告扫了眼,“还有谁?”
“……全校就我一个。”路梨双手插兜,盯住有些开胶的帆布鞋,抬脚时鞋边出现裂口,像只嘲笑他窘迫与不安的怪物。
吧唧嘴的声音停下,“就你一个?你跟隔壁那个alpha,谁更强?”
“这还用说么,他。我连信息素都闻不到。”路梨想调节气氛,故意将他害怕的事情以玩笑的口气说出,不料筷子劈头盖脸砸来,抽的他额头起了两道红印。
随之而来的,还有夹杂灰尘落在脚边的污痰,狰狞扭曲着如学校里那些人的嘴脸。
路梨捂住额头抬眼,路父路母面无表情,其中一人去摸身侧的椅子,椅子腿对准了他。
“好,过!”
大喇叭总算没有传出来卡,年桁松了口气,服装师立马拿出下一幕的衣服放在架子上。
年桁几乎是刚背下来台词,便被扔进片场继续拍戏。
高强度的工作下,令他无法顾及除演戏以外的事情。晚上同祁念柏视频时,往往上一秒还在讲话,下一秒便举着手机睡去。
察觉年桁状态不对,祁念柏虽然想立马赶去,但他被祁渝川的事绊住脚。为了压下祁渝川在国外惹下的乱子,他不得不出面解决。
顺带按祁老先生给出的方案,让祁渝川直接同那人结婚。对方虽然算不上大富之家,但也小富即安。
等祁念柏安排好一切来剧组时,正好拍到年桁面试时的那场戏。
小安见到他眼睛一亮,刚想去喊躲在角落背词的年桁,却被祁念柏抬手制止。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站在人群外安静看着缩成一小团的年桁。不知是什么原因,青年比一开始还要瘦,一双眼睛出奇得大。
因为拍戏需要,手上画了不少伤痕,而年桁的嘴唇不知是妆还是喝水少,下嘴唇上起有白色的小皮。
刚背完词,年桁来不及休息,便被左辛拉去拍戏。在这种几乎不能出戏高强度的工作下,年桁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路梨。
如果是群像电影,年桁也用不着这么累,可目前偏偏全剧都在围绕他转,他一休息整部戏便走不下去。
“年桁!”左辛的呼唤通过大喇叭传到片场各个角落,“好了没!多拍一场提前一天!”
“来了!”
少年模样的年桁直起身子回他,白色的打印纸被他翻成灰色,纸边都卷成了蕉叶状。
祁念柏看着年桁将东西叠好,放在并排的木椅上。正当他想下去坐到另一张椅子给年桁惊喜时,没想到视线里出现了一张惹人厌的脸。
“重头戏来了。”步玉垂眼,身子微倾,手搭在椅背。明明与年桁相距十万八千里,可从祁念柏的角度来看,两个人算得上亲密无间。
“假的,小年先生不喜欢任何人近身,是步玉一个劲儿的借讲戏名义接近小年先生。”
注意到祁念柏黑了脸,小安便知道他误会了,在脑海里排练几十遍的话脱口而出。
冰冷的目光落在身上,小安默默地低下头,“……怕给您添麻烦,所以小年先生没有说过这些。”?
“回去领罚。”
小安点头。
其实,步玉早就发现站在高处的祁念柏,那个beta往墙根处一站,连带着周围空气都提了好几个档次。
见年桁还埋头背词,步玉嘴角微微上扬,他借位靠近。果不其然,一直跟在年桁身后的保镖立马汇报。
见步玉像根木头一动不动,年桁抬脸疑惑,“怎么了?”
他朝步玉所望的方向看去,alpha先一步引开了他的目光,“快去准备吧,还有几场就能跟我拍对手戏了。”
“嗯。”
整理好衣领,年桁快步跑向人群。左辛手掌支腿半蹲,他还在调整集市摊位的摆放位置。
化好妆的群演路过,有人注意到立在一旁的男人,小声与同伴交谈,“嗳,你看。”
“哪来的人,演员?”
“不像,谁家演员这种气场。”
谈话间两人已经来到指定地点,其中一人再次抬头望向竹柏般俊郎的男人,却发现他的目光落在某处。
那是站在片场边缘,等待开拍的年桁。
《绿茶拱了所有人的白月光》
蝉联连大校花宝座的,是位叫丁玉的男生。
他就算不说话,也能夺去所有人目光。
将旁人比作繁星,那他便是独一无二的月亮。
丁玉偶尔流露出的脆弱,令笑里藏刀的心理医生、阴郁洁癖的舍友、表面无害的乖巧学弟的爱变成扭曲的**。
他们恨不得将青年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可没人会这么做,青年无比排斥旁人靠近,他们只能不动声色遥遥观望。
谁也没猜到,微妙局面被一位黑发蓝眼少年打破了。
对方死皮赖脸跟在人后面,还堂而皇之喊丁玉为哥哥。
众人都等青年流露厌恶,却不料少年大摇大摆搬进青年家。
等他们后知后觉察觉不对,少年笑嘻嘻贴住丁玉的侧脸。
“哥哥,他们好凶哦,不像我,只会撒娇。”
他们都以为少年是普通人,直到对方神色漠然抬手,武器对准竞争者之一。
能将月亮占为己有的,怎么会像表面那么纯良。
只可惜,丁玉信了。
他不知少年是撕碎所有的恶狼,也看不到少年抱住他时,眼中闪过的一瞬暗光。
没有人能独占月亮,除非疯起来不顾性命的恶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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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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