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年浑身一颤,手脚哆嗦的翻身下马,泪眼婆娑的看着那支刺穿舒韫肩膀的利箭,“二哥,是不是很疼?”
舒韫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不疼,这点伤不算什么,二哥在战场上受的伤比这严重多了。”
话虽这般说,可舒韫苍白的脸出卖了他。
身后传来脚步声,舒年抬眸,见绍戈歆与绍戈峥驾马缓缓而来,他们手里拿着弓箭,脸上充满了冷傲的嘲讽,目光轻蔑的看着他们。
在绍家姐弟身后,竟跟着两名身着黑衣的护卫,手执弓箭,明显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舒韫快速起身挡在舒年身前,戒备的看着对面四人。
绍戈峥轻蔑的看着舒韫,把玩着手里的弓箭,“舒韫,就你也配出征打仗?你不过是仗着你舅舅是个将军而已,单凭你们区区平阳伯府,能在云都城有什么出息!”
舒韫脸色难看黑沉,他强忍着肩膀的剧痛,反唇相讥,“你还不如我呢,至少我立过的功比你打的仗还要多,你也就仗着绍老将军的名声在军营混日子罢了。”
这话说到了绍戈峥的痛处!
他是绍家庶出,绍家长子自幼身子赢弱,不能习武,而他尽心尽力的帮助阿父行军打仗,但每次大战时,阿父都让他待在军营,鲜少让他领军打头阵。
他几次想立功证明自己,可阿父偏生压制着他,不让他出这个风头。
绍戈峥脸色紧绷,因为动怒,鬓角的青筋微微绷紧,他黑眸阴骛,冷笑勾唇,“待会宰了你,看你还如何嘴硬!”
舒韫薄唇骤然紧抿,手中渐渐蓄力。
每年春猎,死上几个人都是习以为常,不是什么王公贵族或大臣们的嫡子嫡女,无人会理会。
尤其像他们这般身份,死在猎场,太监不过是找个理由,说是不慎跌落悬崖而已,无人会在意他们。
绍家有媗妃庇佑,媗妃又是后宫最得宠的妃子,就算他们死在绍家姐弟二人手中,他们不过一句话的事便可了却。
今日只怕他与阿年难逃一死了。
舒韫掌心蓄力,只用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妹妹,待会二哥拦住他们,你找机会跑,这里离营帐不远,驾马过去找大哥,大哥背靠国子监与秦夫子,绍家还不敢这么胆大妄为。”
“不行!”
这些事都是因她而起,如今到了这步境地,她更不能抛下二哥逃走。
绍戈歆冷笑,手握弓箭,将两支利箭搭在箭弦上,对着他们二人,“舒三娘子,本姑娘倒要看看你今天能不能活着出去。”
话落,她手中的利箭骤然一松。
那两支利箭朝着他们疾速而来,舒年伸开双臂挡在舒韫身前,舒韫一惊,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后。
就在利箭快要射向舒韫时,空旷的密林里忽然出现了四道身影,极快的斩断了那两支利箭,他们四人手执长剑,稳稳的落在舒韫身前,面容冷肃。
这一变故让几人都变了脸色。
绍戈歆脸色难看至极,她紧握弓箭看着突然多出来的四个拦路虎,“你们是什么人?”
“有我们在,今日谁别想伤舒家人。”其中一人冷冷出声。
舒年微怔,看着四人,两个人身着黑色衣袍,都带面巾,另外两人身着黑蓝色衣袍,并未带面巾,很显然,他们四人不是一起的,但目的却是相同。
他们是谁的人?
不知为何,舒年第一个想到的竟是霍戎。
这四个人武功皆是不凡,绍戈歆深知,加上绍戈峥与两名护卫都不一定是这四个人的对手。
舒韫强忍着的一口气散去,单膝跪地捂着伤口,额头都疼的冒着冷汗,唇色也有些发白。
舒年扶住他的手臂,乞求的看向眼前的四人,“四位大哥,我二哥受伤了,还请你们将他送出猎场找个大夫医治,不然他会失血而亡的。”
舒韫抓住她的手腕,眉心紧拧,“你跟我一起走。”
“三日期限未到,舒三小姐又未受伤,擅自离开猎场,是想抗旨吗?”绍戈歆将弓箭扔给身后的护卫,冷傲的扬着下颚看着她。
绍戈铮冷笑,“你离开也好,落个抗旨的罪名,连累整个平阳伯府,也省的我们出手了。”
舒韫脸色微变,随即拔出腰间匕首划断胸前的利箭,沉声道:“我不走。”
“不行!”舒年看着他胸口不断往外渗血,又见他态度坚定,心下微动,趁他不备,抬手劈晕了舒韫。
黑衣人上前接住舒韫,舒年乞求的看着她,“这位大哥,拜托你把我二哥送出猎场。”
那人颔首,将舒韫扛在肩上飞身离开。
舒年捏了捏方才劈晕舒韫的手掌,有些微疼,她看向绍戈歆,“让你失望了,我不走。”
她知道绍戈歆是什么意思。
想把她留下来,再趁机杀了她。
舒年红唇微抿,走到马儿旁边,翻身上马,站在马匹旁边的三人始终屹立在原地,其中身着黑蓝色衣袍的男子拱手道:“舒三娘子尽可大胆的狩猎,有我们在,不会让绍家人伤舒三娘子分毫。”
绍戈歆脸色难看极了,她就偏不信了,猴子都有打盹的时候,三天时间,她找不到机会杀了舒年!
