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冬阳透过碧纱窗,在孟颜的绣绷上投下腊梅影。银针挑起金线,她将并蒂莲最后一瓣补全时,忽听得廊下小丫鬟们压着嗓子议论:“昨儿听闻摄政王又活剥了人皮.……”

“胡说什么!”贴身婢女的戒尺敲在窗棂上,“没见姑娘在备嫁妆?”

孟颜垂眸抚过嫁衣袖口的珍珠扣,檐下白雀突然扑棱棱撞翻金丝笼。小婢女捡起飘落的蓝尾羽,忽地轻呼:“这羽毛怎的染了红?”

“是王府送来的胭脂虫。”婢女忙用帕子裹了鸟羽,“王爷说南海进贡的朱砂色,最衬新娘子。”她抖开妆奁最底层的螺钿盒,猩红膏体泛着夺目的珠光。

这摄政王可不是那么容易处,此前听闻他残暴无良,性情乖张,世人闻之丧胆,唯一的优点便是不近女色,亦无通房。

孟颜出神间,一道嗓音响起:“二姑娘的药煎好了。”侍女捧着青瓷碗打帘进来,药香混着檐下新开的忍冬香。

“仔细些,别烫着二姑娘。”孟颜叮嘱一番。

“大姑娘,该试凤冠了。”一侍女捧来赤金凤冠,为她捯饬起来。

雪粒子扑簌簌落在琉璃灯罩上,孟颜猛然忆起,今儿正是初七,与萧欢约定了在西郊的梅林见面。

“流夏,备车。”

车轮碾过青石板时,孟颜盯着晃动的鎏金帘钩出神。钩上缠着的银丝绦突然断裂,露出里头半截人骨雕的梅枝,这是前几日谢寒渊送来的“小玩意”。

如今就连大街说书人都在传,摄政王当年如何雷厉风行查抄了云氏九族。

没想到,他这样的人还有这等小心思。

着实令人琢磨不透。

孟颜拢着银狐裘踏入梅园时,萧欢肩头已积了层薄雪,清癯的相貌在雪中更显俊雅秀逸。新科探花褪了官袍,仍穿着三年前那件月白襕衫,袖口磨出的毛边被雪色映得发亮。

“颜儿。”他喉结滚动,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蒸腾的热气在寒夜里凝成白雾,“你最爱吃的栗子糕,我守着炉火煨了三个时辰。”

孟颜指尖陷进蓬松的糕点,碎屑混着雪粒簌簌而落。萧欢突然握住她皓腕,“谢寒渊将太常寺少卿吊在东门一月,活活晒成人干,这样的疯子,你当真要嫁?”

不远处,玄衣男子琥珀色的瞳孔骤缩成针尖,他隐约听到萧欢提及到他。

莫非,眼前的女子就是他的准夫人?

梅枝在风中轻颤,抖落她鬓间珍珠流苏。孟颜退后半步,绣鞋碾碎满地红梅:“阿欢哥哥,今时不同往日。”她盯着雪地上蜿蜒的冰晶,眉心拧成一团乱麻。

萧欢突然扯开衣襟,里头素色亵衣绣着歪斜的并蒂莲。

孟颜瞳孔骤缩,那正是她十四岁初学女红时的拙作,没成想,他还穿在身上。

“三日前我跪拜几位老臣,终于查到谢寒渊弑兄的铁证。”他嗓音压得极低,攥过她冰凉的手按在跳动的心口,“再给我些时日,定能...…”

“不可,阿欢哥哥,你刚进士及第中了探花,莫要毁了自己前程!”

寒风卷着一股沉重的气息漫过,谢寒渊玄色大氅在风中微微浮动。

二人一愣,心照不宣地望向别处。

眼前的男子眉眼凌厉,眼眸如鹰隼,冷情的面容无丝毫情绪。像是一条冰冷的毒蛇,透着一股子煞气,谁见了都不敢再多瞧一眼。

谢寒渊腰间错金刀折射出一道冷忙,凤眸扫过二人交叠的手掌,忽然轻笑:“两小无猜!”他指尖攥紧刀柄,“我看准王妃的“暖手炉”,倒是比本王猎的那头白狐还暖和。”

糟糕!此人莫不是是摄政王谢寒渊!竟然在此地撞见自己的准夫君!孟颜心头一颤,连忙将双手从萧欢的手中抽离。

萧欢将孟颜护在身后:“王爷可知《周礼》有云,强夺…...”

寒光乍破雪幕,萧欢发束别的青玉簪应声而断。

谢寒渊指尖薄刃挑开他衣襟,染血的刀背直抵亵衣上的并蒂莲,嗤笑:“探花郎这衣衫的图案绣得好似…出自孩童之手。”刀尖忽然刺入,“不如本王替你剜干净?”

“王爷。”孟颜突然跪在雪中,织金马面裙铺开血色莲纹,“臣妾来取合卺酒要用的梅花雪。”她举起青玉瓮,冰晶在瓮壁凝成泪痕,“萧公子不过是...代家父捎上旧物。”

谢寒渊俯身捏住她下颌,冰凉的墨玉扳指抵在她唇下,拇指碾过唇上胭脂,指尖陷进了肌肤,一道血渍缓缓流下。

男人眼眸微眯,冷哼一声,却调头离开。

孟颜心中发悚,他就这样放过了她?

“嘭——”梅枝簌簌,残雪抖落之声,使得孟颜肩头不由得一抖。

孟颜与萧欢就此别过,速速离去。

寅时三更,孟颜坐在鸾轿内,头上喜帕金流苏晃动,她思绪翻飞,脑海想着事情。

鸾轿碾过街道青砖,混着王府檐角九百九十九盏鎏金铃的震颤,声声撞入她的耳膜,也拨动着她的心弦。

她指尖攥紧团扇,虽值隆冬,手心却生出了冷汗。

“新人过炭盆!”

