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也不止是书房,整个空间都变得安静,就显得温斐然刚刚踢得那两脚分外……凶狠。
刘医生似乎有些被吓到了,悄悄瞥了一眼旁边的管家。
管家淡定地拉了一下医生的袖子。
几秒钟之后,书房门打开了。
庄牧行脸又有些红,不情不愿地让医生进去。
温斐然就站在门口,没有靠近。
刘医生给庄牧行重新量了体温,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皱着眉说:“38度5,还是有点发烧。不过不严重,我再开点药,观察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斐然觉得庄牧行有些紧张,在听到刘医生说“吃药”的时候,又似乎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心里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原本只在书房门口站着的温斐然,忽然走到庄牧行旁边,试探地对刘医生说:“他今天都退烧了,现在又重新烧起来,以防万一,不如……”
庄牧行的耳朵竖了起来。
温斐然发现了。
重新见到庄牧行之后,他难得勾了勾唇角,露出了有些狡黠的笑容。
“不如还是给他打一针吧。”
话音刚落,温斐然满意地看到,庄牧行浑身都僵硬了,连后槽牙都不自觉地咬紧,手指也蜷了起来。
温斐然暗喜,他终于发现了庄牧行的弱点。
刘医生应该不是第一次给庄牧行看病,对他比较了解,回答道:“这个温度还不是一定要打针,而且庄少爷也挺抗拒打……”
“没有。”
庄牧行抬起头,抿了抿唇,眼里竟然有几分怯意。但他还是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说:“那,打吧。”
刘医生和管家都睁大了眼睛,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温斐然催促:“那就快打吧。”
刘医生便打开了医药箱,开始准备退烧针。还好他的医药里基本的器具和药品都是准备好的。
消毒的碘伏、医用棉签,还有一次性的注射器。
庄牧行在听到拆注射器的塑料外包装的声音的时候,就已经偏过了头,不再看。
但塑料摩擦的声音还是像长了翅膀一样,一个劲儿地往他耳朵里钻。
庄牧行虽然没有看,但脑海里已经能够清晰地浮现出注射器的样子,尖锐的,细长的针头,推动药液时,会在针头的顶端溢出一滴。
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就连声音也变得遥远起来。
刘医生已经给庄牧行撸起了袖子,犹豫再三,还是将沾了碘伏的棉签在注射的位置快速地涂抹了两下。
冰凉的碘伏在触碰到庄牧行皮肤的时候,肉眼可见的,他的皮肤紧绷起来。
刘医生轻声道:“庄少爷,你……放松一些。”
庄牧行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甚至有些茫然,缓慢地转过头,视线在有些忐忑的刘医生脸上一扫而过,又抬起头去看温斐然。
温斐然正双手抱胸,有些期待地等着医生给他打针,眼里跳跃着有些兴奋的光芒。
像恶作剧成功之后快乐的小孩。
庄牧行喉头滚了滚,尽量控制着,用平静,仍带着祈求的语气,说:“哥哥,你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庄牧行没有说完。
温斐然只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怯意,然后很快就消失无踪。
庄牧行最终没有继续,只是闭了闭眼睛,然后对刘医生说:“好,我会的。”
刘医生这才举起注射器,重新准备注射。
温斐然却在针尖即将抵上皮肤的时候,突然开口:“害怕就算了吧。”
庄牧行侧身对着温斐然,因为脑袋偏了过去,温斐然只能看到他圆圆的后脑勺。
那个后脑勺微不可查地颤了颤,然后温斐然听到庄牧行细微的声音说:“不怕。”
“打吧。”
温斐然“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刘医生飞快地扎针、推药、拔针、按压……他明明是个经验丰富的医生,这么简单的一个退烧针,却让他额头上都挂上了几滴汗珠。
他赶紧擦了擦额头,收拾好自己的医药箱,说:“打了针很快就会退烧,药还是正常吃。再观察观察。”
管家送刘医生下去,温斐然还留在书房里。
庄牧行抱着那只打过针的手臂,好像那条手臂不是被打了一针,而是要断掉了似的。
“喂,你……”温斐然本想让庄牧行转过来,让他看看。可一想到自己跟庄牧行现在的关系,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是打针,就算他害怕,也不会有多大的事。
温斐然抿了抿嘴,说:“这下好了,别因为一件小事就吵得人心烦。”
