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德没能如同自己所料的那样连夜赶回伦敦。
就在朱砚书陪着威廉姆斯进屋后,天慢慢阴了下来,不出一个小时,狂风卷着暴雨狠命的打着地面和窗户上,噼里啪啦声作响。
屋内灯火通明,父子两人坐在餐桌的两边,朱砚书则是坐在了靠近威廉姆斯的地方,三人吃了一个别扭又诡异的晚餐。
朱砚书一边吃一边打量着父子两人,他不知道为什么兰德能和威廉姆斯父子两人能相处成这个样子。
死寂一般的吃完了晚饭,威廉姆斯像往常一样回房间看书,朱砚书则留在了客厅,他和兰德一边一个的坐着,空气凝固。
“在这住着习惯吗?”兰德看着坐在另一边的朱砚书,开口问道。
“还好。”朱砚书没怎么搭理他。
“谢谢你,”兰德想起了花园里的两盆花前面放的水果和茶,“我母亲喜欢喝红茶。”
迷茫的朱砚书明白了兰德的意思。
“我之前去过大明,听说过你们的祭祀方式,谢谢你。”兰德话音刚落,前来寻找朱砚书的仆人走了过来,威廉姆斯叫朱砚书过去。
兰德独自一人在一楼的客厅里坐了许久,等仆人们都睡下了,才慢慢起身走向了二楼。
他的房间在最东边,需要穿过父亲威廉姆斯的房间,这是兰德从小住到大的屋子,小时候每次路过父亲房间的时候,兰德总是喜欢停顿一下,看看他母亲是不是在屋里,如果在,兰德还要跟母亲说会儿话再走。
等母亲死后,兰德和威廉姆斯的关系越来越差,兰德就变得不常居住在庄园了。
但这一切都不影响兰德依旧有在老公爵房间前停顿的习惯。
威廉姆斯房间门虚掩着,一阵微风吹过,雕花的木门被轻轻吹开一个小口。
窸窣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兰德被门内的声音吸引,他停下来脚步,顺着被吹开的小口朝里面看去。
朱砚书此时正坐在威廉姆斯身上,威廉姆斯面无表情的看着此时满脸委屈的朱砚书。
而朱砚书只穿着从大明带过来的圆领袍子,袍子被拉到了腰间,腰部线条若隐若现。
威廉姆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朱砚书似痛苦似忍耐地慢慢侧过脸,他不喜欢在这人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只能默默地扭过头承受着。
兰德看着朱砚书将头慢慢地转过来,侧壁的烛光照在朱砚书的脸上,让兰德呼吸一滞。
朱砚书身体微微晃动,眼神中透露着迷茫之色,琉璃般的眸子含着泪,被烛光照耀的熠熠生辉。
兰德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卧室的了,他满脑子全是朱砚书刚刚的模样。
“靠——”他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弄的床铺吱吱作响。
“啊啊啊啊——”兰德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两个小时,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他失眠了。
现在的他满脑子都是朱砚书,站在船上的朱砚书,坐在花园的朱砚书以及含泪的朱砚书。
兰德无奈的走进了浴室,没有仆人烧水,他只能洗个冷水澡。
将整个身体泡进冷水里,兰德的脑子清醒了不少,可似乎只有在冷水中泡着,自己才能清醒冷静。
兰德一夜无眠,天一亮,兰德就穿好衣服准备下楼,他要在威廉姆斯还没醒的时候抓紧时间赶回伦敦。
可兰德刚出门,正好碰到了朱砚书,此时的朱砚书身上没穿昨天的那一身,而是穿着西式的褶皱睡衣,腰上系着黑色皮质腰带。
这一身将朱砚书的纤细的腰身完全展现出来,兰德看了一眼他的腰,就觉得眼睛动不了了。
他用尽力气般的移开了自己的眼神看向地板,不肯在看朱砚书。
“早。”清冷的声音传来,这是朱砚书主动跟他说话,兰德抬起头看到了朱砚书的脸。
一眼看完,让兰德再次回想起了昨晚,他迅速的低下头,闷声闷气的回了一个,“早!”
接着兰德不敢逗留,立刻穿过朱砚书朝楼下走去,只剩下朱砚书一人有些狐疑的看着兰德。
好不容易靠冷水压下去的兰德此时觉得自己大概是又有起来的意思了。
“少爷?”家中总管巴纳德·希尔在门口拦下他,“吃了早饭再回去吧。”
“不必了,我,我伦敦还有急事,先走了。”兰德没有过多停留,说完也没管管家说什么,径直走向马厩,将自己的马牵出,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
威廉姆斯走到餐桌前,看到朱砚书正小口小口的品尝着烤牛肉和布丁。
尝了一口牛肉,朱砚书嫌弃的嚼了几下,吐了出来。
“不喜欢牛肉的味道?”威廉姆斯吃习惯了家里的饭菜,丝毫不觉得这些吃食有什么问题,“那你可以吃些炸鳕鱼和薯条。”
“我吃了一个月的鳕鱼薯条了。”朱砚书心中腹诽道。
“还有别的吗?”朱砚书看了一眼熏肉和面包,“面包不会是生姜味的吧?”
