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低垂,浓云滚滚,天地尽头合二为一,苍穹下的辽州城似要被吞噬。
辽州城下 黑压压遮天蔽日,漠北北狄十万大军兵临城下,辽州城四门紧闭,死守城池,外无援兵,内无粮草。
乌云压境 ,五万人口的辽州城,守将燕云清站在城墙之上,年轻的将军剑眉入鬓,双眸耀如辰星,一身银白的铠甲,英锐如一柄长剑,周身透着凛冽之气。
最近的援兵要三日后抵达,开城纳降或是等待援军,辽州城生死一线,燕云清登高远望,城外北狄大军延绵不绝,一望无际。
北狄大军正分几路兵马快速合围辽州城,只剩下西面的缺口,眼看着缺口被堵上,北狄大军完成围城,接下来就是攻城。
余晖落尽,是夜火把长龙一般,将城池围困如铁桶,水泄不通,城外连成片的帐篷。
燕云清在城墙巡视,古老的城墙还算结实,孤城一座,无险可守,城内一万守城将士,要面对数倍的异族大军,将士们靠着城墙睡觉,明日一场恶战,决定辽州城生死存亡。
辽州城是中原的门户,北狄攻克辽州城便可长驱直入,深入汉人腹地,城镇村庄暴露在狄族的铁骑之下,百姓惨遭杀戮。
天空渐渐露白,一声号角,突兀地划破黎明前的寂静,北狄军队攻城,火光冲天,照亮了天际,铺天盖地狄兵朝着辽州城涌来。
北狄军队铺天盖地于城下列阵。
辽州城将士肃穆,严阵以待,拿出以一敌十的勇气,誓与城池共存亡。
狄兵推着云梯车,开始攻城。
燕云清挽弓搭箭,长箭刺破苍穹,一声号令,城头射下密集箭失,城池下的狄兵纷纷中箭倒下,后续补上,赶不尽杀不绝。
守城士兵点燃火油掷下,登城的狄兵身上起了火,发出刺耳的惨叫声,摔了下去。
城头上十几个士兵拉开床子弩,巨弩射到攻城的狄兵队伍,瞬间倒下一片。
狄兵队伍丝毫不乱,有序后撤,从后方推出几辆投石车。
燕云清高喊,守城士兵躲避在墙垛后,巨石砸在城墙之上,倏忽城墙砸掉一块缺口,大石抛向半空,凌空落在城墙上,震得城墙抖动,燕云请抱头躲过碎石,灰尘落了一身。
投石车过后,狄兵又开始攻城。
北狄主攻辽州城北门,北门防守的将士五千人,燕云清把五千人分成三队,前两队各两千人,第一队射出一波箭,退后换作第二队上,剩下一千人随时准备替补损失的人员。
狄兵潮水一般,前面的士兵战死,后面的狄兵踩着尸体往城墙攀爬,层出不穷。
床子弩威力大,准备颇费功夫,近距离失去威胁。
士兵把墙头堆放的石块推下,打退了第一波狄人的攻势。
狄兵又发起一次次强攻,被守城将士击退。
金乌西沉,狄兵停止了攻势,燕云清清点人数,守城将士损失很大,有三分之一的将士死亡重伤。
一整日鏖战,将士们疲惫不堪,燕云清看着一具具死亡将士的尸体往下抬,军医救治负伤的士兵,到处是身上裹着纱布伤残的士兵。
北狄主力进攻北门,其它三门攻势稍弱,守城将士死伤折损不少。
