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来了!”周然三步并作两步跨出去打开院门,一开门,就打算把门关上。
“哎哎,青娃!”门外的妇人急急地要挤进来:“青娃,要我说呢,你就答应这事——刘府那边说了——”
“你怎么不叫宝哥儿去!”周然毫不客气地推了她一把:“你觉着这是个好事,回去与我叔说去!”
妇人被他推的一踉跄,恨恨道:“好哇!我们替你交租,倒交出不是来了!我就和你说了,这是你的福气!”
周然嘿了一声,道:“你不想替我们交租是吧,那两分水田你还来!”
那婶子气哄哄地瞪了他一眼,别过头去走了。
周然黑着脸走回了屋里,把门锁上了。
“二婶又来了?”小宝看了他一眼,说道:“哥,要不咱们就先答应——反正去个一两年我也就回来了。”
周然摇了摇头。
这事是这样的,刘家的少爷命格不好,据说是请大师算的,叫小孩儿入府当养子冲喜。
说客已经上门好几次了,左说不通又说也不通,米郎中之所以能在族老手里悄没声地把小宝带走,就是因为族老也知道,刘家买通了他们叔婶,要干这骨肉分离的事。
虽然刘家应声说可以再给他分两分地,可是一个孩子,能忙的过来吗,那地落在谁手里,就不必说了。
族老都觉得心虚,就默许了米郎中的事。
刘府到底有福气,听说后来又在哪儿买了几个孩子,这事也就过去了。
如今他们种的地是刘府的,他们都是佃农,刘府还算仁义,只叫了他家里来说,没有借涨租威逼他们的意思。之所以周然如今不愿意,到不是他信不过刘府,是因为天下大乱的时候刘府满门都被山贼给灭了。
小宝坐在那儿不说话了。
两个人默默无言,守着炉火坐了一中午。
渐渐地,窗外飘起了雪花。
小宝打了个哈欠。
周然哄着他上屋里睡了。
他坐在炕上思考,现如今,商城里的种子和肥料都是要金币的,等他花完了兑换包可怎么办?
越想越是忧愁,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了。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他走到厅里烧火,忽然又听见了叩门声。
来人客气地报明了来意,周然一听是刘家的,立刻叫系统把小屋做个伪装,在外面的人面前做出和原先一样四面漏风、破败不堪的样子 。
来人是刘家的管家,下巴上有一撮小胡须,身形富态,嘴角翘着,穿了一件绛红色的棉服,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小小的宅院。
这位管家打量了他许久,才开口了:“你就是林青?”
“是。”周然拱手,恭敬地垂下头。
“……你们祖上,便是刘家的佃户。”那位管家的声音拖得又长又冷:“如今你们只是两个孩子,赋税子自然是你已分家的爷奶替你们教,偶然租有交不上的,刘家也没有逼迫过。你可记着刘家的恩?”
周然低头不语。
管家的声音有些严厉:“又不是要捉了你弟弟去做奴才,只充作养子,往太太那里养上几年给小少爷挡一挡病气,回头租子也不要你的,到了年底另给你十贯大钱,你为何推三阻四!”
周然轻叹一声,道:“刘府倒好心肠,我如今,父亲病死,生母远嫁,身边只有一个小弟陪着,若弟弟再去了刘府,到时候长夜漫漫,家里不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管家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周然叹了口气,继续说:“您看这家里,四下漏风的,我叔婶拿了我家的田,什么时候来送过一粒米半点粮?这屋子四下都漏风的,我弟弟身子弱,见天儿犯病,好容易前几天叫米郎中救活了,我琢磨着,我们兄弟俩这际遇,这村里十几户人,没有比我们更难的。小少爷也是体弱,别回头我弟弟这个病秧子去,给小少爷挡病气不成,把自己的病气也送去,更不好了!”
那管家怔了半晌,抖着嘴唇没说话。
周然又道:“夫人爱子心切,去寻个身子好的孩子养着,也好叫小少爷跟着多活动活动,我弟弟瘦胳膊瘦腿儿的,怕要吓着小少爷呢。”
管家听了他这一番话,见他仍是推辞的意思,沉下了脸,道:“真要是福薄,你一个人也没法拉扯他一年。”
周然一指屋里:“您自己看去。”
管家斜了他一眼,进了这小破屋一看,好家伙,炉火附近有个藤椅,里头睡着个看起来似乎有出气没进气儿的孩子。
他抖着嘴唇说:“你怎么做兄长的、怎么不给他穿衣服呢!那手都冻的发白了!”
