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沈摇光自知无法力挽狂澜,谢司危体内的星辰之力做不了假,就算当日她抢先一步毁了认亲的玉坠,也无济于事。
既然阻止不了反派混入星辰山,沈摇光决定改变策略,早日将反派逐出星辰山。在此之前,她要做的就是盯紧谢司危,不让他有机会对萧天权下黑手。
一早起来萧天权不见了踪影,沈摇光心里头咯噔一下,饭都来不及吃,在丫鬟的指引下,于谢府的后山找到了萧天权与谢司危二人。
谢司危沉疴已久,自小看了不少医书,懂些医理,他在后山开了块地,种了些药材,这会儿在给那些药材浇水。
萧天权伴随左右,一会儿帮他提桶,一会儿替他锄草,这股殷勤劲儿,明显是对带谢司危回星辰山重修父子情这件事不死心。
天气暖和起来,日头愈发得烈,沈摇光爬上一棵树,坐在浓荫里,拿出个烤红薯扒开皮,慢吞吞地吃着。
那厢,谢司危被萧天权的死皮赖脸缠得不耐烦,将水瓢扔进木桶里,水花溅了萧天权一身。
萧天权也不生气,还撑开带来的伞,罩在谢司危的头顶:“你身子不好,不要久晒。”
谢司危懒懒撩了下眼皮:“我同你回星辰山,你当真会把星辰派掌门让给我?”
“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那好,你先将星辰剑给我。”
萧天权面露难色:“这个……”
“星辰剑乃掌门佩剑,你不舍得交出,还说什么交还掌门之位。”谢司危轻嗤一声。
他生得出众,做出这等轻蔑嘲讽的表情,也是别有一番风流韵味。
“我不是这个意思,星辰剑乃天下至阴至寒之剑,你体内本就有寒症,我是怕你沾染寒气,病情加重。”萧天权说着,解下随身背着的剑匣,递出星辰剑。
星辰剑出鞘三寸,银白锋刃反射着寒光。
谢司危双目灼灼,刚碰到剑刃,便被一股冰寒至极的冷意冻得缩回了手。
饶是他躲得快,指尖还是迅速凝出了一星寒霜。
那寒霜在日光的照射下很快化作了水汽。
谢司危心头波澜骤起。
传闻星辰剑只服从宿主,竟是真的,萧天权活着,这把剑他碰一下都碰不得。
又思及命魂镜里的预言,命魂镜中显示,他将来会死在星辰剑下。
“可有冻伤?”萧天权忙撤回星辰剑,敛回剑匣中。
很早之前他就发现了,除了谢景渊之外,这世上只有他能握起星辰剑。
星辰剑一次只认一个主人,旁人若强行握剑,会被寒气冻伤。
早先小师妹不信邪,以为他小气,不愿意让她触摸自己的剑,趁他睡着偷溜进来,拔出星辰剑,结果被寒霜冻伤手指,险些废了一只手。
“无碍,是我自不量力了。”谢司危垂下眼皮,扇形的睫羽下,藏着汹涌的杀意。
命魂镜预言,他本是半信半疑,没特别当一回事,如此看来,萧天权果真命中克他。
沈摇光看得乐呵。
萧天权活着的时候,谢司危的确无法握起星辰剑,索性他杀了萧天权,灭了星辰剑的剑灵。
在他看来,纵使星辰剑成了一把废铜烂铁,那也只能成为他谢司危的废铜烂铁。
反派就是这么狂霸拽。
萧天权在谢司危的的药园里待了一天,帮他将杂草都除干净了,腕间用膳谢司危未出席,没有得到答复的萧天权,不免暗自神伤一回,饭都吃不下了。
沈摇光却是心情极好,连吃三碗饭。
*
是夜,明月被乌云掩去,厢房内,萧天权睡梦正酣,惊觉一人站在床畔,掣出枕下的剑刺出。
“师兄,是我,小七。”沈摇光闪身到帘后,及时出声,那剑光才止住。
一簇火光在萧天权指尖亮起,萧天权披着薄衫,手持烛台,撩起帘子,肃然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一向警觉,这个世上能神不知鬼不觉摸到他屋里的,只有沈摇光。他的身体和意识都解除了对沈摇光的警戒,这是许久之前就已培养出来的习惯。
小师妹五岁来到星辰山,正是离不开人的年纪,那时的她圆滚滚的,活像一个糯米团子,刚离家的小姑娘对爹爹思念得紧,从天亮哭到天黑,唯见了他才收住眼泪,抱着他不撒手。