夜色暗沉,万籁俱寂,燕云清站在城头,看见城外狄兵营地的篝火,巡逻的狄兵,防备敌军趁夜偷袭。
城内空虚,只能据城死守,等待援军。
天边薄光乍现,一声号炮,喊杀震天,北狄军的攻势较昨日更加猛烈。
云梯车靠近城墙,手持弯刀的狄人残留嗜血的兽性,马背上的游牧民族由于生存条件恶劣,骁勇善斗。
辽州城危在旦夕,剩余的守城将士抱着必死之心,城内除了年老力衰的所有年轻力壮的男人,甚至妇孺都参加辽州城保卫战,一旦城破,狄兵入城将血洗城池。
狄兵爬上来,跳过城墙,燕云清挥剑斩杀七八个人,白色的战袍染血,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狄兵推着冲车撞击城门,城门在一下下撞击下发出沉闷的声音,城门破损,行将就木发出咯吱声响,守门的士兵推来塞门刀车,城门破了便堵住城门。
残阳如血,城墙上下死尸堆积成山,战况惨烈,辽州城又守了一日。
傍晚战事暂歇,燕云清望着战场,浮尸遍野,遍地插着羽箭。
燕云清在墙垛站了良久,剩余的将士不足两千人,抵御北狄军队下一次攻势,后继乏力。
将士们抓紧吃饭休息,明日生死关头。
夜阑人静,燕云清在城墙上走过,解开斗篷盖在一个年轻的士兵身上,年轻士兵脸上没擦净的血污,睡梦中手里紧握着刀。
天际显出灰光,北狄军集结队伍,这次没有急于进攻,而是朝城墙上喊话。
城墙上的将士受轻伤的都撑着站起来迎敌,严阵以待,准备与敌军拼死一搏。
这时,只见北狄军中推出一人,清晨的薄雾散去,众人看清楚是一个少女,燕云清勃然变色,
这张面孔熟悉又陌生,这个少女是他的新婚妻子,他们刚拜堂成亲,军报紧急,他披甲上阵,随后又接任辽州指挥使,堵住北狄人南下的必经之路,北狄如果攻下辽州城,可绕道可直取京师。
燕氏一族住在北境内,燕云清不明白他的新婚妻子怎么落入北狄人手里。
宋宝璋被押到阵前,仰头望着城墙上,晨光中挺立一人,银袍银甲的年轻将军,是她的夫婿。
银白的衣袍染血,俊朗的眉目凌厉如刀锋,浑身煞气。
宋宝璋双手被缚,努力地朝上看去,城上城下,夫妻二人的表情看得清。
城墙被炮轰出缺口,残破不堪,似老叟已是不堪重负,危危可及,城墙上大齐的旗帜,迎风飞扬,伤残的将士们裹着绷布,视死如归。
宋宝璋一向胆小,置身尸山血海,刀剑林立之中,没见过这阵势,止不住地颤抖。
她仰首看着夫婿,勇冠三军的大齐的燕将军,他叱咤风云,无比的强悍,她相信他能保护他,能救她。
四目相对,英姿勃发的夫婿,浴血疆场,二人相隔一段距离,宋宝璋没能看见他眼神里的悲悯,决绝,磐石一样不可撼动的信念。
拉着她的北狄将领朝城墙上喊:“燕将军,这是你夫人,打开城门投降,否则燕夫人......”
守城的将士一片肃静,眼睛齐刷刷地望着主帅燕云清,燕云清屹立不动,眉目都没有动一下。
就听北狄将领又喊,“燕将军,开城受降,可保你妻子无恙,如若不然........”
