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灼夭的头颅随着男人起身的动作往上仰。
丝滑如水的缎面衣料漾起几道波澜,男人走进了光圈。
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也完完全全暴露在了阳光底下。
眉心一点赤红小痣,如同观音再世,似妖似神,艳得杀人。
陶灼夭惊讶到说不出话来,她张口,便是不成调的泣音,“夫、夫君......”
她分明亲眼看见澹月入殓盖棺。
可眼下,他货真价实地出现在了她眼前。
陶灼夭不愿多想,没等澹月张开双臂,便横冲直撞地扑进了他怀里。
“呜呜,夫君,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你那么厉害,谁都不可能是你的对手!”她揪着他的衣襟给自己擦眼泪,“你一定是有难言之隐,才暂时不能回来见我。我、我都懂!”
生怕澹月说出自己真的回不来了之类的话,陶灼夭连说辞都为他准备好了。
滚烫的手揉上她的后颈,一股酥麻之感直冲天灵盖,她霎时软了半边身子,紧接着,便被两根指头掐着下巴,半是强迫地抬起了头。
她哭花了眼,看不清澹月脸上的神情。
听不见他说话,不由得有些心慌,试探般喊了声,“夫君?”
而似乎正是这声呼唤,将他点燃了。
疾风骤雨般的吻落了下来,嘴唇被灵活的舌描摹着,软舌被对方勾着轻口允,里里外外都被吻透了。
不拘于此,对方诱哄她:“乖,张嘴,让夫君再亲亲。”
陶灼夭面红耳赤:“嗯…夫君,慢点,我要喘不过气了。”
她从未见过澹月这样。有些羞赧。
却还是乖乖将口张开,任他夺取。
天旋地转,后背落入了云一样的柔软中。
她放开抱着澹月的一只手,往后摸了摸,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铺着云锦的床榻。
真神奇。夫君的修为越来越深厚了。
腰间束缚忽然一松——腰带散了。
陶灼夭睁着双水汪汪的杏眼,猜到澹月的意图后,浑身都泛起了淡粉色。
都说小别胜新婚,实打实算起来,他们大概有三十八天半没见面了。
情到浓时,自是想更进一步。
只是——那根腰带为何系到了她手上?!
陶灼夭懵懂地看着澹月,直到两指宽的发带覆上了她的眼,绕到她脑后打了个结。
她被翻了个面,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
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的感知便会被无限放大。
每次角虫碰都带来深深的站栗。
她扭过头,半边粉白的脸像是池塘里随风摇曳的莲,她呼吸不稳,檀口微张,露出点藏在里头的殷红丁香。
作乱的手指似乎也发现了,于是半途改道,探了进来,激得她眼尾溢出几滴泪,洇湿了水青色的发带。
“唔,夫君别、别,我受不住了。”
双手被束在身后,她艰难地挪动着膝盖,没扭出多远,便被抓着拖了回去。
后背触到了微凉的衣料,到现在为止,澹月竟连外衣都没脱。
“啪”一声脆响,陶灼夭浑身一颤,惊呼:“啊!”
清脆的巴掌落在身上,被招呼的部位火辣辣的,像是给她逃跑的惩罚。
她将脸死死埋进被子里,身体同只跳上岸的虾一样,随着声响时不时弹动几下。
只不过,她这虾看起来是个十成熟。
呜!闷死她算了!
一段时间不见,夫君这是从哪儿学来的坏把戏。
她连连求饶,“我错了!别打了别打了!呜,我再也不跑了!”
精疲力尽后,她窝在他的怀里,几缕乌发黏在她湿透的脸颊边,称得她更为肤白胜雪,唇粉如樱。
她听着澹月平稳的心跳声,心中思绪万千。
从前总以为他无所不能,是她引以为傲的珍宝,熟不知他不是刀枪不入的金刚,也有受伤的时候。
只是知道这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她小声问:“夫君,你什么时候能回家?我好想你。”抱着澹月腰的手收紧了些,仿佛怕他跑了。
耳畔胸膛传来酥麻的震颤,也不知那是愉悦的笑,还是声短促的冷笑。
陶灼夭心跳加快,没等到澹月的回答,便被一声尖锐的鸡鸣打断了——
“咯咯咯!!!”
阳光从窗缝照进寝居,空气中漂浮着数不清的细小尘埃。
躺在床上的女人猛地睁开眼,她浑身湿透,大汗淋漓。
“呼,呼!”