从此,大她十岁的萧天权被迫过起当爹又当妈的日子。
小师妹调皮捣蛋,时常夜里摸到萧天权的房间,要跟他一起睡,为此没少被萧天权误伤。
萧天权是武者,警觉是刻在武者骨子里的,防止再误伤小师妹,萧天权只能强迫自己解除了对小师妹的警戒。
“师兄,天快亮了。”沈摇光推开窗户,窗外天光暗淡,还有两个时辰就要日出了。
“这和你偷偷摸进我屋子有什么关系?”萧天权憋着股起床气,曲起食指,惩罚性的弹了下她的额头。
“我是来喊师兄启程的。”沈摇光推着萧天权往床边走,“我的包裹都收拾好了,师兄快收拾自己的东西,趁天明前出发。”
“我们是来谢府里做客的,不是做贼的,就算要走,也要当着主人的面辞行才是,不告而别,谢家人还当我们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这还不是为师兄和谢公子考虑。”
沈摇光一脸正经。
“师兄给谢公子一日的时间考虑,这么久谢公子都不给师兄答复,可见谢公子并不想跟我们回星辰山。”
“师兄是君子,何时做过强人所难之事,谢公子未当面拒绝,是顾及师兄的脸面,要是我们还不知好歹,就枉费了谢公子的苦心,不如主动离开,成全彼此的体面。”
“况且,我们哪里是不告而别,我已给谢家人留了封书信,将此事说明,谢家都是明事理的人,自会明白师兄的良苦用心。”
大白跟着“嘎嘎”叫了两声,附和沈摇光。
它的脖子上同样挂着个巴掌大的包裹,装着沈摇光为它准备的黄金玉米烙,萧天权看着一人一鹅都是如此模样,忍不住发笑。
沈摇光所言,确有几分道理,谢司危久久不做答复,其实是已给出了答案,他纠缠不休,反倒失了风度,陷谢司危于两难的境地,不如悄然离开,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萧天权被沈摇光说动,开始动手收拾包袱。
沈摇光总算放心下来。
在原书里,谢司危是天亮后萧天权前来辞行时给出答复的,他晾了萧天权这么久,再峰回路转提出跟萧天权回去,从失魂落魄到欣喜若狂,将这个所谓的天命之子玩弄于股掌之间,以此获得心理上的快感。
沈摇光利用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大白:“笑死,等谢司危起床,看见空空如也的屋子,指定傻眼。”
沈摇光帮着收拾,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两人打理好行囊,趁着夜色摸出了谢府。
沿街灯火都未亮起,只有早上要出摊的,屋子里腾出些烟火气。
沈摇光与萧天权来谢府时靠的是两条腿,离开时同样靠两条腿,不同的是这次谢府给的酬劳不少,天亮后,他们可以租一辆马车。
城门未开,这难不倒沈摇光和萧天权这种走江湖的,萧天权给了沈摇光一张飞天符,贴在腿上,两人足尖一点,成功翻出了城墙。
走了一段路,天色渐亮,昨日还是大晴天,今日天气阴沉,不多时下起了小雨。
是那种细密的雨丝,不打伞也不妨事,绵绵密密的细雨,织出了大团大团的雾气,轻纱般的薄雾尽头,停着一辆罩着青绸的马车。
绿衫青年提着盏昏黄的灯火站在车前,许是在雨雾里等了太久,披垂在身后的乌发沾了些水汽,像是流淌的浓墨。
大白眼睛瞪了又瞪:“不会见鬼了吧,那是……谢司危?”
“师兄。”青年缓缓转过身来,露出花盏般昳丽的面孔。
简短的两个字,一唤出口,如惊雷落在耳畔,萧天权立即怔住,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激动道:“你唤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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