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恨爱

我走遍了每个地方,踏过了你幼时给我讲过的每座青山,每条绿水,尝尽千百种滋味。

定格到眼前时,不过这一杯酒水。

我以为会恨一辈子的人被我渐渐淡忘,最后一笑了之,再想起,连名字和脸都有些记不清了。

而郑尧期也确确实实死在了那个了无涯下,放下了自己一辈子的剑。

成了郑云缘。

云缘抬手,灌下最后一口酒。

……

圣穆帝用指腹蹭上她的脸,感觉不是很烫了。

云缘笑得像一个孩子。

她双手搂抱着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腰腹间,鼻翼间都是他温暖的味道。

他摸着她的耳垂。

云缘脸颊贴住他的掌心,蹭了蹭,问他:“你恨我吗?”

圣穆帝垂头看她,眼睫投下的影都有着短暂的沉寂,他看向她,看她无论如何也很平静决绝的双眸。

他说:“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然后捧住怀中人的脸,很虔诚的吻她,这些吻也像雪花一般薄,像落在肤上化为的水,稍纵即逝又不肯停歇。

“阿姐,我对你的恨大于爱的,”他双手捧住云缘的脸,这个动作让云缘想起了小太子,他也曾这般望着自己,不过眼里更多是深藏的冷绝。

她与小太子的最后一面,他将她触及在他额头上的手拂开,抓着树摇摇晃晃站起,到抬起头时,眼里全是陌生与冷静。

兵马过境之声戛然而止,兵将待命于不远处。

云缘触他额上的手落下,在宽大的衣袖下虚无地抓了几下,歪头笑着,问他。

“草民救了您,您莫要忘恩负义。”

故技重施,民不像民,王不似王,一切都是不像样。

他并不在乎她是不是试探,也不会走下她给他的那个台阶,而是直接抬起那柄剑,是她费尽心思给他的那一把阳关,指向她。

“你可忘了,你应过孤什么?”

云缘脸上挂着无奈的笑。

“小妖有错不假,可是我不是给了您那瓶仙灵露,您自己不是也未喝,要说错,咱们俩都有错。”

话毕,云缘看清楚了对面太子位的脸色变得更冷。

云缘思量了一会儿,两指夹住剑放下去,看那少年郎。

“来都来了,不如您将那季成小儿的血给我,我便不用再来,回去也是老夫孩子热炕头,您也能彻底摆脱我,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太子位看了云缘颇久,久到云缘心里发了毛。他从怀中拿出那瓶血。

他竟随身带着。

不过给云缘之时,提了一个要她写字之求。

云缘狐疑看他,摸不清他心中所想,而冰清玉洁的小太子仍旧高傲,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模样。

云缘颔首,随后抬头望了望,从树上折下了一根树枝,蹲在地上。

“写孤的名字。”

云缘不疑有他,照做。

一笔一画,笔风遒劲地写。

“写见信安。”

云缘手顿住。

照做。

一模一样的字体。

太子位拂衣,蹲下,在云缘的身边,不过看了一眼。

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她。

“你走吧。”

云缘起身时,雪落了满肩。装着季成血的玉瓶被她拿在手中。

太子位没有看多久,起了身,大步走至那群将帅之前,翻身上马,此番,他们要去之地,是帝京。

他拉着缰绳,坐在马上,剑眉星目,冷若冰霜。

“郑云缘,孤喝了那瓶仙灵露。”

话罢,不再看她。驾马,背道而驰。

雪洋洋洒洒落不停,那字也刻在雪上,云缘最后一眼,定睛,看到了那字的底下。

被人写着一个恨字。

……

圣穆帝对她说:“阿姐可知,因为爱,我可以不困你于方寸,尊你敬你,可是,因为恨,我想将阿姐牢牢拴在身边,一时一刻也不分开。”

“至少如今,恨比爱,多得多。”

云缘笑,笑得有些失态,鲜少情绪波动得如此之大。

她说:“那便恨吧,将阿姐牢牢栓住,咱们永远也不分开,好不好。”

——

润物无声之间,风雪消融。有一盏烛火到天明,太子位放下笔,抬起头,河倾月落时。

春寒料峭的时节,窗台一旁有斜枝浅浅地靠近,黄光旧影里,那是极美的一幕,毕竟玉兰初开。

也有些玉兰花啊,曾带着嬉笑怒骂的声告诉人间的小太子,刻薄嘲讽他:“你也不过如此,肯定是上头有人看你不顺眼,给你下了蛊,为你娶了这么一个黑心肝的妖怪娘子!”

