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整日悠闲度日,相当于放了一个长长的假期。
围着青岩村的后山绕了一大圈,到家后,骑车的人用尽了力气,坐在院子里平复气息。
相反的,元星一点不累,吹着暖风赏尽了乡村美景,猛然回到熟悉的小院里,眼眸中高涨的情绪尚未散尽。
自从来到青岩村,贺二少爷鲜少喝饮料,冰水也少见,只有寡淡无味的白开水。
在水壶里烧好拎出来,往里面撒点茶叶,烟雾袅袅,等它晾凉。
热气直往外冒,盯着盯着,只觉浑身上下连眼睛也冒了热意,他眨眨眼,看向旁边安静坐着的人。
这一回头不得了了,他发现元星又在偷看他。
以往每次都以为是错觉,被忽悠过去,这次可算逮到现行了。
偷看的人很狡猾,被发现的第一秒就开始闪躲,贺北时扬着脸庞追过去。
得瑟道:“哥这么帅,看迷了?”
被迫近距离直面这张脸,元星有些受不了。
喜欢的人就在眼前,那双眼睛逼迫他去对视,还肆无忌惮的挑逗他。
炽热的呼吸,灼烧的体温,剧烈的心跳……
无论哪一点,都足以让人当场挖地遁逃了。
凳子是笨重的石凳,不能轻易偏移带走。
一个满眼促狭往前,一个垂着眼向后躲,时间再长些,都能形成一场拉锯战。
“你能不能好好坐!”
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倒下去了,元星双目含愠怒之色。
看表情就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
因为比眼睛更红的是他的脸颊,比今天在医院啃的那颗红苹果还要红。
贺北时对此也算颇有心得,牙齿轻轻磨动,好整以暇道:“星星,怎么恶人先告状,分明是你不好好回答我才过来的。来吧,你牵一下我的手,那个问题咱们就算过去了。”
说着,他便撤回了身子,腾出空间让人起身。
一只手伸到了面前,元星瞥了一眼。
或许在真实的时空中连一秒钟都没度过,但他内心的抉择却仿佛过了半生。
是牵还是不牵。
是现在立马起身走进房间狠狠把门摔上,还是继续坐在树影下共度漫长的一下午。
他知晓心中的天平是偏向于后者的。
但这一步要迈出去很难,他轻轻抬了抬手——
倏然间,一旁的人如静待已久的饿狼看到了食物,猛抓了过来。
滚烫的体温包裹着他的手,烫得心脏都有些蜷缩。
他转头望过去,贺北时却没有看向他,而是仰头盯着头顶的槐树,盯着簌簌摇晃的枝叶,用寻常说话的语气问道:“有点起风了,是吗?”
夏天的风不会让人感到冷,反倒很惬意。
元星盯着他滚动的喉结,也不自觉的吞咽口水,轻声道:“是起风了。”
-
那天回望海做检查都是一些常规的项目,按理说三四天就能出结果了,可他却是在一周后才收到的报告单。
这几日过得太惬意了,元星险些忘记了这件事。
正待在房间里盯着报告单看,贺北时敲门走进来,拉凳子一坐,好奇的问道:“看什么呢?”
他把手机递过去,那是一张电子版的体检单。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据,再加上屏幕小,贺北时扫了一眼,没记住多少。
但看眼前的人皱着眉头,也跟着有些紧张,问道:“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身体有些机能还没完全恢复,最好再继续休养一段时间。”
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呢,听到这番话,贺北时松了一口气。
柔声劝慰道:“身体是要慢慢养的,人家伤筋动骨都得一百天呢,你出院才多久,医生不让你回去工作也是为你好。”
“可我看上面各项数据都在正常范围内,没什么大问题了。”
放大上面的数据仔细看,元星依旧有些想不通。
屏幕明晃晃的,贺北时也不是学医的,没研究过,不怎么看得懂。
但还是苦口婆心道:“医生还能害你不成,星星,你说咱们俩人吃饱全家不饿,这日子过得也舒坦,干吗非着急回去给人压榨呢?”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他都躺平多久了,他们这个圈子更新迭代很快,别说半年,就是一个月也容易找新人顶上位置。
他长长叹了口气,念叨着那间好不容易打拼来的独立办公室,这段时间让谁坐进去了。
其实医生的话也不是非听不可,他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
这个想法刚燃起来,就被贺北时给熄下去了。
因为对方试探的问道,“星星,要是回了望海,咱们还能住在一起吗?”
