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待亡人

张婉玉硬是拼着一口气挤到了最里面,胖鹰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只可惜胖鹰如今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没工夫抬头看。

因此也不知道昔日被他百般折辱的发妻特意站在刑场最内侧,解了头巾静静的等着看他人头落地。

狂风吹着张婉玉的头发,令她眼中的滔天恨意一览无余。

“午时三刻已到,即刻行刑!”

胖鹰肥硕的身子如今干瘪着,面皮下垂,眼珠子凸出,更显疯癫。他闻声颤抖着用力拽着官兵的胳膊,长长的手指甲里满是污垢:“大人,我错了,大人……”

两个官兵见惯了这样穷途末路的人,面不改色的将他大力压在断头台上。刽子手已经开始蓄力,粗壮的臂膀来回活动着,像看牲口般最后看了一眼手下的待亡人。

铡刀高高举起,猛的落下,胖鹰不成调的哀求霎时戛然而止。

张婉玉只觉的眼前散出一抹红色,她急促喘息着,看着令她无数次梦魇的枕边人终于人头落地,好似拦在眼前的高山飞快的轰然倒塌,万千金光刺破碎石照着她的周身。

从今往后,她不再提心吊胆困在方寸中服侍任何人;不再整晚整晚的听着耳边的鼾声辗转反侧;不再时时刻刻掩着面逃避捕捉。

她终于迈过了这个高山。

“哇——”旁边有懵懂孩童受了惊吓尖声哭泣着,一下下刺着她的耳膜,唤着她回了神。

刑场上对三人的处置不过几瞬就结束了,百姓们顶着大风慢慢散开,鼻端是刺鼻的铁锈味。

张婉玉抱紧双臂往回走,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喊着:“阿姊!”

她抖了一下身子,猛地转头看去,竟在散去的人流中看到了她的亲弟弟张若玉,以及她年迈的母亲。

张家自张婉玉逃离后鲜少出门,这次竟也挤在人堆里观看这次行刑。

“阿姊!”她的弟弟张若玉又唤了他一声,搀扶着母亲,红着眼眶和她对视着。

亲人近在咫尺,张婉玉看着二人,却缓慢的后退,朝小巷跑去。将胞弟的呼唤声抛却到脑后。

张若玉着急想上前追,却被老母亲狠狠抓住了手腕子。

“若玉,别去!”

张若玉不解的看着母亲:“娘,你没看见吗,那人是阿姊啊!”

“你的阿姊犯了七出之罪,已经被张家除名了,你忘了吗?”苍老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嘶鸣的悲痛,却一字一句说的清晰,“张家不能与她再有半分瓜葛。”

张若玉原本挣脱母亲束缚的手卸了力气,眼中激动的火苗慢慢熄灭,只剩一片漆黑的灰烬。

“我知道了。”

二人相互搀扶着,上了自家等候多时的马车。张若玉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空无一人的小巷,合上马车的帘子,离开了此地。

风大,风沙磨着路人的面颊,生疼。刚抽出嫩叶的柳树在寒风中瑟瑟弯腰,柳条随风乱舞。到了傍晚,微弱的太阳光彻底被云层阻挡,只留下漆黑的暮色。

白旭景把自己关在房里半响没出来,住在一旁的张婉玉将自己纷乱的心思压下后,不放心的前往扣门探看。

她贴心的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甜粥,敲响了房门。

“小白,睡了吗?”

白旭景披衣下床打开了房门,室内漆黑一片,更衬得她面颊莹白。

“姐,我还没睡,”她答复着,看着张婉玉手中的甜粥露出笑,侧身让张婉玉进门,“好香的粥。”

她点燃煤油灯,邀张婉玉坐在床榻边上,捧着小碗一勺接一勺吃了起来。

她一人待在屋子里的时候也没觉得饿,现在刚喝下一勺粥,就觉得饿的前胸贴后背,恨不得将碗壁也添得干干净净。

二人一时无言,只闻瓷勺轻碰小碗的清脆叮当声。

“婉玉姐,你今天去刑场了吗?”

“自然是要去的,”张婉玉说,“我之前只敢在梦里想着胖鹰倒台的光景,如今他真的被送到了刑场,我定要全程看下去,解心头之恨。”

白旭景叹了一口气,引得面前的煤油灯左右摇晃:“是啊,他们三个本就罪有应得,我为什么要为坏人难受?”

