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2413解释,菖蒲紧急插嘴道:“下午,刚吃完中午饭不久,我一个人在客厅打游戏,这家伙想趁着我没发觉前偷偷摸摸地出门,结果被敏锐的我发现了,然后,我就质问他出门干什么,他什么也不说,直接一把枪直抵我脑门,我就被他抓来当司机了,哎,真是苦命啊!”
听着菖蒲的狡辩,2413眼下有种想把菖蒲扎哑巴的冲动,明明是他自己非得死乞白赖地求着自己带他来见菘蓝,还承诺给她俩当司机包管晚饭,自己才勉强答应的,现在是要面子了,一会儿吃饭让你尝尝血槽亏空的感觉。
2413强忍着内心的怒火,嘴角挂出一抹坏笑,应承两句:“是,是,就是菖蒲说的那样,是我要来见你被他发现了,然后我就威胁他来给我们当司机了,呵呵。”
听得此话,菖蒲悄悄给2413竖了个赞许的大拇指,似乎再说:好兄弟,给力。看着菖蒲此刻得意的贱样儿,2413真恨不得掏出一把枪把他直接现场解决了。然而,深知两人为人的菘蓝又怎会不知其中的真假,只是不屑于拆穿两人的小把戏罢了,就当是他俩的话是真的吧!
注意到菘蓝脸上的疲倦之色,2413开口道:“累的话我抱着你睡会儿,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时间的距离,不用勉强自己。”
“嗯嗯,好。”回话间菘蓝便顺势躺进了2413怀里,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车窗外的霓虹起起落落,光一程一程地从窗边无声路过,一如人这诡谲不定的一生。
一程一程又一程,程程不相同,一路都向前奔跑的人,势必会忽略掉身旁的风景,而一路都在欣赏风景的人也注定会比别人晚到达目的地,所以,人这一生究竟要如何走呢?如何才算得上是不枉费这终将会结束的一生呢?问题、答案、所谓的真相、迟来的正义与果报,对于弥留之际的人们来说,真的还会重要吗?身处顶峰之年的人们尚且寻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怎能指望从将死之人的口中得到什么线索。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男人一直在睡梦中呢喃着同一句话,窗外,低伏的山脉上耸立着一群高矮不齐的橡树,红黄交接的叶片将那边纯净的天渲染成晚霞的暮色。
百年前,布莱尔家族里一位叛逆的少年,在获得成年后的第一桶金之后,毅然决然地买下了这块在当时备受争议的农场,余后的几十年,少年娶妻生子,继承家族企业,渐渐淡忘了这处农场,再几十年后过去,失去少年庇佑的家族企业慢慢走向没落变得分崩离析,后代才决定将这处农场作为最后的翻盘地重新开始,那段时日,通过一家人的努力,农场的收入蒸蒸日上,山上琳琅的果树引来了城里人的注意,每当果实成熟的季节总有大批的人前来采摘,由是,附近的农夫个个开起了小餐馆、旅店,以供来往的人消费,再后来,当时的场主,大概是格林的曾外祖父,将一部分农场改造成了草场,又从朋友那里买来了几匹马,引来了不少豪贵前来,农场盛极一时,赚得盆满钵满,不少农户拿着钱去了城里定居,渐渐地,农场的人越来越少,即便还是有一部分显贵会来马场消费,但随着配套消费的降级,来的便越来越少,至此,农场没落了下去,山坡上的各种果树果实来不及采摘烂了一地,于是,年迈的场主便决定卖掉山坡上大部分果树,用来种植经济实用的橡树,至少在那个时候,对橡树的需求量还是很大的,也算是赚了不少的钱,再后来,马场里的马儿渐渐老去,马场又变回了农场,这期间,从这走出去了几代的人都再也没回来过,除了格林和他的母亲。
风吹着老旧的窗户吱呀呀地响,洁白的、颇具年代感的窗帘随着风轻抚着格林那张消瘦暗沉的脸颊,一如母亲绵柔的手掌那般,将沉睡的格林轻轻唤醒。