两个人家里凑不出一间客卧,不管去谁那里,都得睡一间屋子。
而且贺北时身份敏感,保不齐哪天出趟门带一串小尾巴回来,元星可不乐意自己家被当成展览馆参观。
同样的,他家离工作单位很近,下楼就是超市,生活非常便利,他也不愿意住贺北时家里去。
所以答案必然是——
“不能。”
虽然预想过这个结果,可真听到的时候,贺北时还是难免伤心起来。
他靠在星星的肩上,目光望着手机屏幕,眼前逐渐出现重影。
“没关系的,未来长着呢。”
他们不只有那三个月,还有往后三十年,五十年。
人生三万天,他们会陪伴彼此比三分之二还要多的时光。
傍晚时光,安静的房间里,因为那一句话,元星心脏变得柔软。
原来不止他一个人想过他们的未来。
他低头,轻轻触碰那只垂落的手臂,被贺北时察觉,反手将他抓住。
两人就这么坐着,望着天色将晚的窗外,等待夜幕降临。
日子很平淡,却并非寡淡。
大学那段时间,元星没日没夜的兼职,几乎疯魔一般,同学同事看他的眼神每次都是油然起敬。一个人能做到连轴转的机器,已经是一种能力,偏偏这个“机器”无论做什么都要争第一,连拿三年的奖学金,才大二,做出的舞台设计方案让业内不少翘楚称赞。
他赚了很多钱,毕业后的第二年,全款在望海市买了一套房子。
拿到钥匙的时候,他以为人生已经很圆满了,因为他有了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家。
而此刻,他又有些不满足。
他希望抓着贺北时的手,一直一直走下去。
天气好的时候,贺北时总爱骑着那辆车带他出去转悠。
有时只是想去村头超市买个菜,不知不觉骑到了大路上。
每次元星问,他都会说懒得掉头,于是就这么骑下去,围着青岩村转一大圈,从村尾转回家。
后山的河长长一条,流经了好几个村落。
河水从马路下方流过去,两人会把车靠在路边,站在桥上盯下面湍急的水。
桥洞空旷,所有的声音都会放大,水哗啦啦的拍打着岩石,四处响起回音。
路的两旁也并非全是田地,有些荒废的土地长满了草,近河边有芦苇这种高大的,远处全是低矮的小草。
天空蔚蓝一片,云朵悠悠的飘着,风景很美。
有人在那边拍照。
两人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贺北时盯着人家搭的遮阳棚和烧烤架,双眼放光,提议道:“星星,咱们也出来烧烤吧,不来那么远,去赵爷爷地里,那儿有树,还不用多余搭棚了。”
“但我们没有烧烤架。”
“没事,买一个,反正也不贵。”
说着,他颇为豪气的打开手机,这就准备下单了。
元星转头瞥了一眼,没劝。
反正也不是花他的钱,还能白得一烧烤架。
同城快递,再加上贺北时氪金多,第二天人家就给送上门了。
一起送来的还有各种蔬菜和肉串,非常贴心,都不用他们专门跑一趟了。
院子里,贺北时洗刷新的烤架,元星坐在一旁盯着他看。
其实他心里一直有个疑惑,像对方这种少爷,饭都不会自己做,但厨房必然也不用他收拾,可刚来青岩村那段时间,他身上还有伤,收拾起碗筷来就非常利落。
是那种日积月累起来的熟练。
不过元星没有问出来。
因为很怕得到一个……关于前人栽树的答案。
东西太多,赵爷爷的三轮车又被开去了医院,他们只能放弃去外面的打算,在小院里升起炉子。
不过这样也好,洗东西用水什么的都方便,省得折腾了。
菜都是放在签子上串好的,元星待在一旁,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贺北时点了炭火,站在烤炉前举着一把肉串,冲他笑道:“星星,等着吃就行了。”
一个连面条都煮不熟的人哪来的自信说这话。
等火起来了,他坐立不安,终于还是走过去盯着看了。
却意外的发现贺北时在烧烤这件事情上做得也很熟练。
“你以前经常烧烤吗?”他问道。
“那是,你忘了吗,咱们以前——”话说到一半,贺北时忽然咬到了舌头,捂着嘴蹲到地上哀嚎起来。
元星了解他,知道每次蹲到地上躲着不让人见的时候都是真疼。
他也跟着蹲下,掰着那个极其痛苦的脑袋,道:“你别低头,我看看。”
“星星,我,……”
痛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费了老大的劲,终于让他抬起了头。
因为说错话的心虚,贺北时当时完全慌乱了,所以牙齿是完全不顾情分的咬下去。
舌头麻木,疼痛升起热意,喉咙间尝到了血腥味。
元星盯着看了一会儿,皱眉道:“都咬破了,这得消毒吧?”
这个问题有些棘手,家里虽然有药,但舌头破了又不能往上面涂碘伏,去医院医生也不一定给看。
他想了想,只能道:“你忍一会吧,一会就不疼了。”
贺北时是个阅历极其丰富的男人,当然,这个“极其”是拿元星来做对比。
往常他也有过舌头出血或者嘴唇破皮的经历,不是什么大事,小猫都会舔自己的伤口,人类高级一点,会让好朋友帮助。
他往前凑了凑,星星,哀求道:“你帮我吹吹吧,太痛了,你一吹肯定不那么难受了。”
提问:关于体检单,贺北时你真的没动手脚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灼烧的体温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