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垂眸扫他一眼,略过西索斯走向主位。
亲卫军雌会意地脱下外套帮他披上,蹲下扶他起来。西索斯白着脸去望埃里克,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亲卫拢着肩膀带出去,强硬地不容忤逆。
“给我站住!”
莱特从身后追过来,眼镜从鼻梁滑到鼻尖,要坠不坠的,配上散乱的头发显得滑稽可怜。他的亲卫和十三雄子一起拦着他,吵吵嚷嚷地聒噪难听,把他向前伸的手往回拽。
西索斯回头想去看一眼,却被亲卫扶着脸扳回视线。
“您是领主的虫母,请不要再让他蒙羞了。”
西索斯习惯性地道歉,随后便愣住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听出别样的意味,沉寂的脸上多了丝神采。他认得这只军雌,是埃里克最信任的亲卫,亲卫称西索斯为领主的虫母,就代表埃里克还愿意理他……
这是西索斯这些年听过的最好的消息。
在大多数雄虫看来,雌虫并不能算是他们的同类,只是索求信息素安抚的拟态非虫罢了。雌虫会有发.情期,必须被定期安抚,如果没有雄虫就会变成怪异的生物,无差别攻击所有虫——直到有雄虫愿意安抚他,提供精神梳理。
但虫母是雌虫中不多的例外,虫母会将所有的爱都倾注给自己的孩子。
雌虫的第一任务就是生育一颗虫蛋,他们对孩子的爱远超雄主,比任何雌君雌侍都忠诚。毕竟只有孩子是独属于他们的,没有虫可以分享。
即使西索斯不是埃里克的亲生虫母,也会比外面的雌侍更爱他,爱到愿意为他欺骗自己的雄主。
相信连神明都被他骗了过去,他是一只不守雌德的渣雌。
想到这里,西索斯忍不住嘴角的弧度,窃喜且骄傲。他的宝宝成为新的领主,比同辈的雄虫兄弟强太多了。
可是……
亲卫按照埃里克的命令,让雌虫清洗过身体后,换上新的衣服,在埃里克的住所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屋内充当摆设的侍从去开门,低头向埃里克行礼,再默着退出去。西索斯也十分规矩地以雌奴的礼仪去迎接埃里克,用最卑贱的态度准不会错。
他听到埃里克走近了。
侍从们帮他褪下外衣,挂到衣架上又离开了。
寂静着。
西索斯不敢抬头,微散的鬓发从耳边滑下,落在玉白色的脸颊,痒痒的。他专心盯着地板的纹路,不敢大喘气,静静等待埃里克对自己的安排。
他做过的那些事就足够埃里克报复的了,不过只要是埃里克给他的,他都心甘情愿接受。
只要他能开心。
然而他听到一声笑。
接着就听埃里克轻声道:“妈妈还是快点起来吧,地上凉。”
西索斯迟疑地仰起脸,埃里克恰好的垂眸和温柔的语气让他放下戒备,悬着的心有了放下的余地。孩子向他伸出手,让他扶着站起来,体贴入微到让他的心都化了。
西索斯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由于雄主的原因,他和埃里克已经好几年没见过面了,相顾无言。
但压抑多年的情绪在望见孩子后全部汩汩涌出,他试探着抬眸望他,在雄虫笑了下后。便近乎于冒犯的直白望着埃里克,视线在他的脸上逡巡。他的宝宝比以前更加高大漂亮,简直是虫母神明亲手雕刻的完美的艺术品。
等等。
西索斯想起刚刚亲卫的话,不安地抿了下唇:“宝宝,我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埃里克注视着他:“什么麻烦?”
“就是、你的兄弟们,当时六少爷和莱特都选择了我,你现在带我走会不会引起他们不满……”
声音愈来愈小。
明面上是挑选雌虫,实则是彰显雄虫的地位。他的宝宝好不容易才成为领主,万一因为他被别的虫暗害了,那就太不值当了。
埃里克起了兴致,侧眸瞥他:“为什么会这样问,如果引起他们不满会怎样?”
西索斯心头一沉,果然,他静了几秒像下定决心般认真道:“宝宝,你杀了我吧。”
听到这句话,埃里克平静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痕,十分好奇西索斯的脑子是如何得出这一结论的。明明刚才还畏首畏尾和炸毛的猫一样,这会让又大义凛然地要慷慨赴死。
尴尬地气氛在他们之间蔓延,西索斯抽泣一声,抹了把眼眶就起身:“对不起。”
埃里克皱眉:“你去哪?”