张婉玉听着她的呢喃,弯着眼睛笑了起来。她本身就是娇养的大小姐,虽然被折磨数年美貌不复当年,但因这几日心头郁结已解,眉眼依稀有当年秀美之相。

白旭景放下空碗,一错不错的盯着她的面颊,看着她开口说道:“你就是心太善。”

“不是心善,”白旭景叹了一口气,却有苦说不出口。

她只是觉得自己动手做局的时候,再不像是那个穿越而来不谙世事的学生。好像她在被这个世界无形之中同化,可是她却只能选择这样的路,又无法改变。

“我害怕改变。”

有时候她真的想安于现状,做一个缩头乌龟蜷缩起来,任凭浪花激流勇进,她只安然自得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睡大觉。

“变是不变。只要你初心不改,变又何妨?”张婉玉温温和和的说道,伸出手掌轻轻抚着她的背,“这世道,谁都在变,你不变怎么安身?我没从胖鹰身边逃离的时候,娘家劝我忍耐些,熬着熬着就熬过去了。可是,我若真的不变,现在还在受他的蹉跎。”

“好啦,你别在这钻牛角尖,改日我带你去邢州,那有一位武僧师父道法高深,让他给你指点迷津。”张婉玉见她眉头轻皱,想起记忆深处的那个年纪轻轻却道法颇深的武僧师父,不禁轻声安慰她道。

“好,等这一阵子忙完就去。”

有一个细声细气的知心姐姐陪聊,白旭景的精神状态好得多。

她挠了挠头:“谢谢婉玉姐。”

“咱俩不说这些客套话。”张婉玉眉眼弯弯,笑的开怀。

难过只属于阴天和黑夜,等黎明太阳升起,白旭景又恢复成了刀枪不入的白老板。

这一日虽仍旧刮着大风,却又是一个艳阳天。长风酒楼里照旧人满为患,人流量丝毫没有疲软。

预定的十日活动时长如今才到第三天,长风酒楼里的库存就快要清空了,一些个食材并非应季作物,价高难买,长风向白旭景交代一声,亲自撩了袍子火急火燎的赶着马车下乡谈买卖去了。

这下白旭景是真没时间去想其他事情了。一股脑地将心思扑到营业上,一天下来脸都笑僵了,腮帮子隐隐作痛。直到弯月挂在柳梢头,送走了最后一名客人,长风才紧赶慢赶的回来。

长风的面色并不好看,他沉着脸向白旭景说着今日的见闻:“非应季的食材价太高了。”

“再有像这药膳里所需的山药和莲子干,乡下种的不仅不必咱们镇上的便宜,且每家的卖的斤数也少,再加上运费和路费,成本多的多。”

“那怎么不直接在咱们镇上进货?”白旭景不解,长风今早下乡时她就想问,但他人走得急,直到现在才问出口。

至于价高的非应季食材,她回头琢磨着避开,正好换换花样,食客吃着也新鲜。

长风皱着眉一抹脸:“咱们镇上的几家铺子,所有货都被我订下来了,但远不够咱们这十天用的。”

白旭景默默无言,她真没料到这次“限时满减”活动在鹰城的影响力。

她想起来自家被烧成灰烬的仓库,要是没那一场大火,如今也不用如此拮据。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乡下的先买下来。明日我派人出了鹰城往邢州去打听,说什么也得把这十天扛过去。”长风认真的说着。

要是放其他生意人的身上,保不齐就开始在买卖上偷工减料了,但白旭景和长风谁也没往这上面提,飞快的转着脑子想着出路,他们心里都门清儿,要想将生意长久经营下去,真诚才是必杀技。

经过三日训练,所有人都适应了这繁忙的工作,工作效率也逐步上升。

小厨房里,郭大厨也跑回来卷起袖子打下手,他是后厨老手,一个顶三个 ,忙得焦头烂额的白旭景瞬间松了一口气。

“当归味重,切薄一点……”白旭景正叮嘱着新调过来的帮工,郭大厨这边切完了山药棍子,看不过去,夺过菜刀哐哐几下将整块的当归头切成一堆均匀的薄片,挨个扔进熬汤的瓦罐里。

这年头,这样不摆架子,认真干活的大厨哪里找?!

白旭景面上不显,心里已经在疯狂思考着把郭大厨从长风手里聘请到她药膳馆里的可能性了。

她的药膳馆实在太缺技术流!

趁着小厨房有郭大厨坐镇,白旭景得空抽出间隙去看看药膳馆建到什么地步了。

大红人白旭景一路抄小道往药膳馆走去,就这也免不了一路上和眼尖的大家伙打招呼唠家常。

就这样走走停停,等到了地方,猛地看见将要成型了的房子时,脸上的诧异收也收不住。

四十人的复工小组效率高,推选出来的小组组长拍着胸脯给前来视察的白老板打包票:“您放一万个心,这楼房定能在十天之内完工!”

当然放心,这效率也太高了!

白旭景忍不住开口:“大家伙的身体要紧,我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白老板哪里话!我们岂会逞强?”小组组长眼睛一瞪,“您放心,十天之内铁定让您住上新房子!”

“……”

白旭景彻底无话可说。

最初的二十人虽说干够十天就有银票可拿,但药膳馆没竣工,他们也不好意思甩甩袖子就走,毕竟白老板从没恶语相向过,还每天管一顿伙食,上工十年也没遇见过这么好的老板。

都是一群黄沙里生出的淳朴汉子,十日之期到的时候,谁也没开口说要走,都拿着铁锨、锤头自发准时继续上工。

药膳馆一日一变样,很快,二层的小楼又矗立在了这条街上。

说大话了,日四不了一点。。。

难过的入睡TA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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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待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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