绍戈歆驾马离开,绍戈峥冷冷的看了眼舒年,也跟着离开了。
舒年感激的看着眼前的三位大哥,“谢谢三位大哥。”
她握着弓箭,犹豫了稍许,想要问他们是谁派来的,可水眸轻抬间,三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叹了口气,驾马离开。
*
高山之顶,霍戎负手而立。
寒风肆虐,将男人身上的墨袍吹的猎猎飞舞。
祈武康驾马而来,躬身道:“将军,舒三小姐已经无事了。”
霍戎把玩着食指上的扳指,凤眸黑沉的看着猎场,嗤然一笑,“她倒是个硬骨头,明知猎场危险,竟还与舒韫那个小废物在一起。”
昨夜若不是他及时打掉那两人手里的刀,凭舒韫的本事,怎能让小家伙毫发无伤。
祈武康眉心微拧,又道:“将军,属下方才发现不止我们派了人去保护舒三小姐,还有两人,看着装,好像是竣王府的人”他顿了一下又道:“而且,属下还察觉到,在舒三小姐的周围,有两名暗卫的气息。”
“哦?”霍戎俊眉轻挑。
小家伙竟然连宫里的暗卫都惊动了,他问道:“是敌是友?”
祈武康道:“是暗中保护舒三小姐的。”
霍戎把玩着扳指,薄唇噙着一抹兴味的弧度,能请的动宫里暗卫保护舒年的,只有德安侯府的姜步涛了,他曾经可是掌管宫中暗卫的统领。
他冷嗤道:“给竣王的人找点乐子,别让他们跟着舒年。”
他看上的小家伙,要护也是他护,轮不到别的男人来护!
祈武康道:“是!”
霍戎看着远处的猎场,须臾,抬眸看向逐渐阴沉的天,看来又要下雨了。
小家伙怕凉,他得过去找她了。
*
天色渐渐暗沉,舒年驾着马赶到河边,她翻身下马,正要洗洗双手,左边忽然传来了马蹄声。
她惊得站起身,戒备的看过去,便见身着青色衣袍的竣王手握缰绳,驾马朝她缓缓而来。
舒年松了口气,忍着不岔,淡声道:“民女见过王爷。”
言罢,不在理会他,走到河边蹲下洗手。
闻湛俊眉轻挑,笑看着她,对她敷衍的行为并未生气,清冽的声线卷着几分笑意,“小姑娘,好歹方才本王的人救了你,你就这么对待本王?”
迎着舒年诧异的水眸,他挑唇轻笑,“这似乎是本王第二次救你了,别忘了你之前还欠本王一个要求。”
竟是竣王救的她与二哥?
舒年甩了甩手上的水渍,闻湛看着她那双娇嫩的柔荑,喉结滚动,薄唇轻挑,“小姑娘,要不与本王同道?”
舒年看向闻湛,水眸轻敛,红唇微抿,似在思索,须臾,她站起身,脚下不防被水滑了一下,竟是朝水里滑进去。
“啊——”
舒年吓得小脸惨白,这一跤摔下去,身上的衣裳定是要湿透了。
就在她闭眼接受即将到来的惨状时,腰间骤然一暖,下一瞬她骗扑进了一睹温热的怀里,男人震荡的心跳透过衣衫触碰着她的掌心。
“竣王……”
舒年后怕的低语,睁开水眸,待看到近在咫尺的俊容时,蓦然一怔,“将军,怎么是你?”
她偏头看向左侧,只见原本骑在马上的闻湛已经站在了离她三步之外,此时正俊脸冷沉的看着这边。
将军怎会突然出现的?
他的武功究竟厉害到了何种程度?
方才周围除了她与竣王,再无其他人,将军何时来的?
“见我不是竣王,很失望?”
冷冽的声线响彻头顶,舒年乍然抬头,看着霍戎冰冷沉寒的俊容,心尖竟是猛地跳快了几下。
她摇了摇头,因为受了惊吓,软糯的声音里有些薄颤,“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会是将军。”
霍戎嗤笑,微凉的指腹轻捏她的下颚,迫使她的头抬的更高,他微微低头,与她的红唇仅一手之隔,灼热的气息喷薄在鼻息间,舒年心尖发颤,从对方黑沉的眸里竟看到了她慌乱的神色。
“将,将军,你…你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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