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林含清老觉得有人跟着他,家里到公司最明显,好几次想出其不意抓住那道偷窥的目光都一无所获。
有时他也怀疑是工作太累的缘故,每当这时候,他又察觉到人群里有道专注炙热的视线直直落在身上。
若有似无地挥之不去。
他找不到也控制不住去想,折腾来折腾去,反而精神萎靡了。
来给他送资料的时隽宜放下咖啡杯,眼神担忧:“林总,你还好吗?”
“没事。”林含清揉着眉心,没注意杯子,等咽下浓厚的榛子味牛奶,脸色骤变,“你……”
话还没说完,时隽宜先惊慌失措的叫起来:“啊你对榛子过敏?”
林含清雪白的脖子瞬间染上大片红斑,隐有往脸蔓延的趋势,阵阵发痒的厉害。
连束着的领口都能带来痛感,他摘掉领带,解开两颗扣子,忍着不去抓,看眼还愣着的时隽宜,车钥匙推过去:“送我去医院。”
他这个样子实在开不了车。
时隽宜手忙脚乱接过,想伸手来扶他被躲开了,顿时讪讪的。
乘坐电梯下停车场,时隽宜缩在角落,听林含清在旁有条不紊的打电话。
“抱歉,顾总,临时出状况,下午三点的线上会议得改时间。”
顾蕴合是力争将他调回来的公司总裁,原本是要碰头说说项目最近进展和后续。
过敏不算特别严重的事,但也有概率致死。
顾蕴合的嗓音低沉温和,询问:“这是怎么了?”
角落里的时隽宜很明显抖了抖,垂着脑袋一副做错事要丧到原地去世的模样。
林含清错开目光:“误食东西得去趟医院。”
说得含糊,没牵扯进来任何人。
顾蕴合没追问,叮嘱道:“我给你放几天假,康复后再上班。”
林含清挂断电话,在轿厢开了的第一时间走出去,时隽宜片刻不敢慢地跟上去,几乎是小跑着先到车旁,想给他开车门也被摆手婉拒。
时隽宜站在车旁,懊恼地咬了下唇,这下真闯大祸了。
“不想送我了?”
副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林含清泛着粉的脸蛋有着无奈。
那边慌慌张张坐上驾驶座的时隽宜稳了稳,把车顺利开出停车场,听旁边似要开除自己的领导宽慰着说:“这次不怪你,是我没说会过敏,也没注意看那杯饮品。”
上次时隽宜从徐鹤亭那得知他很喜欢卡布奇诺后送进来的饮品不再局限于咖啡系列。
他要责怪还能让时隽宜心里好受点,偏偏温和的来解围,让时隽宜为自己的小心机感到羞耻。
“林总骂我吧,是我擅自做主为你更换饮品。”
“是我粗心大意,按理说该在你任我助理之初就告诉你我的状况。”
时隽宜的嘴比脑子更快:“不好说吗?”
林含清摸了下滚烫的脖子,手指微凉还算舒服:“没有,晚些时候我会把注意事项发给你,可能麻烦你多费点心。”
“不麻烦,这是身为助理的我该做的。”时隽宜条件反射说了句场面话。
林含清不轻不重笑了声,很快笑容消失,车窗外的风景很陌生,前方蓝底白字的路标牌却无比熟悉。
他回渚州一个月,每天两点一线,对周围了解很少,临睡前总习惯扒拉着地图找地方看。
这条路作为渚州主干道去往的地方很多,能抵达的医院有且只有一个。
林含清的心不期然怦怦跳,撑着额角看向驾驶座情绪稳下来的时隽宜:“这是去哪家医院?”
“市一院啊。”时隽宜眼睛亮晶晶的,目光触及到漫上他脸颊的红斑,眼神灰暗下来,“我和徐医生说不小心把人弄过敏了,他建议我送他们医院,说是效率最高。”
被刻意遗忘在记忆深处的人就那么被轻飘飘唤醒了。
林含清想起他俩在相处的事实,心口像被堵住似的艰难喘口气,喉间微滚动:“这样啊。你和那位徐医生聊得很好?”
“嗯嗯,他一点都没有小护士们说得高冷架子,会耐心解答我的困惑。”时隽宜边说边留意他的表情,“就是吧……”
“什么?”林含清脱口而出。
时隽宜的神情顿时不自然起来,这是人在暧昧期常有的扭捏姿态。
不该问的,从旁人嘴里得知和徐鹤亭以恋人为前提发展的详细相处过程,他在找虐。
那段连论坛都被清空掉轰动两系但短暂的恋情该留在六年前,他的念想也该早断了。
怕无法承受,林含清刚想找个台阶,时隽宜开口了。
“他吧,把我当病患。”
“啊?”
