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子。”
姜桃起身向窗户唤他。
沉下的小脸粉嘟嘟气呼呼的。
“松子去哪儿啦?”
鸢尾说鸡是赵公子喂的,姜桃自然找他讨要。
傅染靠在窗边,索性将看景的珠帘全部卷起。
去哪了?他怎么知道去哪了?
那鸡不好好吃虫,冲他梗脖子张翅膀,傅染刀光一闪,它便扑棱着这些日子长硬不少的翅膀飞跑了。
那鸡倒是聪明,比它主子会看眼色。
傅染瞧着姜桃鼓起的粉腮,这么想着。
“赵公子?”
姜桃提高了声音,瞅紧他要答案。
“阿夭。”
傅染只得收起不耐,敛了原本的鸷沉神色。
他微微垂下一双桃花眼,换了温雅面孔,自责抿唇。
“都怪我。”
“将你的园子弄乱了,鸡也飞走了。”
傅染软下清冽的嗓音,侧头歉疚道:“你责罚我吧。”
随之伸出好看的手掌,一副任打任罚的模样,白皙的面庞涌上些可怜。
眼睛好似冰雪初融般清澈。
如同一朵江南烟雨后,明明带着水珠,却还要倔强绽绽枝头的白花,迎风轻轻颤动。
又似莹透琉璃,要碎不碎间,离光盏盏。
瞧得姜桃直抽了口气。
责罚?倒也不必如此严重。
姜桃摆摆手,瞅他一眼,叹了口气,责备的话便说不出了。
“……没关系,你也是好心。”
姜桃软下脾气,推回他的手掌泄气道:“以后学学就会了。”
“那你有没有瞧见,松子飞去哪边了?”
眼见着天都黑了,得赶快将鸡找回来才是正事。
傅染敷衍一指,“那边。”
姜桃顺势望去,点点头:“山林。”
“好,我知道了。”
姜桃提起裙摆,叫上金虎就要去仙泽山。
傅染伸手拦住。
姜桃不解的抬眸,瞧他。
傅染轻侧了下眉,“山林危险。”
他那好大哥派来的典字军,此时恐怕就埋伏在山林里。
姜桃拍拍他的手,心大道:“没事,松子识得我的声音,我一唤它就会回了,用不着进山。”
“再说,还有金虎跟着呢。”姜桃宽他心。
傅染被拍掉了手掌,索性拂下衣摆,置身事外的抱起臂。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懒得管。
姜桃噔噔噔跑去叫人了。
傅染瞧瞧巍峨远山,准备回房。
但在心里算了下日子,想想又改了主意。
脚步一转,跟上姜桃道:“我跟你一起吧。”
算算时日也差不多了。
不如正好借此,去会会埋伏在山林里,却迟迟没有动静的那些家伙,看他们在搞些什么名堂。
傅染不经意的整整衣衫,将软剑束好。
姜桃只当他是过于歉疚,也想出一份力,便应下了。
“走吧,金……”
“金虎,快来!”
姜桃回头刚要唤上金虎,只见山矾火急火燎的过来将金虎拖走了。
“小姐,让赵公子陪你去吧,我找金虎急用。”
山矾猴精猴精的扣住金虎,冲姜桃挥挥手。
禾雀交待过了,要考察这位赵公子。
眼下就是个好机会,怎能让金虎搅和了?
山矾笑嘻嘻目送两人走远,拉下金虎耳语道:“咱们去山脚守着。”
若有什么变故,小姐一呼,他们也可第一时间现身。
这样既不打扰两人相处,又能保证护她周全。
……
“松子——”
姜桃一路呼唤着,浅入了仙泽山林。
躲在林中的松子鸡听到叫声,果然咯咯叫着扑棱起来。
而后叫声突然一变,尖厉刺耳起来。
姜桃拨开林叶冲过去,见松子的翅膀倏的被一只手揪住了。
姜桃赶忙上前连忙拦下,“放开它!”
“什么人?”
那只手虽松开了鸡翅膀,却转而亮出一把兵刃。
紧接着两个斥候兵模样的人从林叶中现了身。
姜桃吓得抱紧松子后退,一下跌到傅染怀里。
傅染温雅赔笑,“两位大爷,误会误会。”
“这位是在下的娘子,来找家禽的。”
傅染指指松子鸡,打量二人。
“原来如此。”
二人也瞧瞧姜桃和傅染,嘴上说着理解的话,手上却悄悄握紧了刀。
看来是不打算放过了。
傅染啧一声,眼一眯,声音依旧谦和有礼。
“既然素不相识,今日遇见了也是缘分一场,不如就各退一步吧。”
笑容缓缓收起,眸光渐渐沉厉。
傅染抬手捂住姜桃的眼睛,继续温声道:“各位放心,我们两人什么都没看到。”
脸上浮现出与声音不相配的冷意,眸光带剑光。
见两人迟疑着还没杀上来,傅染轻挑眉梢。
看来这些人并没有认出他来,只是单纯的想将见到他们的人灭口而已。
难怪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埋伏在山林里,按兵不动。
虽然他此番特意在山脚露面,可却并没有被认出来。
想来是他们刚拿到画像不久,且画像不像的缘故。
那画像和真人,相差这么多吗?
