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言的这番话让叶沉澄不寒而栗，他刚想开口，一根冰凉的手指就按在了他的嘴巴上。祁言示意他暂时不要说话，接着又说了下去。
“可惜我第一部没能拍好，出来以后的收视率也很惨淡。”
叶沉澄知道祁言说的是那一部，那应该是真正意义上祁言的第一部作品，是一部讲述都市白领女与上司的欢喜情缘，可惜剧情没有什么突出的亮点，也没有什么真正有咖位的明星助阵，最后收视率还是挺难看的。
“那时候我可能看上去实在是太惨了，我父母，阿姨和叔叔劝了老爷子几次，终于同意让我先到华耀里面来，老爷子也主动松口，那年我接手了华耀的一部仙侠剧。”
“这次我不想失败了。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是再好的酒没人买又能怎样？这一次我把重点放在了宣传上面，吹嘘片子大投资大制作，并提前透露演员的定妆照和拍摄花絮，一点一点先努力把热度炒起来。效果很好，仙侠剧后期制作得好看，服装和演员到位，反响不错。”
“可惜没有灵魂。”
“在华丽的3d背景下，在仿佛如仙女下凡一般的人物背后有的只是一个单薄而俗气的故事框架。沉澄，你觉得这算是成功了吗？”
叶沉澄仔细想了想，他很想说是，但是看到祁言的双眼，他觉得这个男人不需要自己的阿谀奉承来满足虚无缥缈的自我满足感。
“不算吧，虽然好看但却容易忘掉，几乎不能看第二遍，还被人挑剔了个遍。等到你以后功成名就了还容易被人翻出来批评。”
“可是我那时候可得意了，别人的批评也都看不上，那些人不过是嫉妒得眼红罢了。”祁言自嘲道，“后来继续按照这个模式拍剧，就不行了，完全不行了，外面的人都说我是江郎才尽，也不是没道理。”
今天的祁言果然不太对劲！叶沉澄心里想到，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他当下就联想到了最近听说的谣言，怎么，祁言是不打算继续当导演了吗？平心而论，要是祁导演变成祁总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如果当导演才是祁言心里的追求的话，叶沉澄不希望祁言就这么放弃。
叶沉澄截断了祁言的话头，他单刀直入地问道：“所以你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同谋》上了？”
祁言点点头。
“但是《同谋》的收视率还是可以的，作为一个商业电视剧还算不错了。”
祁言讽刺地笑了一下：“你没发现数据有水分吗？”
叶沉澄一呆，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皱着眉头想了一遍，祁言今天说话有点儿颠三倒四的，他也费了一番功夫才理清楚。“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觉得自己这年来拍的作品都很失败，都是靠着炒作勉强不扑街吗？你孤注一掷的《同谋》最终也逃不了这个结局，所以很绝望？”
祁言没说话，但从他的表情看就是这么想的。叶沉澄翻身坐了起来，很是头痛地拍打只记得脸颊。
“现在你要金盆洗手去接手祁家的生意了？”
祁言点点头，表情似乎有点痛苦：“答应了老爷子《同谋》还是不好的话就会去华耀慢慢接手工作。你觉得我应该回去吗？”
“祁言，你喜欢拍戏吗？”
祁言苦笑着说道：“你说呢？”
“其实我觉得吧，拍剧拍的好也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的，你说拍不好的那些剧，那也才4部吧？用4部就说成败，是不是太早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叶沉澄挠了挠头，笑得纯真：“无论你选什么，我都支持你。”
祁言一时间没说话。阁楼里只有电视里的女人在低声唱着催眠曲。她站在医院的一个病房里，怀里是她刚刚两岁出头就被鉴定为白血病的儿子。没有父亲，一直是她带着这个小生命在苦苦挣扎。小孩刚刚做完一期治疗，此刻在妈妈的催眠曲里安心地睡了过去，睫毛像小扇子一样长长的，小脸胖胖的。孩子的天真无邪和妈妈的憔悴忧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许女人此刻正在心里计算着医用花销，计算着她要干多少活才能填上这一个无底洞。
窗外是个小花园，里面种着一株一人多高的小香樟树，女人还记孩子刚住院的时候这树还是个刚到小腿的小树苗。小树一天天长大，一点点青翠起来，而孩子的生命却在一天天凋零。她不要命、不要脸的干活也无法阻止那活力和生命一天天离开，只留下一个日渐虚弱的躯壳。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摇篮曲低低地在病房里面唱响，画面一点点暗淡下去，知道片尾打出，还能听到那包含忧愁和绝望的歌曲，一声一声在空寂的房间里回荡。
