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同辈丹修,仙子和凌素衣不可能毫无交集,她们曾一同参加过丹修大赛,仙子受同行邀请参与过凌素衣的丹阵研究。
丹术博大精深,便是开天辟地以来最强的丹修老祖也不敢自认通晓世间所有丹术,仙子并非自得意满之人,同辈修士中人才济济,她那点天分不足为外人道。
只是时过境迁、历历百年,那些微末的缘分早已湮灭在滚滚红尘中。
凌素衣显然并不记得这段过往,只当她是从父亲那知晓自己的研究,特意在此时展示人前,羞辱于她。
还说什么“若遇难事可以随时找我”,狂悖!可恨!
她此刻被父亲和宗门架在高台之上,最需要的帮助就是有人能助她逃离这里,难道符溪也愿意?
呸,伪君子!
气氛空前高涨,锣鼓喧天、喜乐齐鸣,喜轿在众人簇拥与欢闹声中缓缓起行。盖头下,落出两滴泪珠。
唐嬛拍了拍凌元的肩膀:“放心吧。”
大长老府邸在天阙城东南,因为占地极大所以地势较为偏僻,迎亲队伍从这里出发到御街的城主府要走大半座城池。
少城主娶妻,娶的还是药王宗大长老、丹霞阁阁主的娇女,百姓倍加尊崇,人人都想沾一份喜气,门户大开,夹道相迎,花瓣撒的满天都是。
路人一脸崇拜——
“我还从未见过如此盛大的婚礼,那女子可真幸福。”
“听说那还是位金丹期的仙子呢,对少城主一见倾心,还是咱们少城主厉害。”
“天赐良缘,天赐良缘啊!”
“仙门庇佑,让我来年大富大贵!”
“......”
偏偏这时横生变故。
轿夫忽然感觉腿上一阵刺痛像被利器刺中,脚下趔趄,虽然极力稳住抬杠,手上还是松了力道。
轿子落地,喜婆险些尖叫出声。
“快起轿!快起轿!”这可是大大的不吉利,虽说修仙之人不讲究这些,但若让城主知晓,少不得一同谩骂,没准喜金还得扣一半。
轿夫低头见腿上并无伤口,只觉白日见鬼。
“新娘子,没事吧?”喜婆隔着轿帘问。
帘内毫无动静。
就在轿夫撒手的瞬间,唐嬛避开人群视线窜进轿内,好在轿子宽敞,就算塞十个她也绰绰有余。
凌素衣早已揭了盖头,见来人眼皮一跳:“怎么是你?”
唐嬛上手拉她:“说来话长,凌仙子,趁外头乱你快随我走吧。”
凌素衣甩开她:“走?怎么走?”这外面可全是人。
唐嬛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隐匿法器,宁衔月给她的空色琉璃被摔坏了,这件事凌元刚刚给她的。
那小鬼恐怕为此费了不少心思,这个人她今天必须劫走!
凌素衣见状摊开掌心,那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的话她早已听过数百遍——
“姐姐,逃吧。”
这是凌元拉住她时趁机塞进她手心的,她料到弟弟肯定还不死心,只是没想到来助她的人,会是符溪的弟子。
凌素衣:“你师傅知道吗?”
唐嬛一愣,她师傅?青阳掌门?
“不、不知道啊,怎么了?”
凌素衣露出一抹讽刺的笑:“那你可知道,你此举会给她造成多大的麻烦。”
唐嬛摸不着头脑,青阳老登远在天边,能有什么麻烦?也不会有不长眼的杀到玄霄宗找他麻烦吧?
她挥了挥手似要挥散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谁管那些,我答应凌元了,今天肯定把你带走。”
凌素衣呵斥:“竖子无状,若这便是新一代剑道魁首的行径,我看玄霄宗第一仙门的位置算是坐到头了。”
唐嬛:“......”woq,姐姐你有够恶劣,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此时喜婆已在帘外询问。
唐嬛劫亲不过是一时热血上头,这会晓得害怕了,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什么气势地威慑道:“你跟不跟我走?”
这话说的倒像是要私奔。
凌素衣握紧手中纸条,她是不愿意嫁给权观海,也不想一辈子受宗门钳制,若能就此逃走,从此天高海阔......
此时无疑是最佳时机。
喜婆见帘内久久无人回应,心中警铃大作,忙要掀帘确认。
一只玉手忽然摁住她。
“我来吧。”
仙子面上挂着笑,端的是一派和气,喜婆还想婉拒,却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钉在原地。
喜婆心中连连叫苦,一帮修仙者,何苦为难她一个妇人。
仙子淡声道:“出了任何事,我担着。”
喜婆讪讪地笑,让开身位。
仙子揪住轿帘的手一顿,轿内——新娘兀自揭了盖头,神情木然地看着她。
她没走?
正愣神间,喜婆避开她探进轿内,哎呦哎呦直叫唤:“怎么把盖头掀了,使不得使不得!”
喜婆慌忙将盖头拾起重新盖回去,满目的红色落下时,凌素衣看到符溪眼中的不解和惶惑。
她为何会露出那样的神色?是在同情她吗?
