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因为秦北衡永远纵容她,配合她啊。
无论她是在胡闹,还是真的要杀了他。
秦北衡,就那么心甘情愿吗?
她逐渐停止了挣扎,清透的眼里怔怔流下一滴泪。
他说两不相欠。
可是她亏欠他的,此生再也还不上了。
就在薛玉嫣闭了眼,感受生命逐渐流失时,“咚”的一声轻响。
她重重跌坐在地。
浑身散架似的疼,薛玉嫣半晌才缓过来,定睛去看秦北溪,却见对方同样摔在地上。
他一声不响,薛玉嫣思考片刻,才敢试探着站起身,小心翼翼挪过去,站到他身侧。
秦北溪睁大双眼,满怀恨意直勾勾盯着她:“薛玉嫣,你给朕下药!”
这下连薛玉嫣都感到诧异了:“你……”
她用鞋尖轻踢秦北溪的手,秦北溪条件反射想回抓,却使不上半分力气,手指软绵绵从她裙摆边滑过,重新落回地面,不动了。
薛玉嫣瞳孔骤然一缩。
她想到了什么,急于确认,蹲下身按秦北溪的膝盖,秦北溪却只能喘着粗气,腿一动不动,只气急败坏瞪着她。
“薛玉嫣!”
薛玉嫣浑身发冷。
“你,真的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艰难启唇,问出这句话的。
得到秦北溪恼羞成怒又不愿承认的答案后,她忽然有种心神俱碎的无力感。
事实摆在面前,逼着她去发现——其实那晚秦北衡根本就没中计。
他不是无力反抗,他是被她生生捅穿了心口,流血到昏迷。
那他,会有多疼啊?
眼泪模糊了薛玉嫣视线,她抬手毅然决然擦去,转身疾步走到皇座后,拔出一柄剑。
“用他的剑,我都怕它被你的血染脏。”她冷声,“那就让你的剑送你一程好了。”
秦北溪躺在地上,脸上破天荒变换了数种情绪。惊惧、难堪、悲愤……最终化为温柔如春风的表情,不过落在薛玉嫣眼里,已经太假太假了。
“嫣娘,我们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他笑得和煦,舒展眉头,桃花眼含着无尽温情,“你乖乖的。把剑放下,你没习过武,小心别划伤自己的手。”
薛玉嫣居高临下看着他。
她忽然想起来,那日秦北衡含冤入狱,秦北溪在一旁也是这么说的,他从没想过要教她习武。
可笑他作为所谓夫君,到头来却是最不了解她的一个。
薛玉嫣风华万千地弯眼笑起来:“不好意思。”
“已经有人教会我了。”她轻声说。
在秦北溪震惊又愤怒的眼神中,她举起那把长剑,毫不留情往下重重一捅——
精准贯穿了对方胸口。
没有半点心慈手软,她笑得明媚灿烂:“他教过我,对付敌人要一招毙命。不用力是杀不了人的。你看,我不是也能刺穿你的五脏六腑?”
鲜血如注。
秦北溪带着无尽恨意,咬牙切齿道:“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
剑停了。
薛玉嫣很轻很轻地歪了下头,若有所思:“你说的对。”
“我不该这么轻易放过你,想死,哪有这种好事。”
秦北溪的目光骤然变得惊恐无比,看着她纤细的身影,犹如看见鬼魅:“你、你、你……”
薛玉嫣放开手。
长剑笔直地插在秦北溪胸前,鲜血大片大片涌出,染红了地面。秦北溪痛得五官扭曲,手指以不正常的姿势蜷起,牙齿咯咯作响。
“先在这放会儿血吧,死不了。”薛玉嫣漠然看着他,语调平静,“我去找人救你,别急啊,二皇子。”
秦北溪顾不得许多了。哪怕听出薛玉嫣的嘲讽与轻蔑,也不敢有任何不满,艰难道:“……求求你,快些……”
“求我?”薛玉嫣像听到了什么笑话,睁圆了眼回身看他,忍不住莞尔,“二皇子可真有意思,现在开始求我了。那些无辜的人死在你手里时,他们没求你么?你放过他们了?”
“我没有……”秦北溪慌了下神,随即镇定下来,捂着伤口低吟,“嫣娘,求你可怜可怜我。我没杀过人,都是我皇兄啊!他才是西启公认的战神,冤有头债有主,你若有冤情,必定是出在他身上……”
“够了!”薛玉嫣抬手,终于用力掐住了他脖颈,冷冷地,“恬不知耻!”
“一边在父皇面前立功,一边在世人眼中树立翩翩公子的温润形象,好事自己揽,杀人见血的肮脏事都安到你皇兄头上!你听好了,我找到了被你藏起来的史书,你注定背负万世骂名!”
“不是想要皇位么,今日我告诉你,那个位置永远是你皇兄的,而你,再活几辈子也碰不到!”
“我自始至终,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一刻。知道我从前为什么叫你夕哥哥么?”
