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芳华不解道：“老师，您指什么？”
“你们私下向初三学生卖题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不止我，这事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你们知不知道，非法倒卖书籍是违法的？这些题目是哪儿来的？”
陈芳华面色如常，只是一个劲儿地叫屈：“我们没有倒卖。这些题目都是我们班同学自己搜集的，本来只是供自己复习用。可有些相熟的同学见了也想要，我们正好多印了几本，就送给他们了。”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您也明白，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就收不住。送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源源不断有人来找。后来的人见我们手里没剩多少了，为了争抢，有些人竟主动提出要花钱买，还竞相抬价。说实话，那点零碎钱我们根本没赚到什么。”
马玉刚既然找她谈话，自然事先做足了调查。正如陈芳华所说，那些学生手里的习题册，确实不全是通过买卖得来的，有不少是学生之间互相赠送的。
可就算这样，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他正准备再说几句告诫的话时，陈芳华却又开口了：“送书这事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后续引发的麻烦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料。马老师，既然您今天找我谈话，不如您帮我们出出主意？”
马玉刚心头一紧，不是声称没有私下倒卖吗？又出了什么麻烦？他皱起眉头盯着她。
陈芳华道：“也不知道是谁说出去的，现在不光纺织中学，就连其他学校的学生，也都知道我们有这样一本习题册，这两天天天堵上门来要买，有些还扬言要出高价，我们班好多同学一听，都有些心动，我怕再这样下去，他们真会走上非法倒卖的道路。”
马玉刚眉心一跳，低斥一声：“他们敢！”
他顿了顿，又问：“你们还给其他学校的学生送了？找上门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他教书多年，在其他学校也认识几位老师，实在不行就请对方老师出面管束一下。
谁知陈芳华一开口，就差点惊出他一身冷汗。她伸出右手比划道：“我们粗略统计了一下，目前找上门来的学生已经有五百多人了，之后恐怕还会更多。”
这个结果连陈芳华自己也始料未及。国内教辅市场几乎一片空白，学生对学习资料的渴求如饥似渴。一百多本习题册散出去，竟激起了如此大的水花。
而来求购的学生不仅包括初三的，还有初二，甚至初一的。
陈芳华从中看到了巨大的商机，教辅市场绝对大有可为！只可惜，她自己有正经事业，只能浅尝辄止。
但这并不影响她借此忽悠老师。
等马玉刚缓过神来，陈芳华才不紧不慢地说：“我也没想到这本习题册会这么受欢迎。可惜我们没办法公开销售，如果能找到一所学校愿意跟我们合作就好了——学校有资质，我们有资源，这样就能做成正规生意。既帮助学生提高成绩，又能让大家赚点生活费……”
她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可行，“老师，您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我得赶紧把这件事告诉大家。”
“你等等。”马玉刚急忙叫住她，“你们真的想和学校合作？”
见陈芳华郑重地点头，马玉刚叹了口气，说道：“我回头替你问问校长吧。你可一定看好那些学生，千万别闹出什么事来。”
陈芳华欣喜地应下：“谢谢马老师。不过这事得快，离中考没几天了。”
陈芳华离开后，马玉刚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一来能防止学生误入歧途，二来各科老师都看过这些题目，确实是从各校精选的好题，若能推广开来，对学生的成绩定有帮助。
三来嘛，夜校刚办第一届，每个班只招二十人，正是因为经费紧张。如果这次能借机为夜校创造收入，那他这个负责人，岂不是更能站稳脚跟？
马玉刚想到这儿，顿时坐不住了，顾不上天色已晚，披上衣服就往校长办公室去。
他知道今天学校领导开会要到很晚，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碰到人。
事实证明，财帛动人心这句话适用于任何身份的人，哪怕是教书育人的老师。
马玉刚赶到时，会议刚结束，校长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他立刻开门见山汇报了夜校学生汇编习题集的事，并在陈述中融入了自己对夜校未来发展的种种考量。
校长听完，沉默了足足一分多钟，随后目光复杂地看向他：“你知道今晚的会议主题是什么吗？”