凌素衣不能接受,她才不要那女人的同情,死也不要。
唐嬛悄无声息地回到仙子身边。
权幼竹吓了一跳:“师姐?你刚刚去哪了?”
唐嬛干笑着伸出手:“那边有大娘撒花生,我去要了一捧。”
这很符合她的作风,权幼竹并未怀疑,扶额呻吟,宗门的颜面啊。
仙子淡淡扫她一眼,看破不说破。
这之后婚礼异常顺利,没有路过的野猫伤人,也没有从天而降的采花贼抢婚。
拜了天地高堂,凌素衣被搀扶进屋,那扇门一关,一切已成定局。
那捧花生一直被唐嬛攥在手中,她一颗也没吃。
遥想初见时对方那副倨傲的模样,不过是数日前的事,那么骄矜傲慢的人,竟忽然咬定:“你走吧,我不会逃的。”
唐嬛急得不行。
凌素衣严词厉色:“念在你与凌元交好,此事我不会追究,否则定叫你师徒二人颜面扫地。”
大婚当日捣乱,她若是宣扬出去,仙子定然落得个管教不严的恶名,凌素衣不想拔出萝卜带出泥,顾忌着弟弟才放弃这个能报复仙子的好机会。
“回去告诉符溪,就算我嫁人了,也不会耽误修炼,不会一辈子被她踩在脚底,叫她做好觉悟吧。”
不待唐嬛多问,一道冷冽的劲风便将她扫了出去。
礼成后,唐嬛找到凌元,将法器交还给他,她心中隐隐自责:“抱歉啊,明明答应你把她带出来的。”
凌元低着脑袋,豁然一笑:“无碍,这是姐姐自己的选择,尽人事听天命,我无憾了。”
曾经嚣张跋扈的小鬼仿佛一夜间成长许多。
此间事了,之后唐嬛跟着仙子又进出几次大长老府,直到仙子得到一株稀罕的植株,便得到不日继续动身的吩咐。
期间她们还撞见了回门的凌素衣,本也是不必要的礼节,奈何权观海非要登门。
她鸦青色的长发盘成妇人髻,整个人气质温顺不少,看到她们只寡淡地问好,再无二话,却在仙子唤她“素衣仙子”时,眼中划过光亮。
权幼竹在大婚那日和城主见了一面,城主如今风光得意,哪里还见曾经朴素的模样。
“幼竹,爹现在富贵了,你有啥想要的,跟爹说!便是要天上的星星,爹也给你摘来!”城主喝得醉醺醺,揽着儿子的肩膀大放厥词。
权幼竹假笑着应承,趁机捞了一大笔灵石和修炼资源,他再也不用为了一株筑基莲求爷爷告奶奶了。
至于这个家,还有父亲的爱,都见鬼去吧。
天阙城早在几年前便依傍药王宗富裕起来,父亲心中若有他,也不会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害他在宗门过得那般憋屈。
“父亲,兄长们到底因何而死?”权幼竹一味敬酒,哄骗他说实话。
城主眼神涣散:“他们......他们死得其所。”
权幼竹不懂什么叫死得其所,不是寿终正寝、不是自然灾害,而是死得其所?
他看向父亲的眼中多了几分探究和怨恨。
临出发前,权幼竹向仙子请辞:“师傅,我想在天阙城多停留些日子,调查几位兄长的死因。”
闻言仙子眼神一暗,并不知全貌的唐嬛呼吸也急促起来。
仙子:“人死不能复生,莫要耽搁太久。”
唐嬛低下头不敢与二人对视,生怕露怯。
那天在花园听到的谈话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说开屁事没有,一说开就要炸死所有人。
仙子应允了他,只带着唐嬛上路。
天阙城在脚下一点点变小,唐嬛干巴巴地和仙子对坐,从未设想自己有一天会如此思念小师弟。
“姐、姐姐,我们下一站去哪?”双膝总无意识碰到一起,唐嬛夹紧双腿,狼狈地转移话题。
“此地耽搁太久,我们直赴凝云嶂。”仙子摊开地图。
唐嬛凑近了看,才发现地图上的云会飘动,水会流淌,她们乘坐的不系舟在地图上是一方小船,正匀速在山川见穿梭。
好神奇!
仙子看出她的心思,将地图递过去:“交给你了。”
唐嬛眼睛歘的亮了,刚想伸手,还没碰到地图又颤颤巍巍地缩回来:“还、还是不要了。”
顶着剑道魁首的脸却干尽怂事,仙子被她这幅花栗鼠似的模样逗笑。
她一笑,唐嬛便没那么害怕了。
唐嬛鼓足勇气:“姐姐......我还能依靠你吗?”
仙子轻笑,久违地摸了摸她脑袋:“傻孩子,人生在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但姐姐不会害你,放心。”
见过真正的宁衔月,仙子对她身上发生的事有了些许猜测,再面对唐嬛便像面对一个纯真的孩子,她并不厌恶。
唐嬛将脸埋进她的胸膛一言不发,不知信了几分。
不系舟全力奔赴,不出半月便抵达凝云嶂山脚下的城镇。
唐嬛看着牌匾上歪歪扭扭的文字,念到:“妇、云、庄?”
仙子轻笑:“是归云庄。”
归云庄副本开启,男主即将登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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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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