她明艳地看着他,眼里却满是厌弃:“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皇兄用过祁见夕这个名字么,蠢货。”
秦北溪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珠转都不转一下,目光呆滞地看着她。
“你以为什么真心?”薛玉嫣弯起唇角,讽刺地笑。
她始终没放松力度,眼见秦北溪整张脸憋得青紫,才终于放开,站起身居高临下踩住他的手,狠狠一碾:“我喜欢过的只有他一个。至于你,你算个什么东西?连他给我的玉佩都不如,顶多也就是代替他陪在我身边几年而已。”
她将剑猛地从秦北溪胸口抽出来,在鲜血四溅中,毫不留情再次刺下去。
伴随一声凄厉的惨叫,秦北溪想缩起来满地打滚,却因为浑身无力,只能直挺挺躺在原地,他五官挤在一起,哀嚎声响彻金銮殿。
薛玉嫣站在一旁,拿帕子细细擦拭了指尖,随手丢在他身上,淡淡道:“我已经唤了侍卫,稍后就把你带回诏狱。”
“既然这么喜欢放火,今后就每日受火刑好了。”
“没记错的话,云姐姐给我的毒好多还没派上用场,那就拿你试毒吧。”
“放心,我会定期去看你的。你残害过多少条性命,就该被烧多少次,也该尝尝因果报应的滋味了。”
她转身往殿外走,夕阳温柔抚过她侧脸,只留下朦胧的剪影。
薛玉嫣头也不回,在秦北溪凄厉如厉鬼索命的呼救声中,镇定自若走过三重庭院,推开厚重宫门,对守在外面的侍卫道:“辛苦把他拖回去。让太医提前在诏狱等着,别让他真死,解脱倒是便宜了他。”
侍卫齐声称是,薛玉嫣转身,朝青凤宫走去。
路过重华宫时,她加快了步子,却还是不可避免地闻到一阵浓重苦涩的药味。
心被狠狠揪了两下,漫上后知后觉的生疼。薛玉嫣垂眼,迅速走过,不敢再多看一眼。
青凤宫内寂静无声,宫女各自忙着手上的事,薛玉嫣独自在书桌前坐了片刻,思绪混乱到根本无法理清。
一件件往事接二连三从脑海中跳出来,她根本无力招架,只能捂着额头闭上眼,强迫自己休息。
已经到了晚膳的时辰,几个宫女沉默地围在前殿布菜,轻手轻脚路过薛玉嫣。
薛玉嫣到底没有真睡着,抬手揉了揉眼,从书桌前无奈站起身。她习惯性唤了声“青云”,却无人回应。
“青云呢?”
几个小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捅了捅胳膊,最终还是一个一等宫女从外面踏进来,向薛玉嫣道:“青云姐姐还没回。”
薛玉嫣皱眉,想起下午时青云跑去引开了萧长贺,心底不安更甚。哪还吃得下饭,当即道:“先去找找吧。若是还找不到,就去睿王殿下那儿。”
萧长贺再冲动,也不至于贸然对青云下手。薛玉嫣如此想着,还是系上披风,准备跨出殿亲自去找。
方才那个一等宫女犹豫半晌,咬咬牙拦住了她:“娘娘,这里……有青云姐姐给我的信。”
“青云姐姐要我在戌时再将信交给娘娘,但青云姐姐走得着急,奴婢也担心,不如娘娘先看信吧。”
她递上两张薄薄信纸,薛玉嫣接过,看见是青云的字迹,这才脱下披风,细细看过去。
“娘娘尊鉴。奴婢卑为下人,识字不多,亦不敢与娘娘谈情分,只能在今日将犯过的错一一写下,哪怕知道娘娘绝不会原谅。
奴婢自幼流浪,当年二皇子花十两纹银买下奴婢,改名青云。
二皇子生性敏感,文武都比不过太子,心里着急。听说陛下要攻东昭,就派奴婢到东昭打听消息。
奴婢在二皇子帮助下通过选拔,有幸入宫做娘娘的玩伴,也许娘娘不记得,奴婢那时叫青和。
千错万错,无从言说。那时二皇子要求奴婢里应外合,奴婢不能不听从。
太子在东昭时,与东昭的公主太子结交,是奴婢告诉二皇子这个消息,才使二皇子乔装打扮,以太子名义行骗,
也是奴婢锁了宫门,害得东昭皇后娘娘没能逃出宫城。奴婢自知酿成大祸,不忍连公主一起活生生烧死,瞒着二皇子悄悄放走了公主。
所以娘娘放心,奴婢从未说破过这个秘密,二皇子永远不会知道娘娘的真实身份,永远。
再见面,奴婢第一眼就认出了娘娘。
这些年奴婢悔过恨过,自知无法弥补,只能一错再错。
奴婢并非为陪伴娘娘才进入太子府,而是奉二皇子命令,前来监视娘娘是否通奸,另外窃取太子秘密。
那次娘娘逃出太子府,已经快走到永春楼,是奴婢故意以面具拖住娘娘,不想让娘娘见到明风阁主。因为二皇子传信说,还需要奴婢留在太子府,奴婢只能再一次对不住娘娘。
太子突发头疾,是因为奴婢偷偷放了苍蝶香。奴婢只能任由他们怪罪到娘娘身上。
因为明风阁主同样恨太子,二皇子要奴婢与明风阁主联手,前前后后传递娘娘的消息,娘娘像二皇子与明风阁主的傀儡,可怜至极,奴婢痛在心里,却无法对娘娘道出真相。
桩桩件件,错得离谱。但青云的命是二皇子救的,此生也只能如此了。生是二皇子的侍女,死还是二皇子的侍女。
青云无颜求娘娘原谅,如今二皇子败露,死罪难逃,青云自愿随主殉葬,了却此生。
勉强算是以死谢罪,若有来世,愿为娘娘结草衔环,哪怕相见不相识,也要娘娘一个人忘了奴婢,而奴婢生生世世不忘记娘娘。青云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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