马玉刚心头一紧。今晚是市教育局领导来校调研的专题会议，陪同的都是正职校级领导。他作为副职教导主任，并无参会资格，自然无从知晓内容。
校长也没指望他回答，这更像传达会议精神前的一句铺垫。他接着说道：“市局领导在会上明确提出，要求各校尽快组建命题组，核心任务之一，就是研发高质量的辅助教学资料。”
他语带感慨：“恢复高考以来，大家都意识到我们当前的教育资源有多薄弱。不光是学生底子差，就连一些老师，站上讲台时自己心里也没底。”
说着，他语气一转，肯定地看向马玉刚：“马老师，你带来的这个消息很及时。市里政策刚下来，我们纺织中学就能迅速响应，这说明我们的工作方向与上级决策是高度一致的。”
听话听音，马玉刚听到这里，心头顿时一松，觉得这事能成。
他立即接话：“组建命题组不难，今年办夜校，学校已经遴选出一批骨干教师，都是现成的人选。至于教辅内容，这批夜校学生确实带了个好头。如果您同意，我这就去和学生方面沟通。”
虽然合作必然以学校为主导，但也不能让学生寒了心，双方的意向和条件总得坐下来谈。
校长沉吟片刻，最终拍板：“你放手去做。你提到的那本《必刷题》也拿给我看看，后续交给命题组进一步评估。”
“好，我那儿就有一本，明天给您送来。”马玉刚边说边起身，“时间不早了，您早点回去休息，我就不多打扰了。”
陈芳华没料到事情推进得如此顺利。短短几天，学校就组建起命题组，《中考必刷1000题》被送审评估。一旦通过，合作立即启动，即可安排印刷出版。
马玉刚征求他们的意见时，陈芳华只提了两点：一是销售额的利润双方平分，二是希望学校优先考虑与晨光印刷厂合作。
马玉刚沉吟道：“题目确实是你们搜集的，可不少题的答案解析，都是各科老师在夜校课堂上讲解的吧？”言下之意，学校在内容成稿中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陈芳华微微一笑，从容回应：“老师课堂答疑本就是教学职责的一部分呀。”一句话轻巧地将质疑挡了回去。
见马玉刚迟迟不表态，陈芳华又拿出一张预定名单，道：“我们出内容资源，学校出资金与渠道，客源目前看来也是现成的。利润对半分成，合情合理。至于选择晨光印刷厂，是因为他们此前对我们十分照顾，哪怕订单量小也愿意接单。更何况，”她话锋一转，切入实际，“如果由学校出面洽谈，成本方面应该还能再压低。”
马玉刚沉思良久，终于开口：“你的要求，学校会认真考虑。但你们要认清主次，中考在即，当前首要任务还是学习。”
这是当然，大家高中学费即将到手，要是考不上，岂不白费功夫。
几天后，双方合作终于敲定，合同最终按照陈芳华的要求签订，消息传回班里，所有人瞬间变得亢奋。
而更令人振奋的消息是，陈芳华随后宣布：学校已与京市所有中学达成合作，《中考必刷1000题》将被正式定为中考冲刺阶段的指定辅导资料，届时每位初三学生都将人手一册。
徐少林听闻，彻底愣住了——裴俊清当初那句话竟真的实现了。一旦由官方推动，销售网络瞬间覆盖全城，这比他们当初一本一本零敲碎打的效率，何止高出百倍。
至此，大局已定，接下来只需静待收益。陈芳华不再为琐事分心，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最后的刷题与写作中。
班里大多数同学都立志升入高中，吴江川和裴俊清更是对考入京市一中势在必得。然而陈芳华却早已决定报考中专，眼下唯一需要斟酌的，是选择什么专业。
当吴江川得知她的打算时，大为吃惊，连裴俊清也忍不住流露出惋惜。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吴江川语气急切，“以你的实力，考上一中根本不成问题。读了高中，将来还能上大学……难道你不想上大学吗？”
上不上大学，陈芳华还真无所谓。反正该接受的教育、该掌握的知识，她在现代早已完成。只是她清楚地知道，在未来至少二十年内，整个社会的评价体系仍将与学历紧密挂钩——这才是她不得不继续提升学历的现实原因。
她平静地对吴江川解释道：“读了中专，将来也还是可以考大学的。我只是觉得中专更自由，压力不像高中那么大，可能更适合我现在的状态。”
吴江川仍然难以认同：“你了解过现在的高考升学率吗？就算是最好的中专，每年能考上大学的也寥寥无几。”他语气急切，生怕陈芳华因为信息不全而做出错误的选择——毕竟中专与高中的培养目标完全不同，未来的路径也会因此天差地别。
劝了半天，见她仍无动于衷，吴江川叹了口气，最终说道：“算了，我还是让我表哥和唐宁姐来跟你聊吧。”在他心里，只有那些真正经历过升学抉择的“过来人”，才有可能说服陈芳华回心转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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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合作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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