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的太快了,陈疏清甚至没有什么反应的时间。她下意识的就将包里的香水瓶迅速取出,打碎在密闭的房间里面。
浓烈到呛人的香水味即刻弥漫在整个狭小的空间之中。
瞬息之间,
在一点轻微的响声之后,门被打开了。
毫无防备的保洁一下子被突然袭来的浓烈到让人难以忍受的香水味弄得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这香味来的完全是意料之外,她甚至没有来得及条件反射般伸手按下那甚至已经在指腹下的开关。
“谁?”慵懒迷蒙的女性嗓音还带着一丝丝沙哑,理直气壮到有一种恶人先告状的感觉。
这和预想中的情形完全不一样的场景让保洁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或许她站的这个地方并不是由她所主管的杂物间,而是别人的休息室?
她有些混乱。
有一种自己闯入了别人的空间,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侵犯者的感觉。
她下意识的小声道:“呃,小姐,你……”
但那女性的嗓音显然没有让她说完的打算,她短促地叫了一声,似乎开始反应过来自己所处在的环境是怎样一个不太合适的地方。
“你、你先出去!”那声音惊慌中又带着一丝强装镇定。
保洁抬眼,在黑暗的环境中只模糊地看到了一个女性和一个男性朦胧的身影。那轮廓在黑暗中太过模糊,以至于她完全分不清楚两人详细的情况。
不只是这短短一瞥所见到的已足够让她想出很多令人浮想联翩的事情。
人通常会更相信自己做出的判断,而不是由别人告诉她的事情,因此保洁很轻易的就认定了了那个浮现在她脑海中的念头。
于是她体贴的反手关上门。在门外深感冒犯的说:“抱歉,女士,是否需要我给你拿一件衣服呢?”
毕竟这是一个休闲娱乐的场所,为这种遇到尴尬事情的客人提供服务是作为她们这些服务者的本能。即使这其实不是她作为保洁的工作内容,但也不可以完全无动于衷。
她们毕竟都是受过专业培训的人员。
“不。不用了。”那人似乎有些诧异,但还是隔着门板发出了较小的声音。
保洁也没有过于纠结于这件事情,得到回答后就转身离开了。
陈疏清一直绷着神经,生怕对方杀个回马枪。是一直到完全确定保洁离开,她才松下了一口气。
一直到此时此刻,她仍然难以打起精神和恢复正常状态下应该拥有的力气。就仿佛被什么抽去了全身精气神还没能恢复。
陈疏清先把门抵住,确定不能轻易打开,这才去打开一边的开关,小小的房间立马明亮起来。倒在地上的席南看起来仍然处于昏迷的状态,颈边是一抹鲜红的颜色,地上甚至还能看到一滩黄色的液体。
如果保洁在打开门的第一时间就开灯,看到这个场景,那陈疏清是很难糊弄过去的。毕竟谁也不会把这类似于凶案现场一般的情形当成是跟什么暧昧挂钩的事情。
陈疏清靠着墙角小声的呼气,缓慢地恢复着身上的力气,周围的味道实在是太过于浓重,即使是她捂着鼻子,也有一些呼吸不畅的感觉。
脚边的前男友仍然如同死猪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陈疏清忍不住探出手指去探探他呼吸,确定一切正常才收回手指。
即使逃过一劫,陈疏清的情绪也不免有一些低迷。原先的麻烦还没有能解决,新的麻烦却又冒出来,现在她甚至连如何好好的避开那些正在外面时刻关注她的人,充满把握地离开这个地方都成为了一件困难的事情。
当然不是毫无办法,但是失去了从席南嘴里掏出自己想要的信息的机会,多少还是令她有些难受。毕竟要容忍自己生活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窜出来条来咬你一口的毒蛇,实在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体验。
想到这里,陈疏清忍不住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虽然很不甘心,但她得抓紧时间先行离开了。她已经耽搁了太久。很有可能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林疏清从包里取出自己的眉笔,将弯弯的细眉修饰的浓黑笔直,擦掉一点口红,让嘴唇的颜色变得更加浅淡。简单的改动后,整个人的气质顿时变化了不少。
紧接着她将头发扎起梳在两边,扎成青春的两条麻花辫。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将柔软的外套换成席南最外面的那一件宽大的西装。
一下子就一点也不像之前那位散发着成熟气息的都市丽人了。反而更像是一位青涩的还没有褪去学生气的姑娘,生涩却美丽。与没有改变多少的衣服相比起来有一些格格不入,却又顺理成章。
这样的装扮足以骗过刚认识她的人的眼睛,让他们难以分辨出来她的样貌。
但陈疏清有些迟疑。毕竟在保洁离开之后,或许在这里换上保洁的衣服,找到这间会所的后门离开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陈疏清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个选择。毕竟这是她的事情,并不想牵连无辜的人。要是那些人发现了她不见的话,很容易就会怀疑到穿着保洁衣服离开的她身上。那样的话,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的保洁就很有可能会被迁怒。
陈疏清不想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拢了拢衣服,推开门,眼神天真无辜,又带着丝丝慌乱,就好像误入繁华都市的小鹿一般。
剩下的就是用这张面孔,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迅速离开这个地方,保证自己的安全了。
可是等陈疏清向大堂走去的时候,她却渐渐发现了不对。整个会所安静的可怕,就好像这不是什么繁华都市里的销金库,而是寂静空荡的深山老林一般。
她停住了脚步,喉头控制不住的上下耸动一下,她本能地感知到了危险的气息。
有非常浅淡的血腥气息隔着距离被她所捕捉,像是什么不详的征兆。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外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太寻常的事情。
是有什么大人物?
