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和被救上来时,只两条小臂被碎石划拉得血迹斑斑,谁知睡醒一觉后,两只手腕直接疼得不敢打弯,上面皮肤上清晰地浮现五个青紫色的手印。
经历过残酷末世的洗礼,这点子伤原本对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但会哭的孩子有奶喝,这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既然决定以后就在宫里生活了,她不能不为以后打算。
瞧穆九黎昨日那不顾一切救她的模样,还祭出了每天都有肉吃这样的大杀器,只怕真稀罕自己故意展示出来的那一面。
一个没脑子,爱矫揉造作,在床榻上又很放得开的花瓶美人。
既如此,那她就继续保持住这个人设,使劲造作起来吧,这不比当个隐忍克制的妃嫔爽八百倍?
只怕是自己越造作,穆九黎对她就越放心,毕竟当皇帝的,有哪个是没有疑心病的?
所以她当即就滚进穆九黎怀里,惨兮兮地哭闹起来:“啊,我的手腕是不是断掉了?好疼……”
穆九黎还在睡梦中,被她的哭闹声惊醒,猛地坐起来,疑惑地询问道:“发生了何事?”
傅安和将手腕往前眼前一送,瘪嘴委屈巴巴道:“您瞧。”
她本身皮肤就白皙,衬得上面的青紫五指手印十分触目惊心。
穆九黎心头一跳,连忙朝外大喊一声:“来人,宣太医!”
庄姑姑跟立春等人连忙进来,帮傅安和更衣梳妆。
刘太医就住在左近,好方便就近伺候皇帝,很快就赶了过来。
他查看一番后,表示这是淤痕,原本可以给开些活血化瘀的药膏,但因为安贵人手腕上有划伤,得涂金疮药,两者不可混用……
简单一句话:只能等这淤痕自己消退。
傅安和当即就表演了个“美人垂泪”,眼中水雾弥漫,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滴落,瞧着好不可怜。
穆九黎挥退太医,才要将人搂进怀里好生安抚安抚,就又听到了她的心声。
【我哭,我使劲哭,狗皇帝这下该心疼了吧?还不赶紧把爷搂进怀里温柔小意安慰一番?】
穆九黎:“……”
你是爷,那朕是什么?
偏他还不能撂挑子不干,只能装作甚都没听见,伸手将人搂进怀里,温言软语安慰。
甚至去观礼台当裁判时,也没忘记揽着她的肩膀,将人给捎带上。
傅安和可不领情,一直在用心声吐槽他打扰自己补眠。
但都被穆九黎无视了。
瞧着傅安和两手包成猪蹄,却还不忘在皇上怀里走一步扭三扭的妖娆模样,早已等候在观礼台的两位妃嫔脸色都不太好看。
同时又对彼此心生警惕。
因为她俩都怀疑傅安和惊马坠崖的事儿是对方干的。
就连背着人跟心腹宫人吐槽时的词儿都惊人的相似。
庄妃撇嘴:“宁嫔也忒草木皆兵了些,不过是个才得宠十几日的小小贵人罢了,竟然就直接对人下死手……以后你们可得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仔细着了她的道。”
宁嫔冷哼:“庄妃瞧着没甚大芽子发的样子,不想却是个心狠手辣的,竟然对个才得宠十几日的小小贵人下死手……咱们往后可得防着她点,仔细着了她的道。”
真.对自己下“死手”.傅安和不知就里,但不妨碍她行礼入座后就开始作妖:“哟,两位娘娘来得如此早,闲着没事怎地不多睡会儿?”
“闲着没事”四个字,这是明晃晃地在得瑟自己昨夜再次被翻牌子呢。
虽然她昨日又是惊马又是坠崖又是受伤的,众人料定她即便被翻牌子也侍不了寝。
但那又如何呢,她还是被翻牌子了呀?
就得瑟,不服吊死呗。
这还不算完,她还自言自语般念叨起来:“皇上说回宫后要给我升位份,也不知能升到哪个位子?”
故意停顿一瞬后,她又继续念叨:“不过位份什么的我也不太在意,反正昭仪的待遇也没比贵人好多少,我更在意皇上许我每日都有肉吃这事儿。
御膳房做的荤菜可真好吃,也不知道能不能自己点菜?若是可以的话,我头一个就点红烧猪蹄,嘿嘿,多应景。”
说着,还举起自己被层层白布包裹着的“猪蹄”来,自以为很幽默地晃了晃。
穆九黎:“……”
在心声里吐槽朕抠门也就罢了,自己人还在这呢,你就敢明目张胆嫌弃昭仪待遇差,就不怕朕一怒之下收回给你升位份的口谕?
而且,想吃红烧猪蹄,同朕说一声便是了,又何必等到回宫?