大红盖头下突然闪现一道火光,她盯着自己绣金凤的鞋尖,小心翼翼地跨过。

待拜了天地回到卧室后,案牍上的缠枝牡丹铜烛台爆开了灯花,孟颜盯着龙凤喜烛垂落的蜡泪,忽而发觉臀部硌得发疼。

蜀锦百子被内撒满了红枣桂圆,忽有冷梅香杂糅着淡淡的合欢,她耸了耸鼻头,只听“嘎吱”一声,房门被打开。一双玄色云纹靴尖逼近,喜秤挑起盖头的力道惊飞了鬓边的衔珠凤钗。

“啊!”孟颜轻哼一声,清韵面容更添几分女人味,使得她的姿容介于清柔与清媚之间。

她在鸾轿内时就幻想过了各类场面,心中并未太过惊讶。

但她清楚,像他这样的坏种,绝不可硬碰硬。

她只好故作扭捏,矫揉造作地颤声道:“夫君好生勇猛,吓到臣妾了。”她的嗓音极其柔弱,不仔细听的话有些不太能听清。

神情也十分委屈。

谢寒渊左眼尾的朱砂痣无比猩红,孟颜这回才瞧见,那时她身在梅林,未敢仔细打量他。

是夜,萧府书房烛火通明。更漏声里,萧欢执笔在案牍上临摹着她绣的并蒂莲,朱砂混着泪痕在宣纸上逐渐晕开。

“颜儿,你嫁给他,我真放心不下,他若欺负你……”

窗外忽有寒鸦惊飞,他望着王府方向燃起的红灯笼,将密信投入了炭盆。

夜里倾盆大雨落下,谢寒渊扯落孟颜腰间玉佩。羊脂玉碎成齑粉从他指缝流泻,混杂着他掌心血渍,在地上蜿蜒成蛇。

“本王是不是该罚夫人跪在寝殿一宿?”他掐着孟颜的腰将人按在染血的屏风上,“说话!”

男人的薄唇擦过她颈侧伤痕,“还是连里一家子都别想好过?”

惊雷劈开夜幕,谢寒渊突然笑着松开手。孟颜踉跄后退,看着他慢悠悠挑起她的下颌:“听说孟老夫人最疼小女儿?“玉雕刀顺着她脖颈往下滑动,“你说本王该奉上你哪块骨头送你府上?”

“是这?还是这?”刀尖自她锁骨滑向她的心窝。

孟颜一声不吭,双眸紧闭,此刻的她,如受惊的小鹿,害怕极了。

周身被他散发的月麟香侵蚀,让人整个头皮发麻。

暴雨声里,谢寒渊突然拽着孟颜的长发将人拖进怀里。

他伸舌舔去她眼尾的泪珠,粗粝的指腹重重碾过她苍白的唇:“哭什么?等本王把萧家的祖坟刨干净,就给你造座黄金笼子。”沾血的玉雕刀挑开她衣带,“到时候,本王夜夜看你为旧情郎哭泣,好不好?”

孟颜盯着他腰间晃动的螭龙玉珏,窗外融化的雪水正顺着青铜兽首滴落,她忽然轻笑:“杀了我吧,王爷有什么怨气都冲臣妾来就好。”

地牢额石阶渗着青苔,孟颜被他强行拖行至此,腕骨在青砖上磨出蜿蜒血线。

烛火“啪“地爆开灯花,谢寒渊掐着她后颈按向刑具架。生锈的铁钉刺破掌心,他贴着她沁血的耳垂呢喃:你还爱着他,对吗?”

刑房深处传来皮肉焦糊的气味,犯人被烙铁烫醒的惨叫刺破死寂。

孟颜喉间腥甜翻涌,突然伸手扯开谢寒渊的玉带钩。鎏金兽首砸在青砖上迸出火星,她染着丹蔻的指尖抚上男人喉结:“臣妾心中只有王爷一人!”

说这话时,她胃中一阵翻江倒海,若换成平日,她才说不出这般假惺惺的话来。

谢寒渊瞳孔骤缩,攥住她手腕按在刑架顶端。少女正红心衣的系带扫过他掌心,像三月掠过柳梢的雨丝。

他忽然低笑着咬破她肩头:“你以为这样就能救他?”

“痴心妄想!”

鲜血顺着锁骨滑入衣襟,孟颜仰头承受着暴烈的吻。刑架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 |吟,她望着穹顶交错的血色锁链,在男人撕开她裙裾时突然咬住他的耳垂:“王爷舍得在这把我弄脏?”

谢寒渊动作骤停,指尖划开她腰间丝绦,大红襦裙如凋零的玉兰坠地。

“夫人的身体倒是比嘴诚实。”竟然懂得用身子做筹码!

地牢阴风卷着血腥气,孟颜突然翻身将谢寒渊压在刑台。散落的青丝垂落在他黛青色衣襟,染血的指尖描摹着男人眉骨:“新婚之夜,王爷当真不怜惜美人?”

“好!”他倒要看看,她如何使出浑身解数?

谢寒渊又复将她抱回了卧室。

烛火在青铜缠枝灯上晃出涟漪,男人指尖陷进她腰封暗纹时,孟颜才惊觉裙裾已铺满他整个墨青衣袍。

月麟香味漫过鼻尖,她后仰躲避的动作被腰间手掌紧揽,耳坠金丝缠上他垂于肩前的一绺青丝。

“王爷……”她尾音拉长。

男人宽厚的掌心裹颊住她的丰盈:“别抖!”

文笔略白

前世有隐情,两人有误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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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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