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该他休班，却还是七点准时起床，一边听着新闻一边烙饼。
赫连洲西装革履地出现在新闻画面里，台下的记者有序提问，他站在发言台上侃侃而谈。
以电视节目为媒介，曲远山终于能毫不避讳地打量着赫连洲。
他长得是标准的精致帅气，一张脸挑不出半点毛病，约莫一米九的个子，肩宽腿长，一身黑西装被他穿出了通身的贵气。
诚然曲远山觉得一部分贵气是来自于自己知道赫连洲的贵族身份而先入为主。
财政部发言后是军务部，曲远山立刻切了频道。
吃完饼，他把昨天扔在盆里的脏衣服搓了晾上，接着在手机上把昨天的视频素材整理一下，用手机软件剪了个并不算精致的视频，发布在社交平台上。
这就是他挣钱的另一个途径——
发布各类高档菜品或者原材料介绍视频，因为后厨繁忙，制作食物的教学视频是半个月才发布一次。
做完副业，他又查看了一下记账APP，对一下各账户上的余额，确保每一分钱都存得好好的。
就在他打算去菜市场买点菜回来做顿好的犒劳自己的时候，苏照水的电话来了。
“远山，我真的要被那个Alpha气炸了！”
曲远山把手机拿远开免提并且调小音量。
苏照水哭诉着他们Alpha和Beta的恨海情天、痴缠怨别。
曲远山听得心如止水，问他：“要不来我家，我炒俩菜，你喝点？”
苏照水哽了一下，说：“别了，你家太小了，还不够我堆卫生纸的。”
他停下来擤鼻涕，又说：“你今天休班吗？要不晚上咱俩聚聚？我也好久没见你了。”
还没等曲远山答应，他就拍板敲定了，“四点半你收拾好在楼下等我，我开车来接你。”
说完就把手机撂了。
曲远山已经习惯了苏照水这个咋呼的脾气，到点换了身体面点的衣服在巷子口等着。
苏远山总爱带他去半自助饭店，客人自己做饭，饭店提供所需要的食材和场地。
曲远山看了看苏照水点的菜，又把材料全都按自己习惯处理放好，用水洗的就交给苏照水。
洗完了菜，苏照水拿着个萝卜乱戳撒气。
曲远山往他嘴里塞了筷刚拌好的三丝，说：“萝卜真冤枉啊。”
苏照水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地说：“你都不知道利尔有多过分！”
利尔就是他的现任男友，全名利尔.科里。
“但是我现在好饿，等我吃饱了，再慢慢骂他！首先……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情。就是我爸爸其实是现在的外交大臣，我跟我妈妈姓的。”
曲远山点头，一点也不惊讶，示意苏照水继续说。
“我爸爸不让我跟身边的人说他的身份，理由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没关系，这没什么的，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受到欺骗。”
“那我继续说，上星期我带我男朋友回家了，正巧爸爸在，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我爸爸的身份。后来他告诉我，他的爸爸是选区代表，和我爸在一个选区。”
LT帝国现在的君主并不太插手朝政。
也就相当于，放权。
权利会分摊在每一个通过选举而当上大臣的代表手里。
因此各区代表的选举争夺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激烈程度，毫无体面地对骂都不算新闻了。
这样的父辈关系，多半是不会同意孩子们恋爱。
曲远山也忍不住皱起了眉。
“最让我生气的是，他不仅不想办法让父亲同意我们在一起，他还在为他的父亲筹备竞选！这不是火上浇油？”
“刺啦”一声，锅里的热油已经温度过高，曲远山调小火力迅速翻炒料汁并倒入已经炸好的小鱼，还一边点头。
一分钟就炝好这道酸甜小酥鱼。
在苏照水眼里，曲远山跟变魔术似的变出四菜一汤。
一边骂利尔一边往嘴里塞菜，苏照水化气愤为食欲，先把肚子填了五分饱，然后开了瓶低度的气泡酒，开始说起今天的正式话题。
曲远山是觉得与其让这段磕磕绊绊的感情曝光，不如直接断了，好保住父辈的血压。
不过他知道苏照水爱惨了利尔，也没说重话，做个合格的倾听者。
苏照水一肚子苦水倒完，心情好了不少。
“既然他帮他父亲，我也帮我父亲，哼！看我们谁输谁赢！”
曲远山啼笑皆非，最后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实在不行就算了，少为了个Alpha怄气添堵。”
苏照水哼哼唧唧地没答应。
吃完饭买单，苏照水忽然一把拽住曲远山的胳膊，神情痛苦，“……不对劲……有Alpha信息素……”
曲远山是个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敏锐度不如苏照水，他扶着苏照水坐下，跑到门口一看，竟然不妙。
大街上已经倒了许多人，Alpha都暴怒地往商贸大厦冲去，失去了理智。
曲远山猜到应该是大厦里有Alpha失控了。
这是遍地跑着AO的大城市里最怕遇到的情况。
一旦有Alpha产生强烈的报复和暴力心理，信息素中FP-固醇素含量迅速升高，最远会引起三百米内的Alpha对抗，同样分泌FP。
在挑起斗争的同时，FP-固醇素还会引起Beta和Omega产生惊惧、颤抖、呼吸急促甚至休克，有的还会受到精神损伤。
