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没料到忽然窜出一个黄衣少女,飞起的一脚还没落下,那少女手中花枝抖开,白皙纤细的手腕翻飞,斜斜剑光一刺,他甚至还没看清来人,已经被剑气掀翻在地,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唉哟——”
这一跤摔得尾椎又痛又麻,他哀嚎着爬起来,见面前站着一个俏丽少女,柔软的长发织成辫子垂在肩头,一双杏眸含着愠怒盯着他。
“你、你——”那弟子道,“你是哪峰的弟子,在这多管闲事?!”
乔乔挡在四师兄身前,掷地有声,“按照宗规,弟子私斗致人受伤,应罚戒鞭一百,逐出宗门,你们都想挨鞭子了么?”
多亏了陈长老,这宗规她都要背下来了。
有人嗤笑一声,“哪有私斗?我们只是见扶师弟的药草洒了,好心帮他捡起来罢了。”
说着,蹲下身捡起地上的药草种子,往扶风远身上洒了洒,抬手拍了拍他的脸,羞辱十足,“你说是不是啊,扶师弟?”
扶风远别开脸,眉拧得更紧了。
“你就是那个飘渺峰的小师妹乔乔吧?”
“拿了个秘境试炼第一,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也敢来帮你这废物师兄出风头了?”
“哈哈哈。”
几人放声大笑起来。
这群人是流云宗内的纨绔修二代,都有些来历,行事嚣张惯了,不把乔乔放在眼里。
“我们不过是想跟你四师兄谈谈心,识相的赶紧滚开。不然——”那人嘿嘿一笑,“连你一起打。”
“打就打,谁怕谁?”
论打架,乔乔就没怂过。
“好啊,找打!”
那人扬起了鞭子,对着乔乔就是一鞭!
然而这一鞭还没落下,就被紧紧抓住了。
扶风远忍着肋下的剧痛站起来,嗓音嘶哑,透着一股狠意,“……别碰小师妹。”
纨绔们对视一眼,都觉得稀奇。
“哑巴竟然开口了!”
“原来他会说话。”
“臭哑巴,别脏了小爷的鞭子!”甩鞭子的纨绔名叫吴放,是主峰大长老的弟子,他将鞭子狠狠抽回,烈火鞭在扶风远手上一道灼痕,再度狠狠抽下时,又被花枝给卷住了。
他抽了抽,鞭子竟然抽不出来。
被一个小姑娘一招制住,吴放只觉得大丢面子,恼羞成怒,“愣住干什么,一起上啊!”
纨绔们一拥而上。
扶风远大惊,想要护住乔乔,却见乔乔唇角扬起,半点不慌。
一阵铃铛轻响,白鹤从天而降落入人群之中,鹤羽如刀锋般飞出,“本鹤君在此,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乔乔!”
灵气凝成的鹤羽嗖嗖飞出,如狂风骤雨般密集,转眼就将这一群纨绔子弟放倒在地,躺在地上哀嚎。
“阿雪,你真帅!”
纨绔们咬牙切齿,“乔乔,你好卑鄙!”
筑基弟子之间斗殴,居然叫元婴修为的灵鹤帮忙,这不是以大欺小吗!
“只准你们以多欺少,不准我叫人?”
“论不讲武德,我还没输过!”
扶风远:……
他看着小师妹一脸自豪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牵动肋下的伤口,又不由轻嘶一声。
仙鹤更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扬声喊道,“沈霁、听雨、闻芷你们快来,有人在欺负乔乔!”
它一口气叫这么多人,这群纨绔见事情要闹大,顾及着今天是宗主寿宴,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那吴放也想跑,伸手去捡自己落在地上的鞭子,乔乔眼珠一转,抬脚轻轻一踩。
“啊!”
吴放猝不及防,扑通一声就在扶风远面前跪下了,跪得叫一个结结实实,青石地板都磕出了几条裂缝。
【哇。】
【跪得真响!】
【这怎么也得是个粉碎性骨折吧?】乔乔琢磨着。
吴放咬牙:好狠!
见他跪下了,乔乔掏出储物袋,不停往扶风远手里塞伤药。
扶风远忙道,“够了……小师妹……”
“四师兄,你怎么能让这些人欺负呢?”
