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阿姐,楼上房门全都开了。
探出每个姑娘疲倦的脸,却如同春花一般笑得烂漫:“瑶瑶回来啦。”
“什么瑶瑶,是栗子糕回来咯。”
“呀,瑶瑶,谁请你吃的糖人?”
“瑶瑶,快来,我都要饿死啦。”
“瑶瑶,你头发怎么这么乱?”
累得高高的栗子糕一瞬间便全空了。
他嘴里含着糖人,被姐姐们捏脸。
门外的牌匾映照着日光,如同新一天的开始。
枝头的鸟儿舒倦地啼鸣一声,落在牌匾边缘,梳理羽毛。
坠落的一根羽毛,轻轻飘过牌匾上的金字上。
“芳华楼”。
热闹被老鸨喝退:“干嘛呢,大清早的吵什么呢?”
姑娘们噤声,不再多话,只偷笑。
老鸨困得满头满脸都是散乱发丝,叉着腰,对他和蔼道:“瑶瑶,过来,阿母今天要去打牌,你过来,给阿母梳头。”
他小心翼翼将包栗子糕的布抖了抖,将糖人珍重地放在里头,揣进了怀里。
老鸨直笑:“小东西,你这是做什么。”
他笑眯眯,柔柔软软的小狗似的应声:“阿母,我马上来!”
镜子前,老鸨脸上已经遍布风霜痕迹,见他娴熟地用梳子给她梳头,便问道:“小东西,你这是梳的什么发式,怎的我没见过?”
他咬着另一把梳子,含含糊糊道:“我今天上街看见了这个新发式,有个姐姐梳着这发式,可好看了。”
“你这小鬼头,还真聪明,看一眼就会了。”老鸨忍俊不禁。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否则她们也不会将他留在芳华楼了。
她多少年混过人世间,一眼便知晓什么人是什么人,一年前,那个男人将瑶瑶卖进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孩子不是个简单的孩子。
尤其是在知晓,他不是个女孩,而是个男孩之后。
多少世家大族之间的黑暗,她虽然不了解,但客人里鱼龙混杂,总有耳闻。
她将这孩子,就此留在了这里。
这孩子刚来的时候,只会扑刷刷眨着一双漂亮剔透的眼睛掉眼泪,搂着怀里的那只血红血红,十分不祥的草人。
他告诉她:“我要回家。”
问他的家在何方,他却说不知道,只知道家中有个哥哥,有个妹妹,父亲不常在家。
问他母亲呢,他咬着唇,一双眼睛睁大,兔子眼似的:“阿娘说了,舅舅会带我回家的。”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再也没有提及过这些话了。
但老鸨知道,他心里一直没有忘记。
否则他不会至今仍然将那个小草人带在身上。
这孩子,一直将那个血红色的小草人,揣在怀中。
老鸨看着镜中已经长大许多,不再流眼泪的瑶瑶的脸:“你这孩子......”
瑶瑶手一顿,知道她又要说什么话了:“我不走,阿母和姐姐救了我,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们。”
这怎么能行。
老鸨叹口气:“阿母知道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只是我们这里,到底不是个清净地方。”
“我长大之后,会努力赚灵石,让姐姐和阿母开胭脂铺子。”他这样说。
老鸨忍俊不禁:“好。”
但她于心底叹口气。
这事哪里是这样简单的。
她们这里,大半都是官妓,贱籍哪里有这样好脱的。
他跪在她身后,替她梳理间隙杂白的头发。
他献宝似的,将怀里破碎的胭脂盒子捧出来:“阿母,送给你。”
老鸨瞥他一眼:“秋海棠......你哪里来的灵石?”
她神情几分严肃。
瑶瑶知道她并不是责怪自己,只是担心自己。
他摇摇头:“阿母,我替客人们跑腿赚的,不是偷的客人的钱。”
老鸨这才松口气,接过胭脂盒,犹然不放心:“我们这里的客人,若是闹事,是要打死人的,你若是偷钱被发现,阿母保不住你的。”
他并没有委屈,十分懂事:“我知道的。”
老鸨却并没有用那胭脂,而是珍重地收好,放进了妆奁里。
她起身,叮嘱道:“我午后回来,你叮嘱厨房不必做我的饭,提醒你那些姐姐们,好好清扫,不要偷懒。”
他乖乖点头,乖巧模样让她心头一软:“好孩子。”
谁家这样狠心,将这样好的孩子卖掉?
他看着老鸨离去,便脚步咚咚咚地出了房间冲楼上喊道:“阿姐!”
满屋子,一瞬间又是姹紫嫣红。
姑娘们探出头来,乐呵呵看着他。
老鸨走到半路,手摸到耳侧耳铛,觉得有些太重,扯得耳朵疼,心想要不回去换一个,方才走到门口,便听见里头欢声笑语。
她也情不自禁笑了笑,终究没有回去。
这些小蹄子......
姑娘们挤作一团,坐满了底下的桌子,侧耳听见外头锣鼓喧嚷:“外头好热闹。”
瑶瑶一本正经复述在别人那里听到的话:“今天是听剑阁和花梨一榭城联姻的日子,我们要有城主夫人了。”
“真的?”姑娘们十分感兴趣。
“那新娘子长什么样?”
“你看见仪仗队伍了吗?”
“走得哪一条街过呀?”
“多少嫁妆?”
她们七嘴八舌,只得到了瑶瑶的简短回答。
“没看见新娘子,新娘子也没走街道,是从天上飞过去的。”
姑娘们“哇”一声:“好威风。”
瑶瑶尽力为不曾出门的姐姐们描述自己方才所见所谓:“是四个仙女姐姐抬着轿子,从天上飞过去的,她们一边走,一边撒灵石,大家都在抢灵石。”
有个姑娘撞了撞他肩膀:“瑶瑶,你也没去捡一块沾沾喜气?”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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