林含清呆了下。
时隽宜:“我没明说要追他,他肯定也从我的言语里得出答案,朋友圈的背景图和那个性签名够劝退人的。”
“他有对象了?”林含清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态问出这句话来。
市一院的门诊部近在眼前。
时隽宜开进停车场,倒车入库熄火,然后扭头看着副驾驶座想要个答案又不想表现的很明显的林含清,心里叹口气。
自己这位初见温和的漂亮上司大概不知道他那双眼睛最藏不住心底事了,尤其面对想要的东西,明晃晃写着呢。
“我打听一圈,小护士们说不清,我也没好意思问他,单看朋友圈是有位好几年的对象,每年都给庆生的。”
这一刻,时隽宜在他眼里看见星星坠落,一切蒙上灰尘,让他疲惫的脸庞更添凄凉,惹人心疼。
“林总……”
“走吧,进去挂个号打一针就好了。”
林含清不想让自己的难过被看见,解开安全带转身下车,两三秒的功夫把眼泪憋回去,咽下喉间的不适。
再面对时隽宜,他又像个没事人,随着对方去门诊部。
事情比他想得要复杂,得挂号血检,最后确定过敏原,也不是打一针了事。
林含清坐在输液室里,任由小护士脸红红地在他右手扎针,时隽宜在得知他要打点滴就跑出去买东西了。
兜兜转转快五点,手机电量告急,他放回口袋,在不动手的情况下调整坐姿,撑着脸颊闭上了眼睛。
来得太匆忙,他身上就只有件白衬衫,冰冷的液体让体温降下来,他不太舒服地动了动。
不知过了多久,时隽宜拎着大袋小袋脚步匆忙跑回来,带来的风冲醒了林含清。
“急什么?”他单手接住时隽宜险些抖落到地上的毛毯,“怎么还买了这个?”
时隽宜眸光微闪,把充过电的小暖手宝放在输液管下,抖开毛毯裹住他:“怕你冷啊。”
林含清眼前一花,在毛毯上嗅到一阵很轻淡的草木香韵,夹杂着一丝丝的烟草味。
这不是临时买的,他抬头,时隽宜非常心虚地躲开了,他的心跟着沉下去。
因为一条来路不明的毛毯,两人没再说话。
“林总,我问过医生,他说你的饮食要清淡,我就买了点蔬菜粥。”
是一家熟悉的私房菜,没会员没人脉临时根本买不到。
在他印象里,徐鹤亭跟这家私房菜的老板很熟,随时随地能光临。
林含清神情不明,用勺子搅着粥,面前站着的时隽宜头快垂到地缝里,比刚开始知道他过敏的时候情况还糟糕。
“你先下班吧。”
时隽宜唰地抬头:“我还要送你回家。”
林含清摇摇头:“这里离我家不远,一会我打个车。”
还好今天周五,他能靠双休缓口气。
“毕竟是我害得你进医院,我有责任照顾好你。”时隽宜坚持。
“真不用。”林含清扫过不远处的走廊,那边楼梯左转往上就是外科,离得很近,“下班时间该忙点私事,我是个成年人,能照顾好自己。”
时隽宜总觉得他误会了什么,话实在没问题,找不出能解释的,只好把车钥匙放到他旁边:“好吧,我二十四小时开机,你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联系我。”
林含清不是丧尽天良的资本家,专挑别人你侬我侬的时候打扰,他说:“嗯,安心过周末吧。”
私房菜的蔬菜粥口感一如既往的美味。
林含清想到这东西的来路,也只尝了几口就放下了,连身上温暖的毛毯都生出要丢开的念头。
还是那上面残留的味道让他舍不得,没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看见,他拢紧毯子,恍然就像被那人抱进怀里。
闭着的眼睛发酸发热,他侧过头将脸颊埋在柔软的毯子里,很快那一小块地方被染湿了。
拎着这堆东西带药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外面黑黝黝的,仿佛要吞噬掉绝望的人。
林含清身心疲惫,打出租回家,差点在车上睡着。
下车时让寒风一吹,他清醒了,刚走两步路,那股被尾随的强烈错觉又来了。
他不敢回头,在小区里转好几圈,直到身后没了错觉才敢走向自家的那个单元。
电梯上升,他抱着毯子想,以后就把徐鹤亭忘干净,不知廉耻想别人的老公太没道德。
电梯门开,走廊的照明灯亮起来,他看着依靠在自家门口的男人忘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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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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