周然苦笑着没答话。
管家打量了一阵那孩子脸上不正常的潮红,自己下了定论:“可能是风寒,看样子真是个药罐子。”
刘府是想按先生说的,找个八字硬的,但若是找了个药罐子去,反而得不偿失呢。
临走之前,那位管家还是意思意思,留了一两纹银给他:“叫你们村里的郎中看着,治治吧。”
周然有些惊讶,千恩万谢地把他送走了。
一两白银,系统商城里能兑换一千个铜板。周然在商城里发现了新上架的草药包,据说是为了他们兄弟的病情特制的,小宝的确有发烧的可能,兄弟俩还需要调养。草药包要喝整整半个月,一个人大概要花一百五十个铜板。
要不是刚得了一笔收入,周然还真不舍得买。
他往灶里添了柴,火苗上下跃动着,一股药香弥漫开来。
小宝一觉醒来,就看见哥哥举着一大碗药,微笑着看向他。
虽然心里知道药很贵,但他还是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毛。
“哥哥和你一起喝,好不好哇。”周然戳戳他的脸颊:“小宝乖。”
迷迷糊糊的小团子呆呆的看了药碗一会,主动端着药喝了下去。
周然刚打算夸奖他,小宝就放下碗把自己的舌头伸了出来,舔了舔嘴唇,兴奋地说:“哥哥!没有上次的药苦,还有点甜味……”
周然捏着鼻子把药喝下去,发现果然没有那么难喝,心里揣测是系统出品的缘故。
他把碗洗干净,给小宝看窗户上的雾气,用手指蘸着水汽在窗户上教小宝识字。
他会背一点点千字文,教了八个字以后,他就让小宝自己写一遍。
小宝的“天”字歪歪扭扭,周然叹了口气,心虚极了。
要不还是去商城找一套小学课本吧……他记着小时候是从“一”开始教的。
“哥哥!哥哥看!”小宝写完了字,兴奋地指着窗外:“雪!”
“对,下雪了,这几天小宝不能出去玩……”周然又陪着小宝消磨了一会时光,最后决定给他讲故事。
小宝听了一会儿,见他嗓子有点哑了,很主动地爬起来给他倒水:“哥哥喝水。”
周然看他从炕边滑下去,吓了一跳,急忙和他说:“小宝,你现在衣服不太结实,别蹭坏了。”
小宝说:“我看过娘缝衣服的。”
……看过也不行!小孩子不能碰针!
天渐渐暗了,周然忽悠着小宝在窗边练练字,自己走到外头思考晚上吃什么,考虑到小宝胃肠不好,他选择了晚上喝粥。
看了一圈系统商城,他又改变了注意。
家里米不多了,突然做粥可能会引起怀疑,他还是喝点糊糊吧。
他把晚饭换了五十个铜板,用三十铜板买了一小罐山药南瓜玉米糊,又拿了六个铜板买了一个窝头和一小袋榨菜。
他小心翼翼地把窝头切开一半,把榨菜塞了进去。
小宝坐在餐桌上,喝了一口糊糊,说:“哥哥!它好香!”
周然笑着摸摸他的脑袋,说:“小宝要乖乖的,要听哥哥话,哥哥会努力给小宝做好吃的。”
小宝望着碗里的糊糊,它很稠,也很香,甜甜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热乎乎的喝下去,一碗就感觉饱了一半。
他吃了几口窝窝头,就发现咬到了什么东西,脆脆的,有点辣。
他被辣的有点喘气,又喝了半碗糊糊,捧着圆鼓鼓的肚皮有点愧疚:“哥哥,我今天晚上吃多了……”
他说着说着甚至抹起了眼泪:“小宝不好,小宝不应该吃这么多……”
周然赶紧安慰他:“没事的,糊糊还有半罐呢,小宝别怕。”
“可是……冬天还有两个月……”小宝抽抽噎噎地说。
没办法,周然只好拿出那个已经被系统伪装过的小陶罐,给他看糊糊的样子,举着小勺和小宝说:“三勺就能冲两大碗,小宝不要怕,够喝的。”
小宝很专注地看着罐子里的糊糊。
虽然那个罐子在碗柜里放了很久,但小宝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细的粉末。
就连逢年过节做窝头的时候,杂粮粉都没有这么细、这么好看。
这肯定不是村里能买到的东西。
小宝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他哥能和神仙换到这么多东西,该不会也是个神仙吧!
他偷偷瞟了瞟自己的哥哥。
周然还蹲在他面前哄他。
小宝点了点头,把罐子放回去,自己回答了上午自己的问题——
哥哥对他这么好,为什么没有阻止娘亲离开呢?
也没有阻止爹爹病死。
一定是因为,哥哥一开始不想违背神仙的要求吧。
跛脚乞丐说,神仙不能干涉凡人的事情。
可是现在哥哥偷偷拿出了吃的、拿出了甜甜的草药。
怪不得哥哥和他说不告诉别人,村里一定还有伪装成普通人的神仙!
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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