乔乔想着,【四师兄真是好惨呀。】
【今年一整年看的话本子里,都找不出比四师兄更惨的了!】
记忆里,四师兄是个开朗乐观的少年,他会讲故事逗她笑,下山回来会给她带糖葫芦和新出的话本子,小时候,四师兄是几个师兄师姐里跟她关系最亲近的一个。
但是他筑基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的经脉莫名堵塞,丹田空有灵气却用不出招式,还会时不时的经脉剧痛。
宁长老想了很多办法也治不好他,只好将他送到药真人身边,让他边跟着药真人学药理,边让药真人为他调理身体。
这也是宁长老为扶风远想的一条出路——扶风远不能再拿剑,起码还可以做个医修。
从那之后,乔乔很久没见过四师兄,他只是名义上还是飘渺峰弟子,实际已经很久不回飘渺峰了。
见她伤心,扶风远俊朗的眉峰微微敛起,唇边还有刚刚咬出来的血迹,衣袍上沾满了灰土,看起来十分狼狈。
被送走后,他不能再拿起他视为信仰的剑,经脉堵塞的痛苦让他痛不欲生。
药真人待他很好,把他当成亲传的徒弟看待,但那群盯上他,把他当成消遣玩物的那群纨绔,都是宗内那些长老、峰主的儿子、弟子,药真人得罪不起他们,他也不想给真人惹麻烦。
平时他都尽量不出现在人前,以免被他们给找上,今日因为宗主寿宴,药峰弟子忙不过来,他才帮忙来主峰送药。
听说小师妹拿下了试炼第一,还获得了剑仙传承,他由衷为小师妹高兴,记忆里的小姑娘长大了,甚至能站在他面前保护他了。
他很欣慰。
正因如此,更不能连累她被这些人找麻烦。
扶风远忍着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还是她记忆里的开朗四师兄,“小师妹,他们不过是跟我开开玩笑,我还要回药峰,就先走了。”
他转身要走,那跪在地上的吴放也赔笑,“你看,都是误会,是不是该放我走了?”
“闭嘴吧你!”仙鹤用大翅膀赏了他一个结实的大嘴巴子。
吴放像陀螺一样在地上转了一圈,两眼冒着蚊香圈倒在地上。
扶风远刚要走,却听到一声低泣。
他脚步一顿。
艰难回头,就见穿着一身杏黄裙的小姑娘肩膀一抽一抽,像是寒风中颤抖的秋叶。
扶风远的心顿时跟揉碎了似的难受,再难挪动一步。
等师兄师姐赶到,看到的就是小师妹红着眼圈的场景,顿时急了:谁欺负了乔乔?!
“乔乔,你怎么哭了?”仙鹤也凑上前。
【呜呜呜,我都想起来了……】
【因为经脉堵塞的怪病一直治不好,还被这群纨绔欺负,他们想方设法的折腾他,甚至让四师兄给他们当奴隶……】
【四师兄身上留下的暗伤就没好过,身体和精神都越来越差。】
【后来一次病发的时候,四师兄终于扛不住,在小屋里用他的剑刺穿了自己的丹田,泄尽一身灵气,师兄自尽了,呜呜呜……】
想起四师兄的结局,乔乔的眼泪根本止不住。
扶风远眼眸微暗,见小师妹一双雾蒙蒙的泪眼看着他,不禁想——他的下场是这样吗?
他是沉沦在黑暗中的人,独自走了很久,始终盼不来一缕光照在自己身上。
他活着不如死了,只是,他不想看到小师妹的眼泪。
他哑声道,“小师妹,别哭。”
其他几个师兄师姐神色复杂,谁也没想到,这个印象里乐观开朗的四师弟,最后会走到这一步……
他们看晕头转向跪在一旁的吴放,眼神里多了几分恨意。
这些人,肆意折辱四师弟,简直该死。
吴放吓了一跳,飘渺峰这群人都是怪胎,突然是怎么了?眼神一下子变得这么凶悍……
萧听雨凑到他面前,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抵上了他的脖子,“说,刚刚那群人跑去哪了?”
“你……你干什么?”
“你说呢?”她动了动匕首。
吴放一哆嗦,威胁道,“我警告你,别动我,我师父是流云峰大长老,望寒仙尊也要让他三分!让他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这个大长老……】
【怎么有点耳熟呢?】乔乔琢磨着。
仙鹤:难道说……有瓜吃?!
“让你说你就说!少废话!”萧听雨动了怒。
“二师姐,我这里有真话丹,不够的话还有剧痛散,让他活生生痛上十二个时辰,就什么都会说了。”一旁闻芷柔声道。
吴放吓得满头大汗,他们竟然是来真的!
“我说、我都说……”他哆哆嗦嗦说出了地点,萧听雨接过剧痛散,给他塞了进去。
“唔唔——你们、你们疯了吧!”他都说了竟然还要给他下毒?!
见他痛得在地上打滚,师姐们感到一阵畅快,“痛死你活该!”
扶风远有些诧异的看着两位师姐,飘渺峰的几个亲传弟子,关系算不上亲近,师兄师姐都不是那种热情外向的个性,平时往来很少,没想到两位师姐会出面维护自己。
他还以为,自己已经不算飘渺峰的一份子了。
正走神,沈霁扶住了他的肩膀,“走,去找他们讨个公道。”
“大师兄,我……”
沈霁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师兄,就不能不管你。”
扶风远眼眶微热。
乔乔道:“阿雪,走喽,咱们去伸张正义!”
仙鹤:“嘎!”
走喽,去吃瓜!
看着师兄师姐和小师妹,扶风远忽然觉得,他期盼已久的那缕光,照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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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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