远处一辆辆警车呼啸着朝着这边来，又在街口急停，全副武装的警察跳下来匆忙地开始拉警戒线疏散人群。
急救车也赶了过来，立刻开始把晕在街上的人分性别抬走，还组织能行动的Beta立刻自行离开。
曲远山抱起苏照水就塞进车里，一脚油门飞了出去。
苏照水的车里有信息素缓释剂，能够缓解FP导致的症状。
万幸他们刚才一直在室内，苏照水受影响不严重，打针后很快就恢复过来。
“远山，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Beta虽然闻不到信息素，但也会被Alpha压制呀。”
曲远山解释道：“你忘了我以前是军人吗？”
苏照水从疑惑到明白，“你们接受过特殊训练？”
“关于对抵抗Alpha信息素压迫的脱敏训练，不算特殊，是Beta军人日常训练项目。”
“这样啊，我觉得Beta比Alpha厉害多了，你们可不会轻易成为失去理智的野兽。”
有惊无险地送苏照水平安到家，曲远山又回到了商贸大厦。
即使失去军人这个身份，但属于军人的责任感还在他的身上。
大楼下穿梭着警察、一类人群管理局工作人员以及医护人员。
帝都是AO两类人群密集居住区，因信息素起治安事件也屡见不鲜，由一类人群管理局专门负责解决，但今天还出现了警察，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空地上有神情呆滞的，有暴躁发狂被三四个警察按在地上的，有缩成一团发抖的，还晕倒被做心肺复苏的……
警察都带着防吸入头盔，还贴着抑制贴，浑身每一处皮肤都捂在制服里面。
虽然不会被FP-固醇素影响，但这一身装扮就足以让狂躁的Alpha癫上加癫。
他们只能在外面维持秩序搬运伤员，给附近的Alpha注射镇散剂，使其失去发狂的体力，并且保持理智。
曲远山借着Beta无信息素的优势，悄无声息地进了大厦。
底楼大厅中有个高大的蓝眼睛男人擒住了一个比他矮一个头的男人。受害者胳膊还没Alpha手臂粗，脸被勒得涨红，竟然还没晕过去。
曲远山观察到他手指一直在微微抽搐，四肢也都僵硬地缩起，眼睛无神地看向前方。
这个受害者应该被注射了类肾上腺素药物，才会在如此近距离接受Alpha压迫还保持清醒。
但是药物只会让他不至于休克，并不能保护他不受到伤害，如果不尽快到安全区域，只怕凶多吉少。
不远处是一类人群管理局派来的谈判人员，还有个Alpha，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坐在地上，应该是被注射了镇散剂，有气无力地哭嚎着：“你别伤害他！别伤害他！要杀就杀我！”
蓝眼睛享受地笑了笑，把刀抵在受害者的脖子上，瞬间变脸，恶狠狠地问：“你选谁？你到底要选谁？”
谈判人员：“请不要激动，先生，感情问题没必要发展到这种程度……”
曲远山听明白了，暗骂一句神经。
谈恋爱讲究你情我愿，人家小O明确拒绝了他，他竟然在人家对其他人动心时以命相逼。
还是拿小O的命。
真是个疯子。
谈判员还在劝着：“你冷静一下，事件还没发展到无可挽回的程度，我们这里有专业的情感调解员，可以坐下好好谈一谈。”
曲远山借着商场游戏机做掩体拐进右手边的商铺，通过商铺的各小门绕到了蓝眼睛右手边的柱子后躲着。
蓝眼睛的后背贴着一家手机店的柜台，曲远山目测了一下柜台的高度以及距离。
那蓝眼睛的刀越抵越重，在Omega的脖子上压出一道血痕，很快就染红了白色的衣领。
他的心上人哀嚎着在原地蠕动。
在蓝眼睛还在质问的时候，曲远山突然像豹子一样纵身跃起，两步冲过去抓起Alpha的胳膊扭在脑后.
将受害者放开的同时，他向后猛得一拽，把壮得像小山似的Alpha摔进了柜台后面。
躲过蓝眼睛抬起来反击的一脚，鞋尖从曲远山的脑袋旁擦过，落下去的力道砸得玻璃迸裂，碎片四溅。
曲远山瞬间闭眼偏头，下一瞬又抱起旁边的三角凳把蓝眼睛按倒，凳子腿刚好扣住蓝眼睛的肩颈，限制他的部分行动，他的膝盖则是狠狠顶在蓝眼睛的腹部。
身后的几位谈判员赶了过来帮他一起把人按住。
暴怒中的Alpha还在挣扎，甩手就扬翻了一名谈判员，脚也乱蹬着不让人靠近。
曲远山手里的三角凳像一把千斤锁，始终将他死死扣在地上。
失控的Alpha被控制带走，昏迷者送医，剩下的beta和alpha被警察要求自行恢复后离开，街道的闹嚷逐渐退去，留下残局等着人来善后。
戴着黑色口罩的赫连洲背靠着路灯柱子，狼狈地坐在马路牙子上，脚边散着一个购物袋。
他作为无辜路过的alpha群众被注射了镇散剂，感觉像是一具能喘气的尸体，和两百斤重的石头捆在一起，然后沉尸塘中。
他至少需要三个小时才会恢复行动力，等警察一走，记者肯定会冲进来大肆拍摄，要是被认出来……
《财政主卿横卧马路边》
《赫连洲：“接地气”的贵族》
不能再想了。
他把这些恐怖的新闻标题打包从脑子里倒出去，艰难地想从包里把手机掏出来。
想打电话给尤里卡让他来接自己，可是那群警察完全把Alpha当牲畜了，镇散剂注射量高得吓人，他费劲半天手指都还在地上扒拉。
正心急火燎的时候，他瞧见了那个主厨。
“曲远山！”
他喊了一声，有气无力，好像下一秒就要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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