这样看来,太子请的画师,还不如喂狗。傅染嗤笑。
这些人手腕上的典字刺青,藏不过他的眼。
因此说话间,傅染的软剑便已出腰。
剑光闪了两闪,天旋地变,树梢微动间,两个人便闷声倒下了。
血液从脖颈细缝中汩汩流出,剑尖荡出几点红,染上隐秘树梢。
“是你……”恍然震惊的话语还未出口,人已被鲜血淹没。
现在才认出,已经晚了。
脸盲成这样还好意思来搞追杀。
傅染不屑。
不过也不能全怪他们,谁让他这个六皇子,从小就被藏在冷宫,不为人知不见天日呢。
这世上见过他脸的毒兽不少,见过他脸的人却不多。
松子鸡目睹了这一切,咯咯的惊慌叫着扑棱翅膀。
“松子乖。”
姜桃一面安抚着松子的脑袋,一面去扯下傅染捂住自己眼睛的手,问道:“怎么了?”
傅染一个旋身,兜起姜桃背对此地离开。
他顺势将手藏在背后,冷冷的睨向松子,顺手揪下几根鸡毛擦净了软剑。
而后将软剑收缩,暂束于靴中。
“没事。”傅染松了手,回道。
“怎么有点血腥味,他们……”姜桃皱皱鼻子,想回头看看。
“他们走了。娘子。”傅染赶忙拦住,故意叫声娘子,冲姜桃眨眨桃花眼。
漂亮又温然。
姜桃果然羞涩的一顿,不好意思的低头看自己鞋尖。
蠢笨好骗。
傅染无声嗤笑一下,又体贴道:“那些人凶神恶煞的,咱们还是不要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比较好。”比了个嘘的手势。
“嗯。”姜桃乖乖应着,心里涌上一股暖意。
“……赵公子说的对。”姜桃纠结了纠结,掀起眼帘偷偷瞅他一眼,郎君两个字还是叫不出口。
她抬手拨开了树枝,瞧瞧天色认真道:“天要黑了,咱们快走吧。”
山林本就危险,天黑后更是骇人。
走了两步,林风吹动。
枝头被软剑甩上的一粒血滴子,正颤颤巍巍呈下落状,眼见就要滴到姜桃鼻尖上。
傅染耳风微动,一眼看见。
这浓稠鲜血若是滴到她面颊,事情可就瞒不住了。
麻烦。
傅染暗咒一声,身形一晃,上前一步将姜桃的脑袋摁向了自己怀中:“都听娘子的。”
清冽声音从胸膛里穿透出来,好像还带着热乎气儿,像咕噜咕噜冒出的春泉,震的姜桃心头跟着一跳。
他的胸膛宽阔有力,旷野又恣意。男子独有的凛冽松香将她整个包裹住,肆意侵入。
姜桃连忙想要推开,想要抬起有点缺氧的脑袋。
然而傅染长臂一屈,加了遒劲力道,不由分说地将其圈在怀中,不许她逃。
然后抬起骨节分明的大手,粗野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似要她乖一点一样。
直到确认滴在她发梢上的那粒血滴子被不着痕迹的擦掉了,傅染方才松了手。
姜桃脸已经红透了。不仅耳垂鼓鼓艳艳,脸颊也粉粉烫烫。
她抱着松子鸡,将脑袋埋在软毛上,涩生生道:“赵公子,你也爱撒娇呀。”
声音软糯糯的,“像鸭鸭、松子一样。”喜欢怀抱。
“……”
傅染嘴角一抽,无语的扯了下,没接话。
胸口还萦绕着淡淡的奶香味,他颇为嫌弃的拍了拍胸前衣襟。
瞧着姜桃这副生涩样子不由得又有点烦,于是大步向前道:“回去吧。”
“嗯。”姜桃提起裙摆跟上,应的软软。
傅染睨一眼,冷嗤。
乖温又好骗。有几个心眼全写在脸上了。
美人计?怕是自己想多了。
若自己周围全是她这样的人,这十七年来倒也不必如此辛苦了。
傅染嘲弄的笑。
因为会很早就死在敌人手中。
不过,早早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傅染扯片叶子在手掌里揉了揉。
连头发都是又乖又软的触感。
啧。
狗样把人模演的真不错。
*
*①出自《诗经·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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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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