“是的,生姜暖胃驱寒,先生。”管家在一旁解释。
朱砚书无奈的看了一眼威廉姆斯,“英国没有别的味的面包吗?”
“你可以吃些炸吐司,搭上些培根。”威廉姆斯当初照顾年幼的兰德都没有这么认真,他夹起一块炸好的切片吐司,用餐刀抹上黄油,细心地加上了蔬菜和培根,递给朱砚书。
朱砚书半信半疑的拿起威廉姆斯递给他的早餐,吃了一口,发现没有怪味后,朱砚书难得地将整个面包夹吐司吃掉。
威廉姆斯欣慰地再次给朱砚书,朱砚书连吃了3块,终于吃不下去了,朝着他摆了摆手,拿起桌上的红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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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朱砚书坐在客厅看着之前没看完的画册,管家却拿来了一封信。
“老爷,这是最新的报纸。”巴纳德将清早送来的报纸递给威廉姆斯。
威廉姆斯坐在朱砚书身边打开了报纸读了起来,那天的报纸刊登的大部分信息在威廉姆斯看来都没什么用处,但是当他看到议会军的东部联盟部队和利文伯爵以及费迪南德带领的军队在林肯郡会师的时候,还是难得的冷哼一声。
“哼!”威廉姆斯嫌弃的将报纸丢到桌上,“不自量力。”
朱砚书轻轻抬了一下眼皮,看威廉姆斯没有继续的意思,他也不开口问,倒是一旁站着的巴纳德忍不住开口。
“老爷,他们占领了约克城?”巴纳德语气笃定。
朱砚书虽然不懂形势,但听巴纳德的语气,似乎对手占领了要塞。
“不必着急,一群乌合之众能成什么气候,难不成真的让国王把手中权力分给这群傻子?”
威廉姆斯一直觉得这群新成长起来的权贵阶层都是傻子,他们不肯拥护现有制度,想要架空王室自己获得管理国家的权利,这简直愚蠢。
朱砚书倒也满不在乎,他已经经历过一次王朝更替了,在他的父母带着他逃出京城的时候,李自成还没有进京,可大明的气数已经快要尽了,早逃晚逃都是要逃走的。
等朱砚书到了福建月港的时候,听说李自成已经进了京,他这个前朝勋贵成了罪人,若不是活不下去,朱砚书自然也不希望离开大明。
他母亲秦懿婷用死换了他的生,朱砚书自然不能辜负母亲,于是他上了威廉姆斯这么一个异国勋贵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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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砚书看了看被威廉姆斯放在桌子上的报纸,上面只有大片大片的英文,朱砚书虽然学了不少,但是对于满篇的拉丁文还是头疼不已。
“嗯,”威廉姆斯看着朱砚书朝着报纸看了一眼,便伸手将报纸递给了他,“你可以慢慢看,如果有哪里不懂可以来问我或巴纳德。”
巴纳德谦逊的站在旁边,朝着朱砚书一笑。
朱砚书不自在的拿起报纸,心思却不在报纸上,隔壁肯特公爵走了进来,跟在身后的是肯特公爵的二儿子。
朱砚书认识肯特公爵,却不认识他的儿子们。
“早。”朱砚书拿着报纸朝着肯特公爵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后花园,经过了昨天的大雨,喝饱水的花朵们肆意伸展着自己的肢体,散发出清美的香气。
朱砚书站在花园中,心情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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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达,在看什么?”肯特公爵走上楼梯,发现自己的二儿子没有跟上来。
赫达·肯特正看着朱砚书离开的方向。
“哦,没,没什么,父亲,赫普尔叔叔,你们聊吧,我到处走走可以吗?”赫达希望自己能追上刚刚那人。
威廉姆斯站在二楼看着赫达,蓝色的眼珠迸发出锋利的目光,似乎可以拨开赫达,看到他的内心。
“当然可以,你可以随便逛。”威廉姆斯露出一个不达眼底的笑容,似乎在对赫达传达讽刺的笑意。
赫达看着肯特公爵和赫普尔公爵走进了书房,转身朝着朱砚书刚刚离开的方向走过去。
最后他在后花园遇到了朱砚书,朱砚书正在看今天的报纸,上面的纷繁的世界新闻中,他在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了有关于大明的内容。
清王朝代替明王朝成为东方那片盛产茶叶和丝绸的神奇土地的新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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