陶灼夭呼吸急促,骨头酸痛无比,仿佛在田里种了一晚的稻。
她用手按压胀痛的太阳穴,拼命回想梦的最后,澹月对她说的话。
可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她压根不知道最后澹月有没有回答她。
“可恶的公鸡,好不容易夫君入梦,你却打断我们相聚。”陶灼夭气呼呼的,“我今晚就炖了你。”
一个人的灵魂若是全然泯灭,便无法再在他人梦中出现。
埋在黄土下的那具尸首,她更偏向于是澹月金蝉脱壳的幌子。
“还好,夫君还在,他总有回来的一天。我也要努力养好身体,在家等夫君回来。”
她自言自语,嘴角高高挂起,人生又有了希望。
下床洗漱完毕,陶灼夭刚推开门准备出去买菜,便撞上了前来找她的潜星。
她眼冒金星,捂着额头问:“潜星,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同于她,潜星的这一夜,似乎睡得极为踏实。
眼角眉梢都写着餍足二字。
那股爽利劲简直要溢出来了。
陶灼夭一怔,不禁用揶揄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你这是...和哪家姑娘好上了?说来听听。你哥哥虽不在,但我也能做主,替你上门提亲。”
他们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真金白银比不上侯爵,但修炼的法器、秘籍、丹药,应有尽有。
天下没人不想飞升成仙。
潜星笑意愈深,目光炯炯地盯住她:“确实有这么个姑娘。”
陶灼夭咧开嘴,八卦道:“别卖关子了,你兄长知道了,也一定会替你高兴的。”
潜星的婚事一直是她和澹月的牵挂,但潜星郎心似铁,拒绝了无数对他芳心暗许的姑娘。
这下好了,等澹月回来,说不定家里小侄子、小侄女都能满地跑了。
潜星闷笑:“兄长知道了,怕是不会高兴。”
“怎么会,我和澹月一直期盼你能成家,孤身一人总是寂寞的。”
“倘若她已经和人成亲了呢?”
陶灼夭瞠目结舌,“什、什么?!”
她满脸扭曲,语重心长道:“这不好吧......要是她丈夫知道了,不得把你打个半死。这种事咱们还是别做了,搞不好要出人命的。天底下好姑娘多得是,慢慢找,肯定能遇见你的正缘的。”
潜星轻挑眉梢,“这有什么,成亲了就代表两人是真心相爱吗,成亲了难道就不会和离吗。”
陶灼夭三观已震碎。
“我——”
“好了,不说这个了。”潜星打断了她,“我来是想问问你,昨晚睡得如何,安魂香起效了吗?”
各种不能播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陶灼夭眼神躲闪,“嗯,挺有用的,谢谢你。”
挺好的,点上就睡着了,梦里还有亲亲夫君。
就是有点累人。
甜蜜的负担啊。
“那就好。我那儿还有很多,快用完了和我说一声。”
陶灼夭受宠若惊,潜星竟然变得如此细心。
或许是因为澹月去世了,他成了家中唯一的男人,开始将照顾寡嫂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担了吧。
她心中感动,越发为他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而忧愁了。
潜星低头瞥了眼陶灼夭手里的菜篮子,“要去买菜吗。”
陶灼夭眨了眨眼。
“今天还能吃上土豆丝么?”
哦,上次买的都摔坏了......
“能!”
和潜星聊了会天,耽误了点功夫,陶灼夭到菜场的时候,人家已经在收摊了。
大太阳照得人发晕,她摇了摇昏沉沉的脑袋,在剩下的小土豆中挑挑拣拣。
手脚有点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快看,那不是陶灼夭吗。”
“澹月真人刚下葬,她孝衣不穿,白花不戴,还穿了件光鲜俏丽的粉色,怕不是早盼着真人死了。”
“白瞎了澹月真人的一片真心!”
“这种没良心的女人,该被千刀万剐!”
对于大爷大娘的咒骂,她充耳不闻,面不改色地挑着小土豆。
澹月没死,她干什么穿丧服?
她就要高高兴兴,漂漂亮亮的等夫君回来。
“张大娘,麻烦帮我算下,这里多少钱。”她把选好的菜递过去称重。
卖菜的张大娘早年因为身体原因,摘了半只眼球,外貌看起来有点吓人,别人都不爱到她这儿买菜,只有陶灼夭,每天雷打不动到她这里买菜,很多时候她都劝她,你家没那么多人,可以少买点。
陶灼夭却总是笑着说,家里两个大男人,吃得完。
这样一个善良的姑娘,怎么可能不为丈夫离世而伤心呢?
她只不过是表现得坚强了点罢了。
这些人是在戳她的心窝子,在她伤口上撒盐啊!
张大娘心疼她,“那些臭老娘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大娘知道你心里难过。今天这些菜不要钱,大娘请你。”
陶灼夭不干了,菜都是张大娘辛苦种出来的,谁的钱都来的不容易。
她丢下钱拎着菜,转头就跑。
闹哄哄的菜场忽然安静了,大家好奇地看着出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穿着高级弟子服,腰间配剑的修士们。
这些修士可和那天守门的小弟子不一样。
他们气势汹汹,长剑唰的拦住陶灼夭去路,吓得她冷汗直冒。
“各位道友,是不是认错人了?”她小心翼翼问。
为首的男人比对着画像上下审视她,“不错,你就是陶灼夭。你的道侣澹月涉嫌盗取我宗秘宝,请你随我等走一趟。”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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