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占鹊巢
余慍一天中最喜欢的时光就是踩着脚踏车从学校后门的小路一直通往自己居住的那片居民区,但千万别误会,他的喜欢里绝对不包括那片又老又破的居民区,也绝对不包括总是沉溺在回忆中醉生梦死的神经质母亲。
他所喜爱的,是乘着微暖夏风穿梭在街道中,他时常会站起来,将老旧自行车齿轮转动的咯吱声控制到最小,他脚底的脚踏板就是他遨游在繁华城市中的甲板,随着少年的动作一上一下富有规律地左右脚相互交换。
夏风亲吻他清秀的脸颊,拨乱他额前的碎发,少年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感受他儿时曾经拥有过的一切繁华,也在虚无的,不再属于他的华丽泡沫中得以喘息。
短暂的浮华过后才是生活真实而丑陋的面目。
无论哪一座城市,有富人区自然就有对应的穷人区,穷人区的人终其一生都被困在这里,但余慍不一样,至少他六岁前还在富人区当他的小少爷。
至于为什么会沦落在今天这种地步,他倒也不想提,只不过有时候哪怕刻意遗忘还是会被母亲近乎魔障的碎碎念点醒。
曾经是众星捧月生在云端的余慍不想再回忆这些。
自行车在居民区入口的时候就停下,他从车上下来,又把后轮的脚撑降下,自己弯下腰卷起裤腿,露出两截白白的脚脖子。
今天早上出门前还是大太阳,但没成想一到下午天气骤变,大暴雨下了整整三节课,下到第二节课中间的时候余慍就知道自家门口的泥路又该吐泥水了。
尽管有所准备,他回到家的时候裤管上还是溅上了点泥星子,他对大门上用红色油漆涂的“欠债还钱”已经能够做到视若无睹。
他推开门,“妈,我回来了。”
没动静。
起初他还以为是母亲余茜不在家,但是一看拖鞋没摆在玄关处,他就能确定她是在房子里的。
“妈——”
“妈——你在哪啊?”他趿拉着拖鞋一面走一面呼唤。
突然间一道瘦小的人影从餐桌底下蹿出,因为屋内没开灯,他猛地还以为不是人吓了一跳,但定睛一看发现是自己的母亲攥着自己的胳膊瑟瑟发抖,双眼在房子里到处乱转,“他们、他们又来了……又来了!呜,他们就是想要我们的命……”
“妈,你冷静一点。”
“他们就在这里,啊、哈哈!就在……就在这里……你要小心!”她说着说着又冷不丁地笑出声,原本美丽的五官因为多年的贫苦生活被磨得只剩下憔悴和衰老,或许还有几分神经质。
“这里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
余慍知道这时候就需要用强硬一些的语气来让母亲余茜冷静,这的确很有效果,至少她没再神神叨叨,而是在一阵死寂后泪流满脸地抬起头,泣不成声,“再还不上债他们就要把我们赶出这房子了。”
母亲欠债的事情余慍是知道的,而且还债的大头也一直都是他靠打工在出,只不过当初借的是高利贷,利滚利如同滚雪球,他还的钱只能算作是还利息。
“我知道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他干巴巴地说,抬手擦去她的泪水,又突然很羡慕母亲现在还能流出眼泪。
而他已经忘记怎么哭泣了。
想办法?
他学过天无绝人之路,可有时候老天偏生要把你逼到死,他能有什么办法?
哦,或许是有的,他鬼使神差般地想起昨天晚上半夜接到的电话,说话的是个年轻女性,声音略显稚嫩,却刻意装的成熟。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诈骗电话,但是转念一想,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睡意褪去后昏沉的大脑里只剩下连环噩梦的碎片。
“我没钱。”他说。
这是实话,也是事实。
“我不要你的钱,我知道你缺钱,我能给你钱。”她顿了顿,“我能帮你还清债。”
这回轮到余慍愣了愣,他看了眼手机屏幕,虽然屏幕亮度调到最低可适应了黑暗的双眼还是被刺得微微眯起。
左上角的时间显示是凌晨三点。
很好,凌晨三点还打电话骗人的骗子真的很敬业。
“那你想要什么?”
余慍知道他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立刻,马上挂断电话,然后继续自己那低质量的睡眠,也许还能继续那场噩梦。
但是在他选择继续通话的时候,他就隐隐意识到自己沉静如死水的生活即将被搅乱,假若是一潭清水势必会害怕被搅浑,可他的生活已经足够糟糕,足够浑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周围太安静以至于他似乎幻听到了她的呼吸声,是很清浅的感觉。
“我想要你。”
*
晚餐是昨天剩下的炖土豆再热一热,哭过一场后的余茜没什么力气,说话做事都是神色恹恹的,反应也慢了不止半拍。
恐怕她的心思都在还债上面,也有可能还有一部分心思在她忘恩负义的前夫上面,具体是怎样他也无从得知。
吃饭时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出声,余慍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就放下筷子,心里装着沉甸甸的事似乎都能压迫到胃部,最终导致他也没什么胃口。
“我吃完了,妈你吃完了就把碗筷放到水池里等我回来洗,你记得早点睡,我晚上还有夜班。”最后半句话他说的轻飘飘的,是心虚在作祟。
余茜机械地点点头,为了补贴家用余慍在家附近的餐馆打工,有时候要加班到半夜也是正常的。
只是这一次就不是正常的了。
余慍走到门口推开门的时候月光倾洒而下,一半落在他的头顶,渡上他的肩头,他穿上鞋子,骑着自行车嘎吱嘎吱地前往约定好的地点,但愿他没有记错。
这和在傍晚的余光里穿梭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更像是隐匿在夜色的海洋中,身旁有无数广厦灯火作伴。
心脏经过最后一个红绿灯时加快速度,就和他加快骑行速度一样。
目的地是一处公园,他远远地就瞧见那停着一辆黑色卡宴,那是他曾经在自家车库里随处可见的代步车。
他推着自行车慢慢靠近,后车窗有所感应地降下,少女明媚而美艳的面庞跃入他的眼帘,她的一双杏眼圆溜溜的看起来很无害,见到他时就盈满笑意。
然后他听见她说:“所以你决定了吗?”
“决定什么?”
“决定做我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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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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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湫作为季家最小的独女,从小到大就是个叛逆性子,年纪轻轻就把离经叛道的事情做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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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她那不曾谋面的未婚夫直接逃婚,匆匆赶来救场的是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盛荀。
*
季湫:我倒要看看这替代品能有多磕碜。
只见来人五官俊朗,深蓝色的眼瞳剔透美丽,腰细腿长身材比例堪称完美。
季湫:哦呼。
*
盛荀是盛家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他的存在无疑是盛家家主的污点。
他儿童时代的记忆充斥着父亲的毒打与佣人的侮辱。
只有浑身叛逆的女孩不在乎他人的目光,来到他身边,揉着他暗金色的头发,“你的眼睛和头发很漂亮。”
季湫以为他的再度出现只是巧合,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早已预谋已久。
——“我早就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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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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