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尧礼站在一队金鳞卫的最前方,身姿挺拔,周身带着股杀伐之气,明亮的火光照亮他脸上的面具,黑眸幽深得像是深潭,叫人不寒而栗。
一个胆子大的官员见此情形,凑上前去问:“千大人,这是发生了何事?”
“方才有刺客潜入陛下的厢房,试图行刺。”
白尧礼声音冷沉,唇角却悄无声息地勾起了点:“金鳞卫一路追着刺客至此,刺客大概率就藏在诸位之中。”
季晔的厢房是整座道观里最大最安静的,为了防止养病被人打扰,跟诸位大臣们住着的厢房隔了一段不小的距离,再加上金麟卫名声在外,针对刺客一事,众人倒也没提出异议。
但问题是——
“我们一直都在厢房里睡觉,千大人上来便说我们是刺客,可有不妥?”
一位年轻官员蹙着眉问道。
白尧礼唇角勾着笑:“今夜戌时下了雨,如今才见晴不久,周遭泥水湿滑,一旦有人在入夜时出去,鞋袜上必定会沾染上泥水,只要一瞧便知。”
依着东熙不成文的传统,每日祭祀后,诸位官员们为了以证诚心,用完晚膳后都会迅速赶回自己的厢房,对着神君虔诚祈愿,沐浴焚香,最后早早入睡,祈求神君能入梦赐予一场提点机缘。
若要如厕,两间厢房之间都有建有恭房,沐浴焚香也由金鳞卫帮忙,不至于劳烦各位大人。
因此,只要谁的鞋袜上有泥水,便能证明他今夜是出去了的。
早不出去晚不出去,偏偏挑陛下遇刺的时候出去?
八成就是刺客了。
不然就是心里有鬼,在暗中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众人心上坦然,也就任由金鳞卫查验鞋底。
不过一炷香功夫,除了沈清臣、季砚和王秋朝,所有人的鞋底都被瞧过了,没有任何异样。
白尧礼沉声问道:“沈大人和太子殿下何在?”
大臣们面面相觑,在周围找寻着沈清臣的影子。
“沈大人会不会是在厢房里睡着了?”
万籁俱寂中,几道声音在暗处弱弱响起。
没人相信那位清风霁月的如仙郎君会是刺客。
他们宁愿相信沈清臣是在厢房里睡着了,没有察觉到外面的动静。
白尧礼伸手逮住一个金鳞卫:“去,叫一下沈大人。”
“是。”
白尧礼就站在众人身前,目若冰霜,沉沉扫了眼众人,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本来还想抱怨两句的官员们瞬间噤声。
没人敢去触金鳞卫的霉头。
问神坛近乎与世隔绝,他们的身家性命可都在金麟卫手上捏着。
所幸白尧礼也没打算对他们做什么,他今日的目的,就是应那人命令,将沈清臣和季砚拉下来。
不多时,白尧礼刚派出去的金鳞卫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件被划破的夜行衣和一把沾着紫黑血迹的匕首。
紫黑的血迹,让人一瞧便能联想到如今躺在榻上昏迷的季晔,他之前在众目睽睽下吐出的血便是紫黑色的。
隐隐一看,那匕首上似乎还沾着蛊虫的尸体。
“大人,沈大人不在包厢内。”
金麟卫跪地将手上的东西呈上来:“这是在沈大人包厢后的草丛里找到的。”
“咦,这不是那刺客的东西么?”
白尧礼拿起那件夜行衣和匕首装模做样地打量,声音疑惑:“沈大人如今不知所踪,莫不是知道自己犯了弑君之罪,逃跑了?”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几个沈清臣的同僚却还是不相信:“沈大人家世显赫,人品贵重,堪称天下文人之典范,如何会做这等弑君之事?定是刺客放在那里诬陷沈大人的!”
几人刚说完,一位看着年纪比较大的官员走上前,仔细打量下那把匕首,而后轻叹一声:“这把剑……是沈大人的。”
“胡言乱语!你如何证明!”
“这匕首是当初沈大人出生之时,家父托全衡京最厉害的工匠所铸,作为沈大人的庆生礼,上面还刻有沈大人的名字和工匠代号、铸造时间,绝不会有错。”
说罢,那人将匕首拿起来,对着众人展示上面刻着的字。
东熙律规定,工匠造刀剑利器时,须在上面刻上工匠的代号和铸造时间,否则按照私铸武器从重处理。
上面的工匠代号和铸造时间,确实都能对得上。
这把匕首,确实是沈清臣的。
这……
方才还在为沈清臣辩驳的人,互相看了看对方,都从各自眼中看出了不解,人群中一片寂静。
“沈大人不在这里,任我们再如何想,都只是一面之词,”白尧礼笑了笑, “陛下如今还昏迷在榻上,为今之计,还是先请太子殿下裁决为好。”
“去,请太子殿下来。”
“是!”
就在那金麟卫正准备走时,人群后方忽地传来一道清冽如泉的温和声音。
“诸位聚在这里,所为何事?”
两侧官员纷纷让开一条道路,目光看向后方缓缓走来的青衣公子。
沈清臣一脸坦然,潋滟的桃花眸似笑非笑,清风朗月,就这么踏着月光走到了白尧礼身前,抬眸瞧他一眼,平淡无波,像是在看着蝼蚁一般,清高孤傲得让人厌恶。
“沈大人。”
白尧礼对着他行了一礼,看见了他衣摆和锦鞋上沾着的泥水,唇角轻勾:“您方才去哪里了?”
“赏月。”
沈清臣笑道:“不可以么?”
“自是可以的。”
白尧礼勾着唇,眼底却是一片森寒,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出,指向对面那位他嫉恨多年的表兄:“来人,把沈清臣给我拿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