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吹风、听夜,尤其是夏天,月光皎洁,蝉鸣清脆,我可以喝着气泡水去看月影随波荡漾。”
—《太阳游记》
展雯玥是安裕本地人,初中升高中直接上的四中。她高一是在17班,虽然与孟瑭相邻,但两个人一个在四楼,一个在五楼,并没有什么交集。
展雯玥有一个外号叫做“月亮”,或许是因为她很爱笑,笑起来时眼睛像月牙,又或许是名字中有个玥字,总之在她与孟瑭相熟之后,孟瑭便给她取了这个昵称。
安裕这个地方是有“秋老虎”一说的,早上6点10分,展雯玥便小跑着溜进了对面的安裕小区。她站在公告栏边,假装正在看广告,她背着浅粉色的书包,额头上早已渗出了细细的汗水。
“展雯玥?”
17岁的少年穿着蓝白校服,背着黑色书包,刚走出单元楼,就看见一个小姑娘正在公告栏前一蹦一跳,脑后的马尾也随之跳动。
“Hi,淩霁琤。”
他用笑容回应着她的招呼。淩霁琤和展雯玥是初中同班同学,一起直升的高中,他长的清冷,笑起来却很柔和,一副金丝眼镜更衬得他愈发清秀,用卜一阳见到淩霁琤的话来说,他是那种一看成绩就很好的学霸。
“你怎么在这?”
“我……路过,”展雯玥有些吞吞吐吐,“嘻嘻~”
那年的夏天,白昼太长,夜晚太短,展雯玥的爱意很秘,没有人发觉,而那些汗珠也会随着太阳蒸发,在地下结成白沙。
“那…我们一起走吧?”他提议道。
“好呀!”展雯玥看起来有些激动,不过淩霁琤只以为是因为她的性格本身就是这样。
或许是缘分的缘故,他们高中仍旧在一个班,这让展雯玥高兴了很久。
九月的清晨,温度有些高,路两边的梧桐树还有些青绿。草丛边偶尔传来一两声秋蝉的嘶叫,少年与少女并肩走着,一路上说说笑笑。如果青春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事物,那么此时此刻就叫做青春。
年少时总有心事,以为那是天大的秘密,把它藏在心底,多年以后再拿出来却发现这样的秘密似乎很常见。
展雯玥是初一下学期时注意到淩霁琤的,他成绩优异,长的好看,是那种清秀温柔的好看,虽然他是个男生,但是这样的样貌显得他更加温润如玉。
南安初中离淩霁琤家很近,而展雯玥和他刚好是反方向。每天清晨,她总会多坐两站公交车,在他的小区门口下车。
那里有一条河和一座桥,桥上有很高很高的楼梯,走上楼梯后有几家书屋,那是展雯玥经常待的地方。
她总会趴在那个书屋的窗口朝桥下那条小路望着,当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走出小区门,骑着单车慢悠悠的朝南安初中去,她就会赶忙收拾好书包,然后默默的跟在身后。
那条路很近,但在展雯玥看来,又很长很长,因为喜欢他,所以那条她并不熟悉的道路,她走了两年多。就像是他们明明在同一个班级,就像是他们的座位明明离得很近,但她总要通过很多方式,不经意间路过,然后不经意间看他一眼,就仿佛是迷失在森林中的小鹿,偶然间窥见了一束月光。
“淩霁琤?”刚走到四中门口,淩霁琤正在人行道边的车棚里锁自行车。
“怎么了?”少年闻言,抬头依旧是带着浅浅的微笑,眸子清亮。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很有缘分?”
“何出此言?”
他们来的有些早,校园的小径上来来往往的同学还很少。
“我们初中在一个班,高中在一个班,难道不算有缘分吗?”她问。
“嗯,那算是有吧。”
展雯玥和淩霁琤坐在一组,不过中间隔了两个人。
教室里的空调依旧开着,展雯玥盯着吴成华刚刚布置下来的几道物理题,开始抓耳挠腮。
论唱歌交友,她样样厉害,唯一和她过不去的就是物理,她有些搞不懂,明明地理和物理都是一个“理”字,地理她就可以直逼满分,物理却一窍不通。看了眼时钟,离吴成华收作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她有些焦急,转念一想,她抬头看了眼坐在前面不远的淩霁琤。
反正他的物理那么好,智商那么高,借来一点用用,应该也没有关系。
她撕下半张草稿纸,快速的写下几行字,小心翼翼的折叠好,让前面同学传了过去。
淩霁琤正在写物理资料,后桌递了一张纸条给他,他皱了皱眉头,因为他不太喜欢思路被别人打扰,随手接过来打开一看,几行清秀的字迹出现在他眼前,他轻轻地笑了笑。
“淩霁琤,物理题给我抄抄,放学请你喝小区门口的乌龙奶盖。展雯玥。”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的展雯玥有些着急,她正准备胡写一通时,前面传来了一本练习册和她的那半张纸条。
纸条上最下方写着一行字“下次不要抄了,好好听课,不会的可以问我。”
练习纸上淩霁琤的字迹工整,每道题都标上了过程和公式出处,不管三七二十一,展雯玥全部照抄了一遍。
少年的心动就是这样,或许是一张纸条,或许是和他有关的一句话,总是能勾起心跳的疯狂加速,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夜幕渐渐降临,按纸条上所说的,展雯玥放学时叫住了淩霁琤。
“走!展公主请你喝奶茶!”
那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那么的自信开朗,或许是因为今天他们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
“好,五分糖,加冰。”
“可以!想加什么小料,随便加!”