松松垮垮的背带裤仿佛一床被子将男人覆盖其中,一边掉落的肩带沉重的搭在男人纤瘦的几乎能看见整个骨头形状的臂弯,半敞着的衬衣下是一排排□□枯的皮浅浅包裹着的肋骨,挽起的袖口与枯瘦的手臂形成强烈的胖瘦对比,凹陷的两颊几乎能看清牙齿的形状,凌乱的胡渣像一层锅底灰糊在干裂的嘴唇四周,眼睛则是像两口枯井深邃漆黑毫无生气。
一旁的烟灰缸里是一坨烟头堆成的小山,周遭还散落着些许已经溢出来的老烟头,格林深吸一口气,弯腰捡起一侧不知何时从手中掉落的刻刀,面前是还未完成的母亲的雕像,他已经按着母亲的照片雕刻了一个又一个,却始终没能雕出一个像样的、能让他满意的作品,放眼望去,屋内全是他前面所做的失败品的“碎尸”。
这些天来,他把自己关在这里,尝试了各种形式的雕塑方法,做出来的成品无一令他满意,最后一次,再雕刻不出来,他就要放弃了,彻底的放弃,连带着自己一并放弃,满屋的孤独感逐步向他逼近,最后将他紧紧封闭,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种窒息中昏睡过去了,上一次是在两天前,那次他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直到昨天醒来,吸了几口烟,又赶了赶进程,不知何时又昏睡了过去,直至现在醒来,他仍觉得自己尚在梦中。
一股子饥饿感瞬间袭来,肠子和胃都翻搅着生疼,他静静地躺了一会儿之后,再也受不了了,掏出口袋里的最后一根烟点上,起身踢开一旁碍事的已经定型的石膏,别看他瘦的差不多没了人样,但是力气还是有的。
眼前的厨房一片狼藉,碗碟刀叉扔的随意,若是一直不通风的话,这里的气味不是一个拥有正常嗅觉的人所能忍受的了的,打开冰箱,冷藏里只有一包包医用针管和一瓶瓶归置整齐的药剂,男人将其各拿出一个,手法娴熟地往静脉上注射了一针,腹部的疼痛逐渐褪去,弯腰打开最下面的冷冻层,取出里面已经不知道冻了多久,甚至不知道是否还能吃的冻肉放在一旁解冻。
简单地将厨房清理一番,肉也解冻的差不多了,男人回想着母亲的配方给自己做了顿大餐。
饭后,他去橡树林里散了步,回忆着每年春天同母亲、外公、外婆一起种树的场景,对应着时间将那些树一一看了个遍,那天,他站在最后一棵树前凝视了很久很久,那是他和母亲一起种的最后一棵树,以后再也没有人陪他一起种树了,丁达尔效应出现使光有了形状,可呈现在男人的脸上却成了滚烫的泪水。
下午,男人推翻了之前未完成的石膏模型,强撑着一身破碎,用那桶已经凝固的石膏,雕刻了一座他最为满意的以母亲的形象为原型的雕像。
翌日,一通电话将他吵醒,对方提醒他到了交货的时间,让他赶紧把已经完成的货准备准备下午派人来取。
放下电话,男人将这些天的作品整理了出来,看着眼前那一座座超现实的艺术品,男人眸色一沉,紧握的拳头咯咯作响,最后,又无力的松开,点燃一支烟,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神态疲倦,待一支烟结束,狠狠将烟头摁进一旁的石膏里,呈一个大字向后瘫倒下去。
嘴里碎碎念道:“回不去了妈妈,我回不去了,快来接我吧妈妈,我再也不想这个样子了,不想这样了。”
在一阵痛苦的低吟中,男人睡了去,睡梦中,他听见母亲轻柔地在他耳边喊他起床去上学,那是大学开学的第一天,当时他同母亲一起,住在大学附近的公寓里,身为小说家的母亲因为几部代表作赚了不少的钱,足够他娶妻生子,够他们一家两代人轻松生活,毫无经济压力的他自然而然地选择了自己最喜欢的专业,进入了理想的大学,有幸遇到了即将从学校退休的他所在的那个领域鼎鼎有名的教授,并得幸被教授收为了关门弟子。
一切似乎都在循序有利地持续递进着,就连突如其来的转折都衔接的那么的毫无痕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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