妖者,总是满嘴谎言,一个大的已经玩得他团团转,这些小的,他不以为意。

可是架不住,他们总会七嘴八舌地说起,像背诵一段经书一般地骂,骂地唾沫横飞,神志不清。

终于有一日,榻上的小娘子还在昏睡,小太子被吵地实在看不进去折子,于是,对满院的花叶说。

“孤不曾娶妻,何来的娘子。”

三棵辛夷树霎时沉默,安静地出奇。

一个花苞颤颤的,从窗台外进来,伸出了一片花瓣,指向那昏睡着还是四仰八叉的女郎,狠狠唾了一口唾沫道:“呵!不愧是夫妇一心,她不是你娘子?”

小太子眉眼中有淡淡的疑惑,觉得,妖怪,当真全都是,不讲道理。

那些日子他被长梦缠绕,梦里梦外,都是这么一个妖怪,还与她,有了子嗣。

那是云缘将道和扔给守城将士后,实在不济,昏死过去后被太子位从破败庙宇救回的一段时日。

一室同居,于礼不合。他时常盯着苦涩的汤药发呆,耳边一群喋喋不休的花叶给他讲述她的恶行,时间就这样过去一日又一日。

直到她醒来了。

直到她离开了。

自此以后,不会再有奇奇怪怪的音调出现。

他想,这一切,不过是他孤独太久,做了一场大梦,被一个精怪缠上,那精怪编造了以梦境为陷阱的网,一步步诱着他进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后,便离开了。

仅此而已。

太子位以前是不会看志怪异录这些摧人心智之书的。

回到帝京后,机缘巧合,偶得一本,闲来无事,草草翻看。

李公公过来禀告,臣下议事,候于大殿。

他起身,净手面,正衣冠,方出。

静日里落了花,徐徐如风。

案上那本书还摊开着。

上面记载:“有妖临死,危亡之时,妖气四散,化为本源,易遭反噬。本源者,草木鸟兽之灵也,可通其心,可感其灵,可话其言,可报其意,皆为真。”

“时,极弱,攻之则烟灭。”

跨度太大,具体参考:

第八章求学提过的老叔

第十二章提过的牌位

第二十章以身入局

等等等等,慢慢看吧。

(后新增一千字)

后边其实写的很痛苦,叹气了很多次,心都颤颤的……(接33章)

(这章章评怕有的宝看不到了,我写这了,能领悟看过的,不用看了。)

我想表达的东西。

恨=禁锢,占有

爱=放手,自由

不是传统定义的那种意思,我写的这以上两个本质都是爱,不过有由爱生爱和由爱生恨之差。

小太子喝了那瓶仙灵露,仙灵露的作用是忘困厄,他喝了还没有忘记云缘,说明他有关云缘的记忆不是困厄,他喜欢云缘,可是云缘要赶路,这段感情终究会无疾而终,(我之前好像在37章提到过云缘让他断念的理由)

小太子毕竟不是咱们圣穆帝呀,他恨这段感情,恨云缘的决绝与戏弄

(可他不说,他在这时不过二十岁,他从梦境中领悟圣穆帝爱上云缘的过程,可这终究不是他自己。

小太子有他自己的骄傲)

这是由爱生恨。

重点不是小太子只写恨字,重点是他保存着那段记忆去爱云缘,但是他放手了,离开了,也就成全了下文圣穆帝说的那段话。

(可能是我写的太隐晦了 这章我也改了三

遍,一直找不到感觉)

当然,一百个人心中有一百个哈姆莱特,其他想法可以写出来,我参考参考。[抱抱]

后边那花……自己看吧,我感觉表达的很清楚了[狗头]再看你们反馈了,然后再补充。

(其实我觉得说这么多有点影响feelin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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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恨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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