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逃入北山后难寻踪迹,唐川拖着湿漉漉的身体走进医院病房,眼中满是愤怒。
“若不是她知情不报,许安娜怎么可能逃得掉?”
他的双眼几乎快要喷火,几乎要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
“要不是我们从孔岳保镖处得知孔岳生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许安娜,从而去许家调查,现在的你已经躺在解剖台上了。周樵,你到底还隐瞒了什么?”
性格暴躁的唐川低头看着周樵,声音中带着不容置喙。
“周樵,孔岳别墅的监控被提前关闭,许安娜是此案的唯一线索,你如再敢隐瞒,我定然饶不了你。”
头上缠着纱布的周樵没有出声,靠在病床上细细思考今天发生的一切。
可以肯定的是孔岳给她打第二通电话时许安娜确实在现场,那道求饶声确实是她发出的。
凭她一个人无法杀死身强力壮的孔岳,除非她还有一个帮手。
忽然,周樵想到了那双球鞋内侧的污渍。
那是摩托车保养机油,她一定是坐在摩托车后座时无意间蹭上的。
“是摩托车!那天把许安娜救走的人开的是摩托车,不同的摩托车用的保养机油不同,许安娜上车时鞋子内侧蹭上了机油,那双鞋现在就在她房间内。”
周樵握住一侧沈秋山的手,十分激动。
“根据机油和许安娜的社交范围能够锁定她的同伙,从而一定能找到许安娜。”
沈秋山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谢谢你提供的线索,安心休养吧!”
不得不说,唐川的执行力很强,不过一夜的时间便抓到了许安娜的同伙。
眼前这个身材羸弱的少年低着头,瑟瑟发抖。
唐川将本子摔在桌上,声量拔高。
“张卓,18号晚上六点半到十一点你在哪?”
少年微微抬头,瞥了他一眼后继续低头保持沉默。
见他依旧是一副鹌鹑模样,唐川打心眼里来气,这都是什么人啊!跟有病一样。
他们就这样无声对峙了许久,直至沈秋山推开审讯室的门,少年才抬起头看着对方,眼中有了一丝波澜。
“你先出去,我讯问他。”
沈秋山解开衬衫的两颗扣子,笑的温柔。
“张卓,你相信我吗?”
思索几秒后,少年微微点头。
“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你可以告诉我18号晚上六点半到十一点你在哪里吗?”
静默片刻后,张卓缓缓开口,声音极低。
“那天下午我在修车铺帮忙,晚上接到安娜的求救电话,她说孔岳把她绑到了郊外的别墅,希望我能去救她。”
沈秋山点头,继续发问。
“你是几点到的别墅?”
“大概七点半到七点四十左右。”
“你到那之后做了什么?”
张卓犹豫了,强装镇定。
“我去的时候安娜已经跳窗出来了,我接上她之后就把她送回家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家睡觉了。”
张卓说这话的时候根本不敢与沈秋山对视,似乎在撒谎。
钢笔敲击桌面的声音断断续续,沈秋山并没有继续发问,而是不住地打量眼前的少年。
白发,窄肩,皮肤白的吓人,这是卟啉病的症状。
“你喜欢机车吗?”
沈秋山突然问出了一个与案情毫不相关的问题,少年也是一愣,随即点头。
拿出手机,沈秋山下载几张不同幸好机车的照片递给少年。
“帮我辨别一下他们是什么型号,优缺点是什么?”
