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祁渊谟不在的这几日,梁七这个马甲除了睡觉吃饭就是发呆,可以理解成从休眠模式自动调节成了低能耗模式。

好在梁七平时独处惯了,他发呆的时候侍女和仆从们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谁也不想触他霉头。再者他在众人眼里与疯子没什么两样,无论他做什么都是正常的,也就无人发现他的不对劲。

祁渊谟松了松僵硬的手臂,用手抬起无力的双腿,慢慢挪到轮椅上后向屋外驶去。整日待在屋里都快长蘑菇了。

“五、五长老。”一看到他,侍女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反应过来后,连忙跑过来帮他推动轮椅。

“外面怎么了?如此热闹?”祁渊谟听到院子外传来的喧闹声,随口问了一句。

“好像、好像是……来了什么人。”侍女站在他身后,支支吾吾的。祁渊谟虽看不到她的神色,却能感觉到她的为难。

“哦,来了什么人吗?”祁渊谟啧了一声,声音冷冰冰的像是游走在暗处留下水痕的蝮蛇,“走,去看看。”

“是。”侍女咬住唇,努力控制住发颤的双手,推着他走向院子外。她不敢想象,若是五长老知道外面是何人后会是什么反应。

“梁七,你怎么出来了?”听到轮椅动静声的阿惠侧过头,笑得极为温婉大方,是祁渊谟从未见过的姿态,“快过来,正好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少庄主阿叶。”

阿惠身旁紧挨着一个**岁的少年,一身锦衣华服,面料极好,腰间挂着串金镶玉,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却垂首缩肩,新做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尺寸刚好却并不适合他,看上去反倒不伦不类的。

从远处看去,两人很是亲近。

她这是在搞什么名堂?祁渊谟垂下眼,吩咐侍女把他推过去。

“哥、哥哥……你好。”李叶,准确来说现在已经改叫梁叶了,小心翼翼地向着祁渊谟弯下腰,行了一个大礼。

他抬起头时,眉心处是一颗刺眼的红痣。让人忽视了他眼底的怯懦和那张陌生无比的脸。

阿惠伸手按住梁叶的肩膀,笑容加深道:“你这孩子真是的,你兄长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哥哥?兄长?谁准你这么叫我的?”梁七沉默片刻,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向前倾身,“凭你也配?”

梁叶被他那双饱含怒火的眼睛死死盯着,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

阿惠连忙捂住他的脸,细声安慰了几句。

演过头了,祁渊谟默默地搓了搓手指。

梁七双手虚握着,提起手肘向后靠了靠,脸色仍不大好看:“阿惠表姑,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前不久还和他同仇敌忾来着,今日却突然换了一副嘴脸,带着这个不知哪找来的野孩子来见他,是在向他示威吗?

阿惠安抚好梁叶,把他交给身后的仆从照看 ,随后快步走到祁渊谟身旁,低声道:“你想什么呢,表姑和你才是一家的。不过是做做样子给旁人看罢了。”

“做样子?表姑所说的旁人有像你这般殷勤的吗?”梁七看向躲在仆从身后的梁叶,无端哂笑了一声。

阿惠知道梁七的性子,多少有点心理准备,却仍被他说得心梗了一下。她深呼一口气,努力扬起笑。

“瞧你这话说的……庄主嘱托,我才勉为其难答应照顾他。山庄里都是你们这些个笨手笨脚的男人。除了我,还有谁能胜任?要我说,庄里没个女主人就是不便。”阿惠扶了扶发髻,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和窃喜。

“表姑还是说说这孩子哪来的吧。”祁渊谟的目光扫过梁叶的脸,削瘦、暗淡,像是吃了很多苦的模样,好不可怜。

可惜梁七并不是个爱护弱小的人。

“什么叫哪来的,自然是费尽千辛万苦找回来的。”阿惠说着抬了抬下巴,看不出半点心虚,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怜爱,“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怜,一个人流落在外,吃不饱穿不暖的,哪像你挥霍无……”度。

梁七目光幽深,阿惠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顷刻噤声。

“也就是说,人是表姑找到的。且只找到了他,没找到他母亲。”祁渊谟敲了敲指尖,得出了另一层意思。她方才这般行径,给出的理由在他这里并不成立,庄主能把这孩子暂时交给她照顾,只有一种可能,这孩子早早和娘亲失散,更依赖把他找回来的阿惠表姑。

阿惠迫于压力闭上了嘴。她不是很想承认,但的确,庄主托她照顾孩子并非因为看中她,不过是因为这孩子是她找到的。

看阿惠的反应,就知道他猜得没错,但祁渊谟心中仍有疑虑。

书中没有提到他名义上的弟弟被找回来具体是哪一日。在这几个月内倒是没错。却并非阿惠找到的,而是梁仇。

见梁七沉思,怕他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亦或是惹恼了他,阿惠只好瞪了眼他身后的侍女,领着胆小的少庄主急匆匆地离去了。

阿惠的背叛让梁七觉得好气又好笑。比起支持无人在意的梁七,依仗她亲自找回来的少庄主,似乎更容易实现成为四月山庄女主人的美梦。

人散去,徒留一片寂静。侍女瞥到他面上一副阴晴不定的模样,紧张得心里直打鼓。

推他回去的路上,五长老面色阴沉,却迟迟没有发作,好似笼罩着一层不断积压的乌云。积压到了极点,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过了好半晌,屋里发出打砸的刺耳声响。听得候在屋外的侍女怵得不行。