庄牧行背着他点头:“哥哥,我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声音很微弱,听起来有点虚。
温斐然也不再多说什么,快步离开了。
庄牧行紧绷的身体这才渐渐地开始放松。
管家送了刘医生回来,见庄牧行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赶紧给拿了一条热毛巾来。
“少爷,您何必呢。”
“直说害怕针,温先生也不会非要……”
庄牧行连嘴唇都是苍白的,接过毛巾擦了擦冷汗,这才笑道:“你没看到,他笑得多开心。”
“从我在小蓝湾再看到他,一直到现在,他对我一个好脸色都没有。”
“刚刚不过是以为发现了我的弱点,想看我吃瘪,他就那么开心……”
管家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您这怕打针的毛病,可大可小,万一……”
“诶?怎么还……少爷,哪里出血了?”管家接过毛巾,发现雪白的毛巾上居然沾染了点点血色,着急地询问。
庄牧行摆摆手:“没什么,刚刚太紧张了,我把手心掐出血了而已。已经止住了。”
“唉,你们……”管家想劝两句,但是也不知道从何劝起,只能又摇摇头。
温斐然回到房间,躺到床上之后,脑海里还是不断地浮现出刚刚庄牧行打针的样子。
他虽然背过了脸,但撸起袖子露出手臂的时候,还是能看出来他的僵硬,想必当时脸色也很难看。
从来没有见过在他眼里会露出害怕的情绪……
听到器械和药瓶的声音,好像还抖了一下……
他好像真的很害怕打针……
温斐然翻了个身。
庄牧行怕打针就是很好笑啊!一个可怕的骗子,凶恶的歹徒,一言不合就把他关起来的坏蛋!
居然怕打针,这实在是值得温斐然大笑三分钟!
温斐然拉起被子盖住了头。
烦死了,不要想了,赶紧睡觉。
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要拿回手机,跟谢成章通话,所以明天他需要对庄牧行笑脸相迎,像从前一样……
怎么可能像从前一样!温斐然心里那股怨气又涌了上来。
不行,不能意气用事。为了妹妹……而且,他也不能一直被庄牧行关起来。
温斐然,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但温斐然还是过了很久,很久才真正睡着。
第二天清早,温斐然起床洗漱,换了一身轻松的白色休闲外套和浅蓝色的牛仔裤。
照镜子的时候,温斐然特意对着镜子笑了笑。
镜子里的男人有柔软的短发,白皙的皮肤,精巧的下巴,还有轮廓分明的英气脸庞。
他不笑的时候,气质清冷,笑起来,眼尾红痣就是这张几乎雌雄莫辨的脸上夺人的艳色。
挺好的,温斐然想,他还是可以笑得很好看的。
庄牧行已经在餐厅等着,见温斐然下楼,立即开口叫他:“哥哥,早。”
温斐然扶着楼梯,居高临下看着庄牧行,温柔地勾起唇角:“早啊~”
庄牧行愣住了。
眉眼弯弯,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一点点憎恶和怨念,温斐然像从前一样,对着庄牧行露出了最温柔漂亮的笑容。
“怎么啦?你傻啦?”
庄牧行愣神的时候,温斐然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看到他呆愣愣的模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庄牧行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说:“没。”
“哥哥今天真好看。”
温斐然眨眨眼,故意皱眉说:“难道我只有今天好看?”
庄牧行的脸都红了:“不是,哥哥一直都好看,怎么样都很好看。”
“怎么脸红了?”温斐然伸手摸上庄牧行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才疑惑道,“没发烧了呀。”
庄牧行用力捉住他的手,握在胸口,用力摇头:“不烧了,退烧了已经。”
温斐然放心地笑笑:“那就好。”
两人坐下吃早餐,温斐然把涂好奶酪的吐司递给庄牧行:“来,吃这个。”
庄牧行又是惊喜,又是小心地……张开嘴,从温斐然手里把吐司叼走。
“你烦不烦……好好吃。”温斐然嘴上说他烦人,但眉头舒展,嘴唇微翘,一点也没恼。
庄牧行大口吃着,心里一个声音在喊:这就是他想要的!
只有温斐然,曾经毫无保留地给过他最真挚的爱。
“等下去哪里?”温斐然放下杯子,问。
庄牧行说:“都可以,逛街?还是想去哪里玩?游乐园想去吗?我昨天在网上看到,现在很多情侣都喜欢去游乐园,说是网红打卡地。”
“我们,我们还没有像普通情侣一样,去约会。”
温斐然点头:“可以呀。”
“不过,去之前,你可以陪我去看看小区里的那片湖吗?”
温斐然一直想去,却一次都没能靠近过的,那片有着天鹅的人工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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