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其实藏方琉璃怕鬼。
但游戏很明确地表示这个世界没有鬼怪设定,所有装神弄鬼都不过是人心险恶。
跟着其他人走出厅堂,藏方琉璃又顺着箭头的指引返回她的房间。
夏普奶奶提醒:“小姐,该上剑道课了。”
藏方琉璃仰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挂在房间一角墙上的褐色木剑,剑穗是红色的绳结。
离开房间前有这么一柄木剑吗?
肯定没有,如果看见了,她一定会知道自己有那么一点武学渊源。
藏方琉璃装成一副平静的样子,扬声说:“我要换衣服了。”
有个穿着制服的下人捧着白色的剑道服走进房间,藏方琉璃任她帮忙更换衣服,而后背上夏普奶奶帮她拿下来的木剑,沿着箭头指引穿过走廊,绕过厅堂,穿过开在石头墙壁上的小门,再沿着外面的石板路,走到另外一间房子。
藏方琉璃眯着眼,如果她没有记错路线的话,她家有点像小说里那些古老大家族,四周用高墙围起,而剑道课在高墙外另一套古色古香的宅子里。
石板路连接的应该是宅子后院,周围已经铺上的厚重的石块,中间还立着两个木桩,一个穿着深灰色剑道服的男人坐在后院角落的红色亭子里喝茶。
“千里来了,”男人微笑打招呼,“可是行了祀礼?”
藏方琉璃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千里是在说她,啊,原来她不叫藏方琉璃吗?
“是。老师也听说了?”
藏方琉璃沉静地回答。
男人笑道:“前几日藏方家可是热闹,再一回想,祀礼约莫是在此时。”
藏方千里,她明白自己原来的名字,随着剧情回答:“今早举行的祀礼,已经结束了。”
男人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温和地说:“事出有因,千里请假即可。”
藏方琉璃摇摇头:“不会耽误剑道课的,其他的事宜家里自会定夺。”
接过茶水,藏方琉璃低头一看,杯里一尾锦鲤活灵活现,她早就见过这种在底部雕锦鲤的茶杯,没有太在意,抬手时却猛地发现锦鲤尾巴在微微浮动。
……是光线折射,还是?
藏方琉璃眼神一凝,放在刚刚进入新手指引的时候,她能够毫不迟疑地肯定是光线问题,现在……
这世界应该没有什么妖魔鬼怪的的东西……吧?
她装模作样的吹了一下,锦鲤保持着一动不动的样子,似乎刚刚看到的只是幻觉。
藏方琉璃还是喝了那杯茶,清香里夹杂着一点涩,有可能是她不会喝茶,她总觉得这茶和这古雅的意境一点也不搭。
简单来说,就是这茶似乎没想象中的这么好。
男人表情不变地看着她喝完茶,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木剑,说:“来吧。”
藏方琉璃也同样举起木剑,这时系统只有动作指引了,在对方木剑或身体某处亮起黄色的光圈,藏方琉璃试了一下,将木剑挥向光圈。
光圈位置在不停地变化,很多时候藏方琉璃动作都不够迅速,还没打到光圈,光圈位置就变了,而她总会时不时地被木剑轻轻敲一下,力道很轻,但这意味着一次失误。
男人也微笑着数着她的失误。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停下来,藏方琉璃喘了口气,以为自己毫无章法地挥剑会被他发现自己换了个灵魂,没想到他满意地点头:“不错,眼力有进步,但速度还是太慢了。”
藏方琉璃沉默了,没想到所谓的剑道课,真的没有什么剑招,纯粹是实战,哪里弱点往哪打。
“千里不必沮丧,大人的力道和反应速度总是快一些。”或许是藏方琉璃没有开口,男人便安慰她一番。
藏方琉璃不是沮丧,但听老师的安慰,她原来是倔强的性格吗?