西索斯是传统的不能再传统的亚雌,从小就被教着要生下虫蛋,讨好雄主。胆子小的不能再小了,他握住埃里克的手强作镇定,湿红的眼睛望着他:“宝宝,我不能让你为难。”
“你要杀了我,以示公正。”
埃里克听笑了,反手拉住他:“好了,如果我管不住他们,也没有必要回来了。”
这话可说不得。
仅仅是提了一句,西索斯彻底绷不住哭了,泪水止不住扑簌簌的落。
方才的骄傲与欣喜化成了一根刺儿狠狠扎在他心头,带着过去的酸楚拧巴一团。都怪他不好,他的宝宝才会在外面不能回来,得受多少苦才走到今天啊!
关于那件事一直是他们之间的芥蒂。
埃里克眼神很奇怪,望着他哭了一会儿,抬手帮西索斯擦掉眼泪:“好了妈妈,没有什么可哭的,不如聊些开心的事儿。”
西索斯睫毛被打湿成一簇一簇,吸了吸鼻子,乖顺的听从孩子的话扯出个笑:“宝宝想听什么?”
声音带着哭腔。
能被领主选为雌侍的虫不是有能力就是长得入眼,西索斯是只平平无奇的亚雌,也只有一张脸能惹虫怜爱。平时看着一般,但哭起来就莫名的好看,巴不得他哭的更惨些才好。
埃里克抚着他的侧脸,目光幽深,而相对的浅色的眼睛泛着水光,湿哒哒地仰着他。
柔弱可怜。
指腹揩去西索斯眼角的泪痕,同时西索斯配合地闭上一只眼睛,全心全意信服他的笑着。他一直觉着身为虫母的西索斯笨蛋好骗,天真地冒着傻气,不长心眼子。
埃里克清楚西索斯不向自己求助的原因,他问心有愧。
但为什么老十七会对西索斯能么坚定,仿佛是谁抢了他的雌君似的。他可不想再有虫做他的虫父了,一些不知好歹的虫就该死。
“妈妈。”
西索斯立即抬眸,眼睛亮晶晶:“怎么了宝宝?”
埃里克淡声抛出了这个问题。
西索斯生怕他多想,表忠心般立即解释道:“我和他只是朋友,普通朋友。”
在雄主生病期间,西索斯除了伺候他也会看看书,跟雄主念些新闻报纸啥的。莱特在探望虫父时会教他识字,纠正他的一些读音和理解,时日多了还会送他几本书。
埃里克满是不屑,书呆子不爱别的,就是喜欢为师教学。
玩的真“雅”。
西索斯感受到埃里克的手顺着他的脸颊向下抚摸,落在破相的嘴角处,殷红一片,被碰到时疼得他侧脸想躲。刚偏些角度就被他重新掌住,故意恶劣的在伤口上重重的压过,止住的泪腺又涌出两滴泪。
埃里克用食指将泪水在他脸上晕开,注意到西索斯没有任何反抗,只有依依不舍地眷恋的视线徘徊着。
“疼么?”
“疼、不疼,不疼。”
西索斯刚说完就改口,主动向埃里克的掌心靠近,贴了贴。孩子只是想摸摸自己的脸,又不是要别的,摸摸就摸摸嘛。
埃里克很满意他的反应,拿过桌上放好的修复剂,用棉签点涂在西索斯的伤口。
西索斯配合的侧过脸,半垂着眼。睫毛因光线投下浅淡的阴影,白净的颈露出温婉的弧度,小巧的喉结随着吞咽唾液上下滚动。
清浅的药味逐渐浮现。
他闻着熟悉,觉着和埃里克的信息素很像。在初情期到来前,雄虫会流露出一些,西索斯还安慰埃里克的味道很好闻,比那些甜腻腻的好多了。
“妈妈,你想做我的雌侍么?”
西索斯被这个问题吓了一个激灵,在他看来埃里克是自己的孩子,即使不是亲生的也是不能做他的雌侍啊。
埃里克神色如常,抬手撩开他的额发,边涂药边道:“只是挂个名头,走个过场而已。”
“——不然会让我很为难的。”
西索斯可不想给他添麻烦,盯着他紧张道:“我听你的,我怎么样都可以,我不想拖累你。”
埃里克笑了一声,忍俊不禁:“妈妈你真是。”
后半截话被他咽了回去,那话可说不得听不得。
埃里克将手搭在西索斯额上,晾一晾伤口也让他仰着自己,询问道:“我虫父死了,你有什么打算?”
西索斯犹豫了:“让我想一想。”
升官发财死雄主。
只要西索斯愿意留在埃里克身边,他就不需要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他可以在这片星域成为最嚣张的虫。他是领主的虫母,他是最尊贵的雌虫。
但这样想就不是西索斯了。
这些年他攒了些钱,要是能重获自由,西索斯会去找只雄虫生活一段时间,生下一颗属于自己的虫蛋,成为真正的虫母。
他向往温馨的家庭,平淡的幸福。
“妈妈?”
西索斯扯回思绪,觉着自己是在做白日梦,笑道:“能活着就挺好的了,我还奢望什么?”
埃里克若有所思:“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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