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密闭的石室，石室的一面墙挂着一副画，画布内四周有十八个仕女，每个仕女都拿着一个乐器：古筝、琵琶、二胡、萧、笛……
中间是一个听曲的男子，被十八仕女围绕。
石凉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男子。
这男子，长得与祝书一模一样。
石凉将画取下，食指一点一点描摹男子的脸，声音低低道：“祝书……”
石室的中央有一套桌椅，桌椅上有一本书，一柄琵琶。
石凉将画放在一边，翻开书，是曲谱。
“‘祝书’……在听曲，密闭的石室里有琵琶和曲谱。”
石凉将线索连起来，心下觉得这里仿佛是一个考核场地。
考核的内容，是弹曲子?
石凉拿起琵琶，用了一点灵力，不成曲调地弹了弹。
同一时间，画闪了闪黄色的光芒。
石凉放下琵琶，将那本曲谱仔细观看，研究了一段时间，试着用曲谱上的曲调弹了弹。
画忽然大放光芒，一股吸引似乎要将石凉摄取进画里。
石凉停下，这股吸引力立刻没了，画上的光芒也沉寂下来。
“这画，会吃人?”石凉猜测道。
石凉非常想探索这幅画的秘密，为什么祝书的模样会在上面?
记下了全部的曲调。
石凉用了一层灵力，开始了弹奏。
当最后一个音结束，画的光芒大涨，将石凉硬生生摄取了进去。
一个与祝书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站在石凉面前，“你来了。”他道。
“祝书。”
石凉盯着他，全浑然一股陌生感。
他不是祝书……
“我等你很久了，你还记得我吧？”他道。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祝书。”石凉皱眉道。
他挑了挑眉：“我是画中人，是你心中最想见到的人。”
“你的灵魂不是他，你们的味道不一样。”石凉笃定道。
“是吗？呵呵。”他说完，忽然消散了。
石凉回到了石室。
石室中的琵琶、曲谱，还有画，全都不见了。
石室的后方莫名开了一扇门，门外是漫漫黄沙。
石凉走出石室，不远处，一个小小的人影背对着她，正艰难地往前爬行。
再找不到水源，他就要死了。
小少年完全是凭着毅力在往前前行。
石凉很快来到了小少年的身前，心疼地望着他。
这是这一世的祝书，或者说，古逸风么？
小少年使劲睁眼，只见青色的裙子一尘不染，往上看，是一位容貌十分美丽的女子。
只见这位女子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瓶瓷瓶子，递到他面前。“这是辟谷丹。一粒可以抵消半个月的食粮。”
饥饿的少年立刻抢过了瓷瓶子，也不管有没有毒，倒出了一个丹药丸子，吞了下去。“你是谁？”少年的声音沙哑道。
石凉拿出了另外一个空瓶子，口中念道：“凝水决。”一丝丝水凭空凝结而成，流到了空瓶子里。待到满瓶
又递给了少年，“喝吧。”
少年迫不及待抢过，扬起头，咕噜咕噜一口喝了下去。将瓶子还给石凉，眼睛放着亮光，道：“你是仙人？”
“我是修真者，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朱鹤旻。”
“我是石凉。”
“你怎么会在这里？”石凉问道。
朱鹤旻脸红红，“我的家乡没有仙人，听闻外面的铭天大陆可以修习仙法，我便来此寻找。石凉姐姐，你会仙法吗？”
“我可以教你，不过也要你有资质才行。”石凉想起前两世的夫君，对朱鹤旻的资质有些不抱希望。
“你为什么想学仙法?”石凉问。
“我想要长生。”朱鹤旻道。
石凉将朱鹤旻带到了石屋休息。
她有些不理解，为什么遇见真的给她熟悉感的祝书之前，要安排一个假货给她确认?
这个黑珠的世界，真的只有她一个人在掌控么？
“修行需要盘腿坐下，一呼一吸引起入体，你看看，你能否感应到灵气?”石凉对朱鹤旻道。
朱鹤旻照着做，不久脸上露出苦恼之色。
“不行?”石凉毫不意外地看他。
“嗯。”朱鹤旻点头。
“你先试三个月吧，若三个月都不成，再找别的方法看看。”石凉道。
“好的，石凉姐姐。”
石凉坐在椅子上，在桌上慢慢描摹祝书的样子。
“石凉姐姐，你在画谁?”朱鹤旻瞥见，好奇问道。
“我的夫君，祝书。”石凉道。
画完了祝书，石凉又在旁边描摹古逸风的样子。
“石凉姐姐，这又是谁？”在朱鹤旻眼里，这位姐姐不仅美得像仙女一样，所作所为也十分神秘。
“我的夫君，古逸风。”石凉道。
“……石凉姐姐有两个夫君?怎么只见石凉姐姐一个人?”朱鹤旻问道。
“他们都死了。”石凉淡淡道。
“为什么死的?”朱鹤旻皱了皱眉。
“他们是凡人，我是修士，年龄到了，他们便去了。”石凉娓娓道。
“仙女姐姐这么美，为什么不找一个相配的仙人夫君?”朱鹤旻问道。
“喜欢便喜欢了。他们是凡人，我也无法。”石凉叹道。
朱鹤旻认真地凝望石凉，他想说长大以后也当仙女姐姐的夫君，可他不敢说。
夜晚，朱鹤旻先睡下。
石凉走出石屋子，对着天空道：“祝书、古逸风、朱鹤旻，这是什么意思呢？”
“他们都是同样的灵魂罢?”
“可我还是想他们。每一个他，都不应该被剥夺前世的记忆的。”石凉说着说着，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我很想我的祝书啊。”
朱鹤旻没有修行的天赋。
不过石凉没有直接和他说。
这世界上只有修行这一条路么？
这世界是否真的有体修之道?