“好的,老师。”藏方琉璃含糊地回答。
“休息一下,再用木桩练习吧,”男人看了看天色,“今天中午回家吧,家中如此重大的仪式,千里还是帮忙招待为佳。”
藏方琉璃犹豫了一会儿,不情愿地点头。
缓了几分钟,藏方琉璃重新站在石板上,对着两个木桩。
“开始吧。”男人挥了挥手,不知怎么打开了木桩的机关,木桩飞快地靠近,上方两根木条旋转向藏方琉璃。
光圈又出现了,不过这次移动速度不快,藏方琉璃很轻易地击中光圈的位置,把木桩的攻击挡住。没有什么劈、砍、刺的动作,怎么方便怎么来,藏方琉璃旋转手腕,一次次用木剑敲在木桩上。
一边玩现实版打地鼠,藏方琉璃一边打量着木桩,也不知道什么原理,这两根木桩居然能灵活移动,上中下共六根长短不一的木条旋转偷袭。
一个木桩正面抵挡,一个木桩偷袭。木桩比她还高,直径比她还大,藏方琉璃不得不半侧着头,确保两根木桩都在她能看到的地方,不会绕到她身后。
木桩移动速度越来越快,藏方琉璃感觉自己被反作用力震得右手发麻,不得不双手一起握住木剑。
等到木桩停下来时,藏方琉璃手都在微微颤抖。
在亭子里休息了十分钟,阳光逐渐刺眼,男人说:“时候不早了,再来一次吧,太阳落山后可在家中勤加练习,剑道无捷径,千里,你是过于焦虑了。”
藏方琉璃低声说:“可我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还是这样么,千里,欲速则不达。”男人低低叹了口气。
红亭色彩逐渐剥落,褐色的支柱寸寸碎裂,石板路被残砖断瓦覆盖,木桩倒下消失。清澈的茶水从壶里倾倒将整个世界淹没。
藏方琉璃睁开眼睛,被阳光刺得眯了一下。
半晌后,她意识到,刚刚不过是一场梦,不过是新手指引把她放入梦境里。
曾经她有一个管家叫夏普,她陪着她走过童年,在所有人忽视她的时候护着她。曾经有一个男人教她剑道,却没有半点剑道仪式,招招用于实战。曾经藏方家族奢华而封闭,而多年后的藏方琉璃是系统认证的“穷”。连名字都从藏方千里变成了藏方琉璃——这中间的十几二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而且梦境里太多矛盾点了,藏方千里是家里的小姐,按理来说是嫡系,为什么不受重视,在厅堂外隐隐感觉到被排挤。
还有那诡异的祀礼,家里在供奉什么?仔细回想更深的记忆却丢失在梦里,她只记得幼年时的她害怕这个家族,情愿待在隔壁剑道老师那里也不愿意回家。
安全屋一片安静如常,她看了看时间,已经早上十点了,日期是……四年前,那个和三好雪生任务结束的一个月后。
三好雪生在写任务报告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时间,和面板上自带的时间不一样,这里有自己的计算时间。3B.C.,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代表是四年前,而三好雪生穿进来的那个元旦跨年,年份刚刚走到1A.D。
对,是四年前,他穿过来是0年末。
多奇怪啊,AD和BC明明是公元纪年,他习惯了四位数的年份,再看如今的日期便觉得很不习惯。
梦境是开端,新手任务还包括了出任务。
藏方琉璃思路跑偏,她似乎一直在出任务。从先导任务到新手任务,她一直是黑方阵营的加露。实属是打工人了。
时间又来到冬季,藏方琉璃换好黑色的羽绒服,按照任务列表,和琴酒完成汇合。
此次任务地点在长野县,任务目标是一家叫做高天原的地下赌场,应该属于极道上的某个势力。
地下赌场一边交保护费,一边寻求和黑方阵营的合作。
上个月医药公司的抗议事件似乎威慑了很大一部分里世界的势力,根据伏特加的说法,最近行动组有一半成员不是在收保护费,就是在收保护费的路上。
黑方阵营也不是哪个势力都可以加入的,必须要拥有价值——无论是白道人脉、财富还是某种技术,都可以。
最忙的应该是君度橙酒。
伏特加不知什么时候和君度橙酒混熟了,在前往长野县的路上和藏方琉璃聊天时说:“加露,上次任务君度橙酒对你的评价很高呢。”
“我没记错的话,不是有传闻说君度橙酒要和你们搭档了吗?”藏方琉璃歪着头,问道。
“唉,最近组织事情比较多,他好像又被人事部拉回去帮忙了。”伏特加没有否认,憨憨地笑笑,“不过我们前段时间合作过一次,他人挺好的。”
藏方琉璃当面听到赞扬,忍不住露出有些微妙的表情。
伏特加好奇:“莱伊最近日子可不好过,他怎么惹到君度橙酒了?”
藏方琉璃意味深长地说:“伏特加,这好像不是你会问的啊。”
“上周基安蒂见到莱伊,听说你和莱伊有一点矛盾。”伏特加毫不忌讳地告诉加露,藏方琉璃意识到她和伏特加应该挺熟的,和那个基安蒂也很熟,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在闲聊里打听。
藏方琉璃思考了一下,半真半假道:“就是上次做任务的时候,莱伊和君度橙酒对计划有不同的看法,而且,君度橙酒实力不算强,莱伊他……比较直接。”
其实不爽在于莱伊似乎要把三好雪生推出去送死,还质疑三好雪生的情报和能力。
“原来是这样啊,”伏特加长出一口气,“君度橙酒和苏格兰一样,性格都挺好。”
“嗯,苏格兰性格确实不错。”藏方琉璃很难不赞同,不管暗地里有什么身份,苏格兰至少听指挥,没有异议,也比较温和。
不过,他跟琴酒搭档次数多吗?三好雪生新手任务里不知天高地厚,仗着同一阵营,似乎还挑衅了琴酒。
现在他已经不会这么傻觉得同一阵营伤害豁免了。
但那次挑衅……
“君度橙酒能力还行吗?我还以为他也不太适应琴酒的节奏呢。”藏方琉璃试探地问。
伏特加没意识到藏方琉璃在套话:“挺好的,他没有问题啊。哦,大哥早知道他不能打,他主要是踩点和放哨。”
踩点和放哨,也就是不用正面战斗。
藏方琉璃微微放下心来。
游乐园那次也一样,动手的主要是琴酒,三好雪生在一边守着。看来琴酒多少对君度橙酒有一点真正的了解,而且也没有为难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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