实则,祁渊谟挑挑拣拣,终于在屋里找出了几样最便宜的物什,找了个空旷的、容易打扫的地方,忍着心痛将其砸碎在地。

戏演得差不多了,祁渊谟也累了。他把自己移到桌子旁,放眼望去,桌上文房四宝皆备,独独少了几张画过的废纸。侍女们熟知他的秉性,不会擅自做主丢掉他桌上的东西。

五日之内,有人曾来过此处。

除了这几张废纸外,屋内并没有丢其他东西。祁渊谟垂了垂眸。

没等他多想,庄主那边派了人请他过去,说是让他参加家宴。

庄中气派,梁祐却很少举办宴会,更不用提家宴。所谓家宴,就是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吃顿饭。但从前偌大的山庄凑不出半个能称之为梁祐亲眷的人。

“我一个残废,庄主让我去作甚?”这是梁七第一次参加宴席,当然不会自作聪明地以为庄主特意请了他。

“……庄主说人多热闹些。”被派来接他的仆人亦步亦趋地跟在步辇旁,梁七突然的搭话让他心里彷徨了一下,他绞尽脑汁才想出了个不出错的答案。

仆人来时听说五长老刚发了一顿脾气,生怕哪里惹到他。

祁渊谟摆着一副不好惹的面孔,实则悄摸腹诽道,若真想热闹些,大可邀请其他四位长老赴宴,折腾他干什么?去了才知道,很不巧,他们现在都不在庄内。

作为凑数的祁渊谟这下放心了,长老们没一个在的,说明不是什么重要剧情。

才刚见过面的阿惠表姑好似今天第一次看到他,热情地和他打了个招呼,接过仆人手中的轮椅推着他往里走。

这是演戏上瘾了?祁渊谟瞥了一眼坐在上位循着声音望过来的梁祐,没有当场揭穿她。她爱演就随她演吧,谁还没个毛病了。

“羿云。”往里去,祁渊谟意外地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梁羿云,他稍有倦色,像是刚从外边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模样。也就只有他及时赶回来了。

听到祁渊谟主动唤他,梁羿云一下子困意全消,肌肉下意识紧绷。

“……五长老。”梁羿云一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头大,有庄主看着,他只能硬着头皮回应。

祁渊谟颔首,回以称得上友善的笑容。

更加头皮发麻了是怎么回事?梁羿云眼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恨不得立马逃离。但除了梁羿云外没人察觉到祁渊谟带来的压迫感,暗潮涌动被深深掩藏在了两人和睦的表面之下。

“坐。”梁祐突然出声道。

祁渊谟视线被吸引到他身上,眨了下眼,忽地想起了什么,出于礼貌地喊了声:“庄主。”

“嗯。”梁祐薄唇轻抿,眼尾微颤了一下,目光不动声色地避开了祁渊谟,落到离他很近的梁羿云身上。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明明上一次还唤他父亲,这一次却喊他庄主。对他一改先前的态度,对梁仇的手下却笑脸相迎,亲疏立见。

人各有各的心境,被迫坐在梁七身边本就难捱,如今又有一道冷冽而锋利的目光扫射在头顶,梁羿云有苦说不出。

“庄主,庄主?”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但就这么被冷落了的阿惠把梁叶推到他面前,却没得到他的一个眼神,于是不甘心地叫了好几声。

梁祐眉梢微蹙。

“您看不如让少庄主坐您旁边,”隐约感觉他情绪变化的阿惠讪讪道,“好让他和您多亲近些。”

梁祐冷淡的目光拂过等在一旁、神色拘谨的少年,没说可以也没拒绝。气氛陷入了停滞。梁叶揪着手指,双唇嗫嚅着,半晌才鼓起勇气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爹”,语气带着讨好,像极了孤苦无依的雏鸟。

这让人不禁想起阿惠带他回来时提到的他遭遇过的种种不幸。梁叶自小被抛弃,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被心善的老乞丐捡去,才逃过了夭折的命运。没过几年老乞丐却意外跌进河里死了,他只好眼巴巴地在街上求人乞食。

随着他年岁渐长,讨食变得困难起来,有一次还被人诬陷偷了东西,遭人殴打驱赶,慌不择路下逃到了烟花巷里。那时他还不知道所谓的烟花巷是什么,只知道这里到处充斥着欢笑,比起他过去藏身的破庙桥底暖和多了。等他明白过来时,他已经为那里的女子跑腿了好些日子。别无出路,他只好将其作为生计。

直到,在一家首饰铺里被阿惠意外撞见,带了回来。

梁祐最终松了口。

“多谢爹爹。”梁叶眉间染上一丝欣喜,小心地在他身旁落座,想亲近他又不敢靠他太近。

啧,好一朵凄惨的小白花,比他之前那副做作的模样真实多了。围观的祁渊谟默默地想着。

“吃饭吧。”梁祐突然扭头对祁渊谟说道。

“?”不是在上演父子相认的深情戏码吗?牵扯他作甚?

“庄主确定他就是少庄主吗?”祁渊谟决定说点扫兴的话。

坐在梁叶另一侧的阿惠趁人不注意,不满地瞄了眼祁渊谟。

梁叶捏着筷子的手指不由紧了紧,望向他的目光带着一丝难言的怨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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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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