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姨娘说,祖母要给二位姐姐择婿了。”
“什么!”鹤兰因震惊得差点掀翻手中的杯盏,此事她没听过半点风声。
鹤骊双歪头咬唇,事不关己地继续说:“府中没有大小姐,相看也轮不到菡萏苑里的那位,只能是你们了。”
没人接话,她又自顾自地吐诉:“真不知祖母是不是被人下了降头,她姜芜哪里配得上兄长?才貌二字,她占得到哪样?偏生祖母还就吃她那套!”
窗角楠木透雕缠枝莲四方桌上,二位小姐眼底忐忑和期许交替浮现,她们确已到了该许亲的年纪了。
鹤老夫人择选的郎君皆是些品貌上乘之人,家中亲眷关系简单,若能结缘,不失为一桩天造地设的好姻缘。
然,他们离鹤兰因和鹤兰絮的要求差距甚远。虽不求皇亲国戚,但也得是高官豪绅。
“姨娘!祖母待姜姐姐那般好,为何就不能多心疼些她的亲孙女呢?”鹤兰因焦急上火,眼尾坠着滴泪要落不落。
在外,她身为姐姐,不能与兰絮一般行事马虎,除了在林姨娘跟前,她可以卸下伪装。
“别哭了,兰因。”林姨娘抬手拭去了她的泪,又敲了敲神思不属的鹤兰絮。“此事我打听过了,老夫人相看……是为表姑娘。”
“姜姐姐?!”一句话炸得姐妹俩失了分寸,鹤兰因半晌合不拢嘴,鹤兰絮更是。
姜芜与鹤照今来往密切,而鹤老夫人对此并无不满,所以上到主子,下到仆从,鹤家众人心照不宣,她极有可能是鹤家未来的少夫人。
鹤老夫人内执掌鹤府中馈,外经营鹤家门楣生意,治家治下皆严明,但若说起姜芜低到尘埃里的身份,她还真不会在乎。
毕竟鹤璩真早逝的正妻就是个农家女,不照样在老夫人的操持下进了鹤府大门?
“姨娘,您是不是弄错了?姜姐姐和兄长不是……”
林姨娘幸灾乐祸,“这事错不了,只是,老夫人的心思,我等凡人是揣摩不透了,表姑娘的身份终究是差了些。”
-
福缘堂,花房。
行色匆匆的鹤照今在屋外整理衣冠,得肖嬷嬷知会后,鹤老夫人仍旧面不改色地修剪花枝。
鹤照今不语,她便沉默。
祖孙对峙,暗潮涌动。
残枝尽落,终是鹤照今率先败下阵来。
“祖母,您为阿芜择婿一事?”
“你消息收得倒快,确有此事。”
“祖母。”鹤照今犹疑不决,话难开口。
鹤老夫人装得糊涂,“阿芜比二丫头都大上一岁,再熬下去该成老姑娘了。”
“祖母,我……”
“你要如何?照今,君子以坦荡立世,该断不断,反受其乱,我若将阿芜许配给你……”
“祖母!”鹤照今出言打断,头次行忤逆之举,“我视阿芜为亲妹,所以,想替她把把关。”
“原来如此。”鹤老夫人眼神清亮锐利,将嫡孙云淡风轻的面皮下,藏得并不好的情绪窥探得一干二净。末了,她只吩咐肖嬷嬷寻来名册,以成全鹤照今身为兄长的一片好意。
目的未成败北而归的鹤照今独行于花园小道,玳川被远远落在了后头。璞华院里鹤璩真爽朗清越的笑声攀过琉璃瓦墙,他听见鹤骊双生气的娇吼声,詹姨娘游说的声音听不清晰,但父慈子孝的画面已跃然于眼前。
他突然很想见姜芜。
“兄长?”不怪姜芜好奇,鹤照今主动找她的次数当真是屈指可数。
匕有两端,有害有利,既来之则安之,系统要求的共进午膳必须得安排上。
玳川被利落打发,鹤照今却将郎君名册收进了古书夹层。
此事无需阿芜烦心,不如等细致调查过后再同她说。
“阿芜,我重新搬回行止苑,是该摆桌乔迁筵席庆祝一番,择日不如撞日,你可有想吃的菜膳?”鹤照今从书案后起身,招呼姜芜在黑檀浅雕松竹纹茶几旁坐下,而后行云流水地为她泡了一杯清茶。
鹤照今竹兰君子,少语寡言,姜芜也不是嘴闲不下来的性子,她捧脸饶有趣味地观看令人赏心悦目的美景。
只是,鹤照今眼下的青黑着实碍眼,虽不损风华,但让白玉染瑕的事姜芜办不到。
她斟酌片刻,问:“兄长,可是对行止苑不适应。”
鹤照今擅于洞察人心,读得懂姜芜的不敢唐突。“尚可,过段时日便好了。”
话虽如此,姜芜几乎日日往行止苑跑,鹤照今近日不知忙于何事,寥寥几面下,她发现鹤照今越发憔悴了。
怎么能让容令则换处居所呢?
离轩。
姜芜念着的人,亦在讨论她与鹤照今。
“忙于为姜姑娘择婿?”容烬面露不解,并侧首瞟了清恙一眼。
清恙心领神会,为主子答疑解惑。
“许是从前消息有误,鹤照今与府中的表小姐并无儿女私情,当然,不排除是姑娘家单相思。”
容烬嗤笑一声,失了接着打听的兴趣。
男欢女爱,他见得多了去了。
鹤照今的心思,但凡他多留意两眼,便不难看出。
这人,怪矫情的?
“嗯,乘岚那边进度如何?”容烬拨了拨浮在水面上上好的雨前龙井,意味不明地说了句:“还能按捺多久呢?”
“乘岚已带领我们的人混进盐场,只是盐监难缠,差点暴露。”
“让他注意些,凡事以安危为先。舟山的这趟浑水,权当闲玩了。”话毕,容烬将青瓷盏盖慢转合严,手撑额角,缓缓闭上了眼。
“离轩不错,这几日睡得挺沉。”
清恙正要接话,却听见外间有争执声,他拧眉推窗望去,来人是姜芜。
“让人进来,鹤府这表小姐,啧——差劲。”容烬掩住躁意,准备会会来人。
姜芜哪里想来,但休眠中的系统也可以驱使没有人权的工作机器。
容令则冷是冷了点,但毕竟是鹤照今的好友,人以类聚,姜芜不稀奇。该说不说,容令则待人接物有礼有节,她说得都无聊了,他倒挺给面子的。
“所以,姜姑娘的意思是,珩之住不惯行止苑。”
姜芜猛猛点头,对后话满是期待。
然而,容烬住嘴了。
离轩不止僻静,更重要的,从此处可悄无声息离开鹤家。
他早与鹤照今商议过,如今又是何道理?
容烬不语,姜芜腆脸开大,“容公子可否将离轩归还于兄长?”
“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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