“我看过很多遍这个短片，能拍出这样片子的人绝对不会是泛泛之辈。”叶沉澄盯着黑下去的电视屏幕一字一句地说道。
祁言没说话，他看了眼叶沉澄，然后默默地站起身拉开了阁楼的窗帘。日光从窗户里一寸寸地射*进*来，照亮了房间里的一切，也照亮了祁言的表情。就如阳光照亮海面，明月高悬天空，那一瞬间祁言觉得什么负面情绪都烟消云散，坦荡无尘。自己真是可笑，又不是没有被打击过，偏偏这一次就这么受不起，还在喜欢的人面前大诉苦水，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怎么说，今年才9月刚开头罢了，离老爷子规定的一年还有些时间。喜欢了那么多年，最傻的事情都做过了，投入了那么多怎么能就这么放弃？
祁言回头看向叶沉澄，对方正用坚定真挚的眼光回望着。叶沉澄找了一个晚上，又因为刻意隐瞒身份画了最丑的妆容，眼窝深陷，嘴唇干到翘皮，但在祁言看来仍然是喜欢的不得了。这样的目光一如往昔，就如同几年前他给了自己希望一样，如今又给了自己继续前行的信念。
有这么一个人，望向你的时候恨不得能溺死在他的目光里面。
“接下来我打算拍一个自己喜欢的题材了。”祁言看着窗外发狠地似的说道。
叶沉澄心里也松下一口气，感觉熟悉的祁言又回来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让祁言给他妈妈打个电话。
“哦，那个啊，不急。”祁言拖着叶沉澄坐回了沙发上，长臂一伸就把叶沉澄揽在了怀里。
叶沉澄感觉有点儿不妥，因为性向的问题，他对这些事一向比别人更注意些。别人看两个男人勾肩搭背地很正常，他就会觉得不太适应。此刻叶沉澄开始尝试掰开祁言的手，嘴上还说着话转移祁言的注意力。
“怎么不急了，祁夫人昨天就问你去哪儿，现在你去回她一下，做母亲的很容易担心的！”
祁言懒懒地没回答，不过到底也拿出手机来了。祁言一天两夜没开机，一开机手机就像是疯了一样地震动个不停，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塞满了整个手机。好不容易等手机消停下来了，祁言第一个电话不是打给祁夫人的而是打给了他的生活助理。
“小蘩啊，没事，接下来恢复正常了。我母亲找你了是吧，你去回个电话通知一下吧。”
叶沉澄目瞪口呆，连要挣脱祁言的想法都忘了。等祁言挂了电话，他就心痒痒地想知道祁言和他母亲关系怎么就这么冷淡了？刚才还说什么“最深的伤害来自最信任的人”，这是一个儿子评价母亲的话吗？像话？
“你好像一副很有话说的样子。”
“你跟祁夫人怎么了？对了，刚才我还没问你，有谣言说老爷子要解散你的工作室，你要去管理华耀，是真的？”
祁言恢复地很快，现在看来也和往常没什么差别。他翘起了一边嘴角，把叶沉澄捣乱的手摁住，凑了进来说道：“沉澄你在打听祁家的事吗？这可是外人不能听的哦！”
“......”那我就不听了，麻烦你松手。
叶沉澄皱着眉头的样子看起来可爱极了。祁言心里想着，一边快速亲了一口叶沉澄，亲完迅速推开推倒叶沉澄打不到的地方，“这样就不是外人了！”
叶沉澄面无表情地抹掉了嘴唇上的水渍，挑着眼看他。“这是什么意思？”
“沉澄你感受不出来我们是一样的人吗？”祁言没觉得什么不好意思，坦坦荡荡地说道。
叶沉澄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啊，两个人都是基佬就可以互相亲来亲去了？要脸吗？但是看祁言一脸理直气壮仿佛浑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的表情，叶沉澄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气。总不能说“你夺了我的初吻”罢，自己的荧幕初吻也不知道早几百年就给了谁，那大发一顿脾气好像也不太对，被亲一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谁没有个玩闹？
其实说到底，叶沉澄想，大概自己也是个没脸没皮的，只是一直只有熊心豹子胆却从来没有出手的魄力。祁言什么意识，叶沉澄也不傻，但总不能这么轻易地就让人得手了吧。
叶沉澄指着自己，对祁言说道：“希望下次祁导演能注意一下分寸。”
祁言想大概自己的话没说清楚，拉住了想要站起来的叶沉澄，决定清楚、明白、无可退避的说出来。
“叶沉澄，我想和你在一起。”
糖拿好，我要准备开车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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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溺死在目光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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