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间的气氛是变幻莫测的，一旦某方沉默下来后气氛便愈发僵硬，倏地，沈秋笙听见面前的女人轻笑一声，她半托着下巴，是以一种俯视的姿态发问：“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沈医生。”
沈秋笙听她这话便知道两人的合作多半是谈成了，他倒也不藏着掖着，“以后我还会请温小姐出来喝下午茶的，至少在我爸改变心意以前。”
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竟然罕见地多出一种默契感来，温稚这才有空拿起手机一看，果不其然是余慍的消息，她点开一看。
什么衣服？她回忆了下，想起来昨天被他穿走的那件衬衫和西装裤，倒是没想到他连几件衣服都会在意。
她纤长秀气的手指敲击屏幕，简短地回复他的消息。
——不用，你留着吧。
手机另一边的余慍正在擦拭滴水的头发，几颗水珠溅落在屏幕上，正好打在温稚发来的消息上，他用手抹去水珠，不知怎的有些泄气。
她总是那么满不在乎的。
“工作上的事情？”沈秋笙眼看温稚就要起身，便也十分绅士地站起来去拉开门。
日式的茶舍唯独一点不好的就是跪坐的方式，刚才一门心思都在和沈秋笙的博弈上，温稚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小腿已经隐隐发麻，直到她一个起身，小腿的酸痛霎时间让她一个踉跄。
下一刻，一条手臂稳稳地圈住她的腰肢，沈秋笙略带调笑地声音贴在她的耳边响起，“可要小心啊，温小姐。”
温稚也不恼，借力站直身体，沈秋笙也顺势收回手，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摩挲指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体温，不得不说，温稚可真无愧于灾祸美人的名号，分明理智在叫嚣着危险，可还是会忍不住地探究她的内在。
“没想到沈先生从现在就开始帮我的忙了。”她理了理略显凌乱的头发，于是乎沈秋笙又闻到了那股幽香。
“所以说，我很有用呢。”
沈秋笙一路将温稚送到茶舍门口，因为她谢绝了他送她回家的请求，所以他只能目送她的窈窕背影消失在车库入口。
*
但温稚开着车并没有直接回家，相反地，她将车开出车库以后又停在路边，拨下车内化妆镜遮挡去一部分阳光，此刻时间已经来到四点，她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这是她思考时的小动作。
头发已经吹干的余慍突然又收到一条温稚的消息。
——“你什么时候放学？”
他察觉出这背后的隐藏意思，他回复，“我今天请假，一直在家。”
“噢，把你家地址发给我，我去接你。”末了，她又补充一句，“去看海吧。”
看海？余慍看了都愣住，虽说他们这是沿海城市没错，但距离真正的海岸也是有一段距离的，哪怕是开车也要两三个小时。
这样一来，他回到家就肯定是半夜了，按理来说他应该拒绝的，然而事实是他鬼使神差般地回了一句“好”。
假若从一开始就无法对对方说出拒绝的话语，那么日后无论对方提出多么刁难的请求他也都会一一应下，这或许就是人的惯性所在。
他顺带把自己家的地址也一并发送给温稚，说起去海边，他也都不清楚应该带些什么，他小时候倒是经常满世界旅游，但那时候的行李都有管家和母亲准备好，想来自己当时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他拎起挂在椅背上的书包，把书本从里头倒出，捧着书包装了一件外套，后面想了想，他又多放了一件外套，又塞了些饼干一类的。
看起来很像是去郊游。
温稚很快就抵达余慍所在居民区，她又给余慍打了个电话，对方很快接通电话，呼吸有些急促，他应该是正背着包从家里出来，温稚听见了他背景音里的关门声。
“你稍微等一下，我马上就出来了。”余慍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勾起鞋子就往脚上套，一套动作下来是行云流水。
也许是上次温稚久等了以后的抱怨，这次余慍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温稚的车旁，敲了敲车窗。
“门没锁。”
“噢。”
余慍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把书包往腿上一放，抬手去扯安全带，再咔哒一声把安全带系上。
做完这些，他后知后觉地发现温稚正看着自己，他的头发因为一路跑来稍显凌乱，那张充满青涩却又俊秀的脸上带着一种懵懂感。
“我已经洗过澡洗过头了。”他嗅了嗅自己的衣领，“应该……没有味道吧。”
恍惚间，温稚只觉得余慍像只摇着尾巴的小狗，明明尾巴摇得欢快，但又害怕被讨厌而与人保持距离。
这个比喻她很喜欢，所以忍不住勾唇笑了下，这才让不明所以的余慍松了口气，还好他刚才洗了澡。
温稚在手机上输入目的地开启导航，她将车辆驶出狭窄的居民区街道，她问：“你今天怎么请假了？”
“噢……我陪我妈去医院了。”余慍本来下意识想要含糊过去，但又想起对温稚做出的承诺。
对的，他不应该对她说谎的。
“她生病了？”
余慍声音很低地“嗯”了一声，明明之前还因为这件事差点和温稚吵架，但到头来他所做的一切正如温稚说的那样。
好在温稚只是随口一问，注意力也不在这件事情上，看得出来她不是个喜欢多说话的人，一路上车内都在播放小提琴曲。
余慍想，或许她曾经的梦想是成为小提琴家也说不定，只不过后面由于种种原因而迫不得已放弃了这个梦想，所以才会对小提琴情有独钟。
温稚忽然开口，“你打算考哪所大学？”
这件事情余慍的确是还没有想好，不过大概率是考本地的大学，这样一来平常回家也更加方便，“我会留在本地。”
“为了你妈妈？”
“嗯。”
“挺好的。”
这就是他们在抵达海岸前的最后的对话。
直到日薄西山，彩霞烧遍半片天空，他们才来到海岸边。围绕着海岸还有几个酒店和餐厅，温稚看起来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她把汽车停入车位，开门下车。
因为是夏天，海岸边正有不少的旅客，温稚先一步向海边走去，来到这里以后她似乎是放松了不少。
“余慍，跟上来。”温稚说话时半回过头，漂亮的晚霞仿佛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神秘的色彩，她眼底的笑意柔和而温暖。
他应该怪罪这个天气的，尽管海边的风比城市的风更加凉爽，可他的脸颊此时此刻依旧热得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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