两个人肩并肩走到车棚边,淩霁琤半蹲着解开自行车的锁,他没有骑上去,只是推着自行车和展雯玥一起走路。
“展公主大气哈!”
淩霁琤看起来像邻家乖乖男,其实性格很活泼,有时别人说的某些话他也会很巧妙的接下去,既不会让人难堪,也会给人增加乐趣。
从南安初中走到淩霁琤的家,需要花费十分钟;从安裕小区走到安裕四中,需要花费九分钟,这是展雯玥一次次的等待测量出来的。
“欸,你不喜欢喝奶茶吗?”
昏黄的路灯照射下,梧桐树影斑驳,宽阔的柏油马路上行人渐渐稀少,狭窄的人行道上,展雯玥捧着奶茶蹦蹦跳跳地和淩霁琤说着话。
“嗯,总觉着奶茶怎么样喝起来都会太甜,我比较喜欢喝果茶。”他答道。
“你说的是真的吗?”沉默了许久,展雯玥又开口问。
“什么?”
“你说你要教我物理题目。”
“当然是真的。”
“你为什么要教我?”她有些咄咄逼人。
不知道为什么,展雯玥察觉到今夜的自己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记忆中的她只敢默默的走在他的身后,只敢在不经意间与他的目光相错,从不肯主动和他说一句话。她像个胆小鬼,待在他的光芒之下,目光紧随着他的背影,看他走向一个又一个广阔天地。不过只有一件事情没有变,那就是他的身后永远有她的身影。
“因为…你笨!”他笑的很爽朗,让萧瑟的秋夜也充满了生机。
安裕的秋天像一下子到来似的,燥热天气转变为凉爽,梧桐褪去青绿,渐渐变得金黄。
夜幕之上,皎洁的月亮悬挂着,周围笼着一层清澈的光辉。这一夜的九分钟过的很漫长,那是展雯玥最开心的一个夜晚,她和他说了很多事,他也笑了很多次。
过去的几年,她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守护着一颗小小的芽儿,后来那颗芽儿渐渐生根、长大,慢慢的冲破土壤,长成了能够为她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可是展雯玥必须承认,她不是一个大方的守护者,她想要把这个大树据为己有,只为她遮风,只为她挡雨。
“我走啦,你回家早点睡,明天物理课打起精神!”
他们在小区门口分开,展雯玥家还有一段距离,在隔壁小区的南门。
“知道啦!”
少女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路灯下,少年踩着一块块斑驳的光影走回家。
电视剧中的暗恋,最后都会有一段酣畅淋漓的表白,结果或好或坏,可展雯玥没有那个勇气,她是个胆小鬼,感情中的胆小鬼,她并不期待结果,她只享受这个过程。这是她放在心里的一直藏着的小秘密。
第二日的早晨,外面吹起了风,下着毛毛小雨,这是今年秋天的第一场小雨,天气渐渐变凉了。
一路上没有蝉鸣,没有鲜花,只有时不时随风飘下的几片梧桐落叶,展雯玥走在人行道上,步伐很慢,似乎在刻意的等着他。
“快走呀,要迟到了。”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淩霁琤今天没有骑自行车,只是背着简单的黑色书包在她身后走着。看到她的步伐有些慢,他便大步朝她迈过来,走到她的身边。
“天气变冷了欸!”她说。
“确实,还是记得添衣,不要感冒。”
“啊?”展雯玥愣了愣,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关心他。
“啊什么?生病了耽误学习。”
他挠了挠头,继续朝前走。
金属栏杆上架满了花花绿绿的雨伞,晶莹的水珠顺着伞柄向下滴,展雯玥放好雨伞,蹦蹦跳跳的走进了教室,淩霁琤走在她身后。
一整个早读课,展雯玥都在睡觉,或者是一个人哼着歌儿。她今天有些打不起精神,因为今天有两节物理课,那对她来说实在是一种煎熬。用她的话来说,就好比是唐僧在孙悟空耳边念紧箍咒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孙悟空会感到疼痛,而展雯玥感到更多的是困意。
好不容易撑到下课,正准备趴下来睡觉,脑门被一颗粉笔砸了一下。
她正准备发牢骚,抬起头一看,淩霁琤正盯着她,中间的那两个人出去了,此时此刻,她能够完完全全的进入他的视野之内。
少女穿着干净的蓝白色校服,扎着清爽利落的马尾,额前的碎发在灯光下显得毛茸茸的,看起来有些呆。
“干嘛?”
“淩老师要上课了。”
“哎呀,我……我太困了。”她实在有些抗拒,因为她真的很困很困,昨天晚上她看视频看到了凌晨才依依不舍的关上手机睡觉,现在只觉得上眼皮和下眼皮在一起打架。
“不行,奶茶我可不能白喝。”
展雯玥被强行开了机,坐在淩霁琤身边听他讲着枯燥无味的物理题。
他讲的很细心,时不时会问她听懂了没,而展雯玥坐在一边,单手撑着头,偶尔配合的点了几下。
有人说,青春故事总是发生在夏季。可当盛夏过去,凉爽的秋天,也会让少年心旷神怡。
有时两个人的距离会突然一下子拉近,这也许不在你的计划范围之内,但总会让你非常开心,青春就是这样,像转瞬即逝的烟花,美得让你猝不及防,也会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在有限的时间内将自己的感情毫无保留的表达出来,这样,过去的日子里不会再有遗憾,往后的日子里不会再有牵绊,我们总会迎着朝阳,游览过一帧又一帧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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