说吧,把剑横在宋宝璋颈项。
燕云清双眸微眯,寒光乍现。
守城的将士愤怒地回答:“战场上是男人间的较量,拿区区妇孺要挟,算哪门男人。”
“说得好,燕云清,燕大将军,敢不敢出城一战,像个男人别做缩头乌龟。”
辽州城经常有经商的异族人,这个北狄人精通汉人语言。
北狄人叫阵三日了,辽州城门紧闭,不开城门,强攻不下,尽快拿下辽州城,失去先机,等援军赶到,攻下城池无望。
燕云清目光凛然,居高临下。
锋利的剑刃闪着寒光,握剑的北狄将领把手往下一压,宋宝璋雪白的颈项霎时一道鲜红,血珠爆出。
高声喝道:“燕将军,你妻子的命可就在你手上。”
一直屹立如山的燕云清动了,他取下弓箭,弯弓搭箭,此次对准的不是敌军,而是阵前娇小的身影。
羽箭对准她的刹那,倏忽他看清她的表情,她脸上血色褪尽,苍白如纸,乌瞳恐惧害怕,盯着他手中的箭。
他的双手没有抖,像多少次在战场上射出的第一箭,沉稳有力。
所有人屏住呼吸,还没反应过来时,只听破空尖锐一声,这一箭划破苍穹,稳准狠,疾风骤雨般,直中心脏。
箭射出后,燕云清的双臂维持平举的姿势,清晰地看到少女中箭后,乌黑透亮的双眸,渐渐失去了光彩。
所有人,城上城下,寂静无声,所有将士看着柔弱姣好的少女徐徐倒下,小小的身影,悄无声息。
战场上拼杀死亡司空见惯,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震撼。
少女前一刻还盼着夫君救自己,夫君是她的天,庇佑她的男人,却亲手射杀了她。
突然,天空一声沉闷的雷声,狂风大作,风声凄厉,似呜咽之声,天地昏暗,似为女子悲恸。
狂风卷起沙土,雨急速落下,少顷暴雨如注,天像被划开一道口子雨水狂泻,这一场雨来得又快又急,
雨水朦胧了人们的视线,雨中少女被人拖走了,北狄军冒雨攻城,城里城外道路泥泞。
矗立雨中守城的将士眼底血红一片,望向他们的将军,燕将军面部没有任何表情,沉稳地下令守城。
以一少女性命提振士气,激发男人的血性,大梁将士悲愤,将士与城中的百姓誓与城池共存亡。
然双方实力悬殊,狄兵排山倒海之势,小小的辽州城即将失守。
城门被撞开之际,远处传来炮声,喊杀声,北狄军后面乱了,城上一片欢呼,盖过了雨声,有人高喊,“援军到了!”
北狄军大乱,城门打开,剩余的兵马冲杀出城,与援军里应外合,燕云清手握长剑,一马当先,将敌纷纷斩杀与马下。
北狄兵败撤退,燕云清和增援的兵马乘胜追击,紧追不舍,掩杀敌军。
北狄大军被冲散了,四散奔逃,暴雨倾盆,血流成河。
几个北狄士兵奉命抬着宋宝璋,冒雨后撤,抬着人跑得慢,已经落在队伍后面。
雨大了,四周泛起白雾,可见度低,只看清几米之内的景物。
几个抬着宋宝璋的士兵,暴雨看不清前路,不辨方向,黑夜路泥泞难行,一个士兵说;“汉人的军队打过来了,头领都逃命跑了 ,我们还抬着个死人做什么?”
其中一人附和,“我们抬着她跑不快,一会汉人的军队杀过来,小命就没了,还是把她扔了,这女人可怜 ,可是她都已经死了,也不算丧良心。”
这时,喊杀声传过来,掉队奔跑经过的北狄兵在马上高喊,“汉人大军杀过来了,快逃命!”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急着逃命,同时放下担架,宋宝璋傾身滚落在地,落入泥水里。
这时,风雨中一辆马车行驶,赶车车夫披着蓑衣,马灯在黑暗雨雾中明明灭灭。
车夫突然勒住缰绳,马车停住,车夫朝车里说;“主子,前面好像有人。”
他跳下马车,提着马灯,查看倒在水洼里的女子,发现她胸部中箭,箭还没拔除,倒抽一口凉气。
手指探下鼻息,二指放在脖颈动脉处,说;“人没死。”
车夫走到车旁,恭敬地对马车里的人说;“主子,人没死透,还有一口气,救是不救?”
半晌,马车里传来一道略沉的声音,冷雨中透着一股清寒,“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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