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更或者……是像那天一样,这里出现了什么古怪的事情?
诡谲而凝固的寂静裹着冷气向她席卷而来,连呼吸声都消失的空间让人不由生出一种恐惧。
陈疏清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皮肤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本能的恐惧正在血液中流动,继而弥漫全身。
但这寒意并没有减缓血液流动的速度,相反她觉得自己的血液流动的更加快速了。
她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适应这样的环境。
最近的刺激太多了,一环又一环,多到她甚至有一些麻木。麻木到渐渐失去“恐惧”的情绪,甚至因此而兴奋起来了。
那种兴奋感如此让人上瘾,过去只偶尔在她解决极其难以攻陷的难关时,才转瞬即逝地从她的身体里如同电流般掠过。
陈疏清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一些疯了,不然为何在发现世界真的在经历着一些巨大而未知的变化时,身体的本能反应竟然是种难以掩藏的兴奋。她甚至能感觉到丝丝缕缕的期待在心底流动。
不,不是完全不害怕的,害怕结束生命是拥有求生意志的生物的本能。
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惧怕”本身似乎也成为了兴奋的一种养料。不断的滋养着那种令人发麻,头皮发麻的亢奋。让它不断滋生壮大,继而难以摆脱。
陈疏清将发凉的指尖握在掌心中,探头向大堂看去。在看清眼前的景象之后,她忍不住身身体绷紧了一瞬。
无它,她面前的这一切实在是显得太过光怪陆离,若不是知道是亲眼所见,她甚至怀疑自己正处于什么科幻电影的拍摄场景里一般。
无数虚幻又真实的虫豸从地面冒出,层层叠叠地冲出然后散开,啃食着一切目之所及的事物,密密麻麻成群,绝对让人一看就觉得头皮发麻,喉头作呕。
本来富丽堂皇、金碧辉煌的大堂已经被这些像从科幻污染片中走出来的家伙们占领了。比起之前那个藏在黑暗中,慢吞吞的、弱点明显,还能让陈疏清有机会救人的家伙,现在面前的这个、或者说一群像虫又明显不是虫的生物可丝毫没有留情的意思。
可以看出一切事物都是它们的食物,而它们对食物有着狂热的热情,贪婪而疯狂。
陈疏清甚至可以看到一个失去神智的人呆立着,眼眶还冒出数不清的虫豸,多到溢了出来,然后掉落在地面,向她的方向涌来。
比起之前限制颇多的地域性“黑怪”,这些虫子的攻击性明显强多了,移动速度也完全没法比较。
陈疏清果断往回跑。她也顾不得会不会引起后面那些怪物的注意了,直接往周围大喊一声:“起火了,快出去!”算是最后尽自己所能提醒还有机会逃离的人,然后拖着席南就往她印象中消防地图上角落的出口位置跑。
席南毕竟是个男人,对陈疏清来说半托着他一起走有些吃力,但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若是没有了救他的机会,陈疏清一定会果断放弃,但是现在还有带着人一起离开的机会,陈疏清也做不到就这么把他丢在原地了。
她和席南的关系太过复杂,非常矛盾。
席南于他而言就好像一间住久了,也曾遮蔽风雨,互相成就的老房子,即使开始腐烂发臭,产生一同灭亡的想法,又确确实实难以割舍。
对她们彼此双方来说,都是如此。
所以,在估算了一下距离,感觉到身后那让人作呕的虫豸因为声音追了上来的时候,陈疏清还是咬牙带着席南扑出了后门,然后对呆愣在门口的保洁大喊:“快把门关上!!!”
保洁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在看清汹涌的“浪潮”之后更是完全失去了移动的勇气,呆滞在原地,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
陈疏清咬着牙就要从地上爬起来去关门,但已经快要来不及了。
“咚!”得一声,那门在陈疏清面前被狠狠关上。
而留在陈疏清视野里的只有一只穿着黑色皮鞋的脚。
又狠又优雅。
陈疏清抬头,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那一瞬间,她竟从这位尚且不知道身份的“救援者”的瞳孔中捕捉到了一丝恶劣的兽性。
就好像一只捕获猎物的猎手。
那带着捕食者的垂涎和期待的眼神同优雅矜贵的皮囊形成了一种极致的分裂。
就好像一个非人之物披上了人类的皮囊。
然后,靠近了她,伸出手来。
“还站得起来吗?”他问,脸上的微笑像从微表情书籍上复制粘贴下来似的,是张完美的假面。
陈疏清抬头看他,他身后被路灯照出了长长的影子。
陈疏清看着那黑洞洞的影子,仿佛从中看到了狂肆的、蠕动着的事物,带着粘稠的凉意,不洁不详。
她伸手拉住了那人的手,微笑: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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