庄妃显然也是这么想的,自以为抓到了傅安和的把柄,立时给她上眼药。
“听安妹妹这语气,似乎是有些瞧不上昭仪的位份?那妹妹想升到甚位份呢,嫔位?亦或者是妃位?”
话到这里,她捂嘴一笑,故作玩笑 道:“该不会,是想当贵妃吧?那可比我跟静妃姐姐这些老人的位份都高了呢。”
傅安和夸张地捂嘴:“哎哟,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升位份,升甚位份这等大事儿,当然是皇上说了算呀,咱们当后妃怎么想的又有什么打紧?”
【我倒是无所谓,只要狗皇帝不怕被其他妃嫔听壁角尴尬,那就继续让我挤“群租房”呗】
反正她脸皮厚,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穆九黎:“……”
他以前真没想到过这茬。
被她心声这么一说,想到安贵人躺在自己身/下嘤嘤哭叫时,正殿的静妃跟西配殿的李贵人正竖着耳朵趴在窗户上听壁角,顿时就耳根发热,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虽然以静妃跟李贵人的脾性,断然做不出如此不体面的事儿来就是了。
看来,这一宫主位的嫔她是当定了。
不光如此,还得给她单独安排一个没有其他妃嫔入住的宫殿才行。
床榻之事倒罢了,她那所谓储物空间里的物什见不得光,的确不适合与其他妃嫔同住。
傅安和可不晓得因为心声的缘故,自己即将跳过昭仪直升嫔位,她不等庄妃回应,又颇为恶劣地补了一句。
“再说了,娘娘就没有想当皇后的奢望?毕竟,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嘛。”
这话可谓相当刁钻。
庄妃若是否认,那就等于当着皇上的面婉拒皇后之位。
庄妃若是不否认,那就是在打自己的脸,毕竟她前脚刚挖苦完傅安和异想天开想当贵妃,转头自己就奢望当皇后……
她面色变了几变,到最后,只能靠借用傅安和的话术来给自己解围:“妹妹糊涂了不是?方才你还说升位份这等大事皇上说了算,我们当后妃的怎么想有甚打紧?”
在旁观战的宁嫔见庄妃吃瘪,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心情颇有些愉悦。
同时也庆幸得亏庄妃张口快,不然这被怼到哑口无言,最后还得反过来用人家的话术替自己解围的尴尬人儿就变成自己了。
不过以往倒没发现安贵人嘴皮子竟如此厉害,难不成过去的两年里她都在韬光养晦?
庄妃也意识到自己跟傅安和斗嘴很亏,赢了没好处,输了丢脸面,正想寻个由头扯开这茬,后头突然响起太监尖锐高昂的通报声。
“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包括穆九黎在内,全都站起身来恭敬行礼。
江太后抬了抬手,很和气地笑道道:“都免礼都免礼。”
又闲聊般随口说了一句:“你们来得倒是早。”
这话让庄妃跟宁嫔脸色有些古怪。
特别是余光瞅见傅安和想笑又不敢笑的可恨模样后,简直就跟面皮被针尖扎了一般,那叫一个脸疼。
庄妃咬了咬牙,觉得这亏不能白吃,果断决定再次给傅安和上眼药:“回太后娘娘的话,秋弥乃我大周的盛事,臣妾跟宁妹妹唯恐迟到惹臣子家眷们取笑,一早就赶了过来。”
言下之意,没同她们一起的安贵人显然是来迟了。
江太后抬了抬眼皮,朝傅安和看去。
傅安和顿时嘤咛一声,胳膊肘在穆九黎胳膊上轻拐了一下,埋怨道:“臣妾就说早些过来罢,偏皇上您不允,非让臣妾服侍用早膳,用完早膳又吃茶,折腾半个多时辰,可不就来迟了?”
江太后目光在她那包成猪蹄的爪子上打了个转,轻嗤一声:“手都伤成这德性,还能服侍皇帝用早膳跟吃茶?”
傅安和无奈地叹了口气:“臣妾也是这么跟皇上说的,偏皇上说用不着臣妾亲自动手服侍,只需在餐桌旁站着就成,说是什么……什么什么来着?”
她停下来,用猪蹄一样的爪子一会儿碰碰发髻,一会儿摸摸脑门,生动演绎了甚叫“抓耳挠腮”。
半晌后眸中一亮,兴奋地嚷嚷道:“臣妾想起来了,皇上说臣妾‘秀色可餐’,往餐桌旁一站,他都能多吃一屉小笼包。”
嚷嚷完,又低垂下头,一脸羞赧道:“太后娘娘见谅啊,臣妾书读得少,皇上用词又深奥,一时间就没记住……”
穆九黎:“???”
他就扶母后入座的功夫,怎地就被扣了口大黑锅?
而且她这编瞎话的本事也不知跟谁学的,编得有鼻子有眼,那叫一个生动形象。
母后信没信他不知道,反正他几乎都要相信了。
如果这瞎话的主角不是他本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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