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岭的夜风卷着松涛，司徒止一身白衣劲装凌空疾行，齐腰墨发在风里翻涌如浪，头顶束发的小髻随着足尖轻点微微晃动。他掌中索真剑泛着冷光，身后却如附骨之疽般跟着道黑影——黑衣蒙面人足尖踏风，杀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呜”的一声锐响，凌厉掌风自后劈来。司徒止足尖急转，身形如纸鸢般向左飘开，堪堪避过。掌风砸在地面，轰然炸出个盆大的坑，碎石飞溅如箭，直扑他面门。他抬手护眼的瞬间，一块飞石狠狠撞在右腿膝弯，力道之猛让他膝盖一软，落地时踉跄着滚了两圈，才单膝撑剑稳住身形。
右手紧握索真剑拄地，左手按着发疼的膝盖站起身，司徒止抬眼看向缓步走来的蒙面人。眸中没有半分慌乱，反倒凝着点不屑——仿佛此刻被逼至下风的不是自己，而是对面那藏头露尾的家伙。
“怎样？还能跑吗？”蒙面人开口，声音暗哑得不像人声，显然用了换音术。魔族杀手向来如此，连下死手都要藏着身份，叫人连寻仇都摸不着头绪。
“跑不了又如何？”司徒止脊背挺得笔直，声线里满是灼罪峰弟子的傲气，“我司徒止今日便是命殒于此，也是顶天立地的飒飒男儿；而你，不过是魔族一条不敢见天日的走狗！”
“嘴倒是硬。”蒙面人语气听不出喜怒，握着刀的手却紧了紧。
“不止嘴硬。”司徒止抬了抬下巴，嘴角勾起抹张扬的笑，“我还有更硬的东西。”
“哦？”蒙面人像是被逗笑了，语气带着几分轻佻，“不曾想灼罪峰二少主小小年纪，竟这般孟浪。”
司徒止一愣——方才还剑拔弩张，怎么突然扯到“孟浪”上？他脑子飞速转了转，瞬间反应过来：这杀手不仅要他的命，还想出言折辱，搅乱他的心绪！好歹毒的心思！
右脚悄悄后退半步，司徒止摆出御守姿态，声音陡然洪亮：“比嘴更硬的，是我接下来的杀招！受死吧！”
这话出其不意，蒙面人微怔的刹那，司徒止已将索真剑狠狠插入地面。他右手探入怀中，摸出张泛黄的符纸贴在心口，双手飞快结印，符诀念得又快又准。末了，他右拳抵着符纸，左掌覆上拳背，猛地发力一推——符纸瞬间融入灵核，金光自他周身爆散开来，连空气都似被灵力烘得发烫。
“不好！”蒙面人暗叫一声，双手握刀，朝着司徒止面门狠狠劈下。
司徒止拔起索真剑，灵力尽数灌注其中，剑身嗡鸣着横挡头顶。“当”的一声巨响，两刃相撞的瞬间，火花刺眼夺目。蒙面人竟抵不住这股力道，被剑气震得连连后退，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趁此间隙，司徒止足尖发力，身形如离弦之箭飞扑上前，剑锋直指蒙面人咽喉。蒙面人压根没料到他灵力会突然暴涨，招式快得让人避无可避——即便他拼尽全力移行换影，仍被剑刃擦过右颈。血色还没来得及渗出，司徒止手腕一转，剑锋斜挑，从他脖颈划至脸颊，顺带挑飞了那张黑色覆面。
蒙面人猛地偏头，覆面落地的瞬间，一道血线自他右颈向上延伸至鼻梁，鲜血瞬间涌了出来。他知道自己绝非对手，更怕面容暴露引来后患，当即转身，掌风拍地借力，携着刀头也不回地遁逃。
他逃得太过决绝，司徒止只看清他右脸上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却没追上去——不是不想追，是实在没力气了。方才强撑着的力道散去，他撑着索真剑，腿一软便瘫坐在地，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剧烈。
这张“聚灵符”，是他下灼罪峰前，宫无妄硬塞给他的。
当时他还不屑一顾：“不过是魔族宵小，我一只手就能打趴下，何须用你的破符咒？”
“破符咒？”宫无妄双指夹着符纸，左手叉腰，下巴抬得老高，“这可是能保你小命的宝贝！用了它，灵力骤涨，三招之内必能退敌！你可别不知好歹，这聚灵符是我清波峰的秘符，从不外售，过这村没这店！”
司徒止看着他那欠揍的模样，又气又无奈——偏偏宫无妄长了张粉雕玉琢的娃娃脸，明明只比他小五个月，看着却像十四五岁的少年。左颊浅浅的酒窝透着娇憨，身上的贵气根本不用靠衣袍上的金线花纹衬托，天生就带着清波峰少主的矜贵。
说起来，清波峰也确实有矜贵的资本。清波峰属水系，善符术，辟邪，纳财，祈福，求子之类的的符咒更是得百姓钟爱，每月十五开售符咒，往往初十就有人在山脚下排队，供不应求。宫家靠着符咒赚得盆满钵满，哪像其他四峰门，还得靠接凡间召愿赚酬金。
不过他司徒止下山，可不是为了酬金——是为了除魔卫道！最近魔族在人界作乱，修真界本就该挺身而出，即便没有酬金也该去。
……当然，要是能有一点，也不是不行。
他今年十七，修道七年，修为不算精深。这次下山应愿，还是求了峰主和师尊好久才换来的机会，只想办得漂亮些，最好别出什么岔子。
看着宫无妄那骄傲的小模样，司徒止终究接过符纸塞进怀里，故意噘着嘴：“哦，那真是多谢宫少主的‘一片心意’了！”
宫无妄笑得眼睛都弯了，抬手搭上司徒止的肩：“你说你急什么？我前脚刚到灼罪峰，你后脚就要走，本来还想跟你一块儿耍耍呢。得了，我还是回清波峰吧，省得见了你哥，又要絮絮叨叨问我有没有好好修炼……”
“我哥那是关心你！”司徒止气哼哼地瘪嘴，斜瞟了他一眼，“要不是看在咱俩是兄弟的份上，他才懒得陪你切磋呢。”
“好好好，是好哥哥。”宫无妄笑着拍拍他的胸口，语气忽然认真起来，“跟你说真的，这符除了不能念错符诀，还得记着三招制敌——用完之后，两个时辰内必须找安全的地方调息，千万不能耽搁。”
“嗯？什么意思？”司徒止瞪圆了眼。
“你以为灵力是大风刮来的？”宫无妄戳了戳他的胸口，“这符是靠激发你灵核的原力来涨灵力，撑两个时辰已是极限。要是不及时调息，肯定会力竭；万一再遇上危险，那就只能任人宰割了。这是保命符，不到万不得已别用——你第一次下山，就当是弟弟送你的礼物，一定要平安回来。”
那时司徒止还觉得宫无妄啰嗦，没成想，第一次应愿就真用上了这张符。他坐在地上，哭笑不得——到底是该怪自己平时修炼不够刻苦，还是该怪宫无妄这张乌鸦嘴？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司徒止撑着剑勉强坐直身子，环顾四周——当务之急，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调息，可不能在这儿等着魔族杀手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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