少年忐忑地接过手机,看了许久才说出了机车型号,至于优缺点,他并没有说出来。
“好了,你先休息。”
推开门,唐川正站在黑板前整理728案的线索,见沈秋山询问完毕,头都没抬。
“问出什么了吗?我的沈大检察官。”
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后沈秋山端着茶杯倚在桌边,淡淡道:“张卓不是那个接应许安娜的人,从修车铺到孔岳城外的别墅,就算是抄近道,开摩托车也需要将近两个小时。
假设他七点半到达别墅,那么五点钟就要出发。
18号那天是晴天,下午五点太阳很大,卟啉病患者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精力开两个小时的摩托抵达别墅。他的微表情和动作说明,他在撒谎。”
“嗯,就那小鸡崽子根本无法勒死常年锻炼的孔岳,许安娜也没有这个力气,除非他们给孔岳下药,否则绝无可能。”
摘下板子上孔岳的照片,换上一张三十岁左右眼镜男的照片,唐川敲了敲板子。
陈海立马坐直身子,吴法医也将头从资料中抬起。
“看来还是要从728案入手,728案中的受害者体内并无麻醉剂等迷药成份,孔岳体内也没有,凶手似乎很热衷于力量压制的快感。”
说完,唐川推开板子,将后面墙上遮盖的麻布扯下,露出密密麻麻的关系图,红线中心是一张男人的照片,三十岁左右,戴着一副金丝框眼睛。
“先向你们介绍一下十年前的728案的基本情况。728案的死者叫孔启帆,是鸿达集团董事长的次子,也是孔岳的叔叔。他十年前来到北岛投资设立分公司,半年后失踪,警方当时投入大量警力搜索他的下落,最后在废旧厂房找到了他。”
唐川指了指一旁的现场照片,眉头紧锁。
“找到他时,他被人分尸17块,尸块被钢管贯穿后用铜线悬挂在半空,风一吹,钢管碰撞,腐烂的尸块掉了一地。当年我刚入警队,那个场面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当年这件谋杀案轰动整个北岛,凶手手段残忍,反侦查意识极强。
当时的刑侦大队队长,孟海城,率领队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查到关于凶手的线索。
唐川至今都记得那天晚上师兄给他打电话时的喜悦,他说他知道哪里是案发现场,马上就能查到真凶。
当时唐川也是真心为师兄感到高兴,他想着第二天一定要找师兄细问一下情况。
没想到第二天便传来了师兄的死讯,那一刻,唐川感觉天都塌了。
师兄一直是唐川的偶像,他考入北岛公安局便是为了能与师兄并肩作战。
没想到他考入北岛公安局刑侦大队的第一年,师兄便因公殉职了。
从那天起,728案便成了唐川的心病。
“这些女孩是谁?”
陈海注意到围绕着孔启帆发散出数条红线指向十几个少女的照片,这些女孩看着年龄不大,似乎是高中生。
“孔启帆喜欢女高中生,这些都是曾经与他发生过关系的女孩。”
唐川啐了一口唾沫,暗自骂了一声人渣。
骂归骂,但该查还是要查的。
还死者一个公道,还家属一个真相是警察的职责。
闻言,陈海的目光在十几张女孩照片上流连,看着照片下方的叉,不禁发问。
“这叉代表什么?”
调整了一下照片位置,唐川还看了一眼,面露惋惜。
“叉代表死亡,圆圈代表下落不明,勾代表在北岛居住。
白雪在车祸中丧生,刘明月失踪,剩下的女孩长大后大多离开了北岛重新生活,只有三个人留在北岛生活。”
那些被孔启帆□□的女孩大多是当年的问题少女,由于缺乏原生家庭的关爱从而被物质迷惑双眼,最后沦为人渣的取乐的工具。
孔启帆的死对她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毕竟噩梦再也不会降临。
“孔启帆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谁?”
翻阅着当年的案卷,沈秋山眉头紧锁。
“白雪,这姑娘挺惨的,8岁时父母离异,10岁又被母亲抛弃,17岁时被孔启帆□□虐待多次,遍体鳞伤。警方去询问她时,她精神已经出现问题了,后来她母亲委托一对夫妻将她顺路接到海城,结果路遇车祸,她和那对夫妻葬身火海。”
唐川指了指另一个红发少女,“这女孩叫王念,和白雪、刘明月是好朋友。据她所说,2014年7月8号下午六点,孔启帆开车带走白雪,九点白雪出现在王念家门口,遍体鳞伤。”
听完白雪的遭遇,陈海内心有些不是滋味。
“这种人,活着也是个祸害!”
唐川没搭理他,抬头看向沈秋山。
“老沈,你觉得728案与孔岳案凶手是同一个人的几率有多大?”
沈秋山握着笔敲击桌面,翻看完案卷后深吸一口气。
“说不好,百分之八十吧!根据案卷记载,728案死者尸体切口并不规整,现场也乱糟糟的,从表面上看,与这一次截然不同。但犯罪手法是会随着作案次数慢慢成熟完善,或许在这十年中,凶手专门学习了医学知识,参与医学培训,在实践中不断完善自己的分尸手段。”
唐川倚在桌子上,盯着现场照片细细端详。
孔岳的血液被放干,脸部被擦拭干净,除了身上那二十多刀刺伤,凶手就像是完全规避了情绪宣泄一般,只是单纯地进行着绞杀以及分尸的操作,这让他的犯罪动机变得难以把握。
无法对案件定性,唐川就只能如同盲人摸象一样,一一排除各种可能,完全没有针对性。
但此时的唐川内心却升起一股莫名的悸动,这种激动令他心惊。
就快见到他了,就算不是他,对方也会与他有关。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树枝疯狂拍打窗楹,发出渗人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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