“我带你去铭天大陆。你的资质确实不好，无论你日后选择修行还是其他，这片沙漠都不是好地方。”
石凉道。
“资质不是很好么？还是根本就无法修行呢？石凉姐姐。”朱鹤旻的语气里有淡淡的悲伤。
终究一生都无法修行仙法，哪怕仙法近在眼前么？
石凉别过头，没有看他。
“走吧。”
两人穿过沙漠，走了很久，这才发现一队骑着骆驼的商队，为首的是一个凝气期的修行人。
“请问，这里是铭天大陆么？”石凉上前问。
“是啊，前辈，在下刘穆。”刘穆看不透石凉的修为，就喊她前辈。
“这附近有什么宗门吗？我带了一个孩子，想让他去试试宗门考核。”石凉问道。
“这里附近有一个大宗门，叫作炼器宗。一年四季都在招收弟子，”刘穆从兜里拿出了一张地图，“前辈，这张地图给你。”
石凉谢过刘穆，送了他一瓶聚灵丹，按照地图所指的方向，来到了炼器宗。
“你们是来考核的人吧。第一个考核内容是测骨龄，测根骨，你们谁先来?”炼器宗来负责招徒的是一名叫作易西的外门弟子。
朱鹤旻上前去，只见易西拿出一柄灵尺，放在朱鹤旻的额头，灵尺散出淡红色的光芒。
“骨龄十一，根骨下下等，不合格。”易西冷漠道。
“你呢？”易西问石凉。
石凉想看看这里测的骨龄有多少，也试了试。
“骨龄十七，根骨中上等，合格，可入内门。”易西微笑道。
石凉知道她资质这么高，都是吃了不少洗髓丹的功劳。
易西转向朱鹤旻道：“你还有一次机会，如果你登上天梯，你可以成为炼器宗的一名杂役弟子。”
天梯是由无数个巨石组成，每个巨石之间，由碧绿色的粗藤蔓连接起来。
朱鹤旻没多话，就往天梯上爬上去，爬了三天三夜，身上被藤蔓石头刮得没有一处完好，这才爬到了顶端。
“你要留下，还是离开，”石凉问朱鹤旻道，“即便成为杂役弟子，一辈子也未必接触得了仙法。”
“我要留下。石凉姐姐，哪怕有一丝机会，我都要抓住。”朱鹤旻温声道。
“好，那我也留下。”石凉道。
内门弟子有一个侍从的名额，石凉便让朱鹤旻来到自己身边。
炼器宗，顾名思义，炼器是主流。
宗门内各处都是飞舟法器。
先前在石室里能摄取她灵魂的画是法器。
储物空间是法器。
就连黑珠，也是法器。
石凉没有再选择炼器，她毕竟有丹药的传承，作为赚钱手段足够了。
剩余的时间，她只想提升修为。
十年后。
“石凉，这是我为你设计的铁仙鹤，你看看，喜不喜欢?”内门弟子纪青峰这些天来正在追求石凉。
只见一个漂亮的坐骑仙鹤摆在了门口。
朱鹤旻远远望见，攥紧了拳头。
“别为我花时间了，我不喜欢你。”石凉拒绝得很干脆。
追求她的人不少，十年间陆陆续续都有十几人，全被她的冷言冷语打发走了。
她眼里只有一个人。
“朱鹤旻。”石凉朝他走过去，微笑道：“你这些天去帮玉石长老炼器，他有没有苛责你?”
朱鹤旻虽然不能修行，但他对炼器极其有天赋，每每设计出非常精巧的法器。为此，常被宗门的玉石长老抓去打下手。
“玉石长老对我很好，教给了我很多东西。”朱鹤旻道。
“那就好。”
“石凉姐姐，我曾听你说过，你见过一副能摄取人灵魂的画，我设计出来了。”朱鹤旻道。
“好啊，带我去看看。”石凉道。
“石凉姐姐，刚刚那个人……他的炼器水平没我好。你想要飞行法器，我给你炼制一个。”
“好啊，你越来越厉害了。”
……
纪青峰被拒绝后一直没走，远远看着石凉两人相处，似乎有一种旁人都插足不进去的氛围，两人一美一俊，若不是其中一人只是个凡人，应是十分相配。
纪青峰心下酸酸的，“那只是她弟弟而已，我多想什么？”
石凉在又这个世界待了八十一年。
待到了朱鹤旻寿命结束。
石凉的修为达到了金丹初期。
回到碎石空间。
空间中多出来了一个红色的光团。
石凉没有立刻进入。
“出来，我知道你在，祝书。”石凉在碎石空间道。
白色的光团、金色的光团、绿色的光团、红色的光团，同时碎裂，化作碎片，逐渐淡化消失。
一个人影逐渐出现。
他的样子，赫然是第一世祝书的样子。同时，给石凉一股无比熟悉的感觉。
“祝书，你是祝书?”石凉微笑，眼角沁了泪水。
“祝书、古逸风、朱鹤旻，都是我的分神。”男人开口道，声音有一种淡淡的沧桑感，“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已是渡劫期，但我丢了一样东西，以至于不能成仙。我所丢的，就是感情。你的黑珠是我设计出来的法器。为的就是让自己在修为全失的情况□□验感情。石凉，你愿意跟我吗？”
“小山丘的灵草，是你给我的?”
“是。”
“丹药传承，是你给我的?”
“是。”
“画中的假货，是你用来试我认不认得出真正的你的考验?”
“是。”
石凉忽然掩面哭泣，“祝书，我真的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石凉。